巨大而空旷的石室之中,没有任何柱子的支撑,视线不受阻碍,更增添了莫远心灵上的压抑感。
  石室顶壁镶嵌着数十颗豌豆大的明珠,仔细观察才能发现,这些明珠不是什么真正的实物,而是由阵法灵力凝聚而成的光球,在漆黑色的洞壁背景下,恍如夜空中的星星一样,闪烁着柔和的亮光。
  坎坷不平的石室地面上,燃烧着一堆炭火,在昏暗的石室中,显得目标格外醒目。
  炭火的后面,是一个用青石砌就的高台,上面安放着一个巨大的白玉雕像。那是一只巨大的三眼凶猿,它足有两丈多高,胸膛高高鼓起,两只长满肌肉的手臂生有锋锐的利爪,猩红色的血盆大嘴中,长着锋利的獠牙,白生生地,散发着凛冽的寒光。
  偌大的石室中,只有这么一个雕像和一堆炭火,却让莫远感觉有种无形的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直到老者那稳健而又没有丝毫偏差的脚步声,打破了石室的宁静,这种无形的压力才悄然消失,莫远彷彿又魂归现实,隐隐约约的再次听到外面的笑闹声。
  老者面对着凶猿雕像慢慢跪下,脚步声一旦消失,外面的笑闹声就立即被隔离开来,静谧的石室中,只能听见老者那喃喃如梦呓般的祈祷声。
  莫远静静地站在老者身后,很是无聊地等待着,时间彷彿在这一刻停止下来,永恒久远的祈祷声,直入他的心灵深处,淹没了他心底的躁动情绪,使他的神态也随之变得安详起来。
  身上的伤,似乎也在祈祷声中渐渐疗愈。
  ‘很多年没有人来放逐岛了,年轻人,你让我很好奇。’
  老者终于祈祷完毕,他声音打破了石室的宁静,彷彿是穿越万千时空降临在莫远身上的安抚,温和得像是春日阳光一样。
  ‘不是每隔一百年就有罪犯被番禺圣船流放到这里吗?’莫远一脸意外地问道。
  ‘连圣船你也都知道?’老者笑了笑。
  莫远想告诉他中土世界三岁小孩都听说过番禺圣船的故事,却见老者摇了摇头,又继续说道:‘不过我说的不是被圣船流放至此的罪犯,而是像你这样通过六界节点来到这里的偷渡客。’
  莫远闻言一怔,老半天才目瞪口呆地说道:‘你,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由圣船送到这里来的?还有,那个所谓六界节点是什么东西?’
  ‘很简单,圣船才在十年前来过,而那时送来的七名罪犯中没有你。至于什么是六界节点,我待会儿再告诉你,现在,你可否告诉我你的来历呢?’老者说完,眼睛直直地盯着莫远,彷彿是要把他这个人看透、看穿一样。
  莫远挠了挠头,苦着脸说:‘其实我也其名其妙,数日前我还在中土世界的末日之城呢,不料被人推进一个黑洞后,醒来就出现在这里了。’
  ‘末日之城?’老者一脸惊诧,赶紧追问了一句:‘你是说迷雾森林里的那座末日之城,它,它出现了吗?’
  莫远点了点头,当下将自己此前经历过的中土世界红日裂变、末日之城现世、兵骷复活等等异象说了一遍,然后一脸希冀地看着老者说:‘我与晏姑娘掉进黑洞以后就分开了,多日来生死未明,直到昨晚我才意外看见她的纱巾系在一只赤色狼崽脖子上,如果没猜错的话,她是应该还活着。所以想请前辈告知狼群巢穴,莫某好顺藤摸瓜,找到晏姑娘。’
  然而,老者在听完莫远的讲述后,却紧皱着眉头,显现出一副魂不守舍的神情来,彷彿沉浸于久远的回忆当中,根本就听不见他后面的请求。
  莫远渐渐失去了应有的耐心,正在他犹豫着是不是放弃在这个看起来莫名其妙的老者嘴里获知答案的时候,老者却才像是刚回过神一样,长长地叹了口气,抬起头,看着高台上那尊凶猿雕像说道:‘白狼王行踪不定,它没有一个固定的巢穴。’
  莫远的心猛的往下一沉,却还垂死挣扎道:‘那前辈可知道它们一般都在哪片区域里活动?’
  老者扭头看了莫远一眼,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你那同伴的下落你不应该问我,而是应该问那个让你出现在这里的人。’
  ‘法正秃驴?’莫远下意识地想到了这个将他踢下黑洞的人:‘可他在中土世界,我怎么找到他呢?’
  ‘不是他,你再想想。’老者提示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瞒着我没讲?’
  莫远脸色一变,顿时坐直了身子。
  他的确是隐瞒了魔鬼的存在,但这是他最大的秘密,更是他能够在这危机四伏,庞大无比的深海孤岛上生存下去的最后凭仗,是他隐藏着的一张王牌,又怎么敢于轻易示人?
  不过,老者的话却又让他有所怀疑,难道现在这一切,真就是魔鬼在乘自己昏迷的时候故意安排的?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可惜自从昨晚与他一番争执后,他就一直保持着沉默,如今哪怕是莫远对他有所怀疑,他似乎也没有站出来证实自己清白的意图。
  在心里一番计较之后,莫远终于摇了摇头,很是肯定地说道:‘没有!’
  莫远还是决定不把魔鬼存在的事实说出去,不为别的,只是想起他三番两次救助自己,甚至放弃晏灵儿的原因,也是怕她拖累自己,所作所为,何尝不是为了让自己活命考虑?
  仅就是因为这些,莫远都觉得不应该怀疑魔鬼。
  老者就像是无所不知的神明一样,一眼洞穿了莫远的心思,知道自己说中了,却没有深究下去的意思,而是继续说道:‘中土世界的种种异变,可谓是天之将变。而你出现在这放逐岛上,恐怕就是有人想要乘此机会逆天行事罢了。’
  莫远眉头紧皱,正待发话,老者却摆了摆手,道:‘你别急着替那人辩解,待我把这放逐岛的情况告诉你,你或许也就相信我的话了。’
  放逐岛远不是表面看来那么简单。
  它是七界当中,最为神秘的一处所在,甚至连传说中保护中土世界的神魔殿,也都隐藏在放逐岛深处的某一个所在。
  同时,它又是一座活动的海岛,千百万年来,它就如同一艘随波逐流的庞大战船,一直在死亡海深处随意飘荡着。但古老相传,放逐岛的飘浮路线有着某种规律可循,更有传说,每隔一千年,当中土世界的末日之城现世的时候,它也会同时出现在六界通道交汇处,利用神魔殿的力量,阻止住其他六界乘此机会入侵中土世界。
  而这个传说,似乎也在五千年前被某个人证实了。
  他成功地潜入到放逐岛内,带领着岛上数千名七界罪民出现在正在神魔大战中的末日之城,利用这支奇兵,杀得仙、佛二界所代表的神圣力量大败,不仅挽回了魔邪联军的颓势,并且乘机一路高歌杀到仙界,差一点就将仙界除名!
  但也就是差这么一点,魔邪联军在最后关头却是以失败而告终,神魔大战的局势却发生了惊天逆转,七界地位也随之改变,甚至还影响到了放逐岛的用途。
  早在万年以前,放逐岛就是一处用于流放七界罪民的所在。
  所不同的是,前五千年,因为七界地位平等,所以大都是由各界主神流放属下罪大恶极的犯人。而后五千年因为经历了那场神魔大战,作为胜利一方,仙、佛二界拥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隐隐以七界统治者自居,而放逐岛也就渐渐的演变成为流放政治犯的地方。
  若是一般的反抗者,仙、佛二界的统治者也就会藉着斩妖除魔的由头,将其当场诛杀了,只有那些极难对付,甚至都已经修成长生境界的反抗者,才会在被其捉住以后,大费其事地将其押送流放到放逐岛上。
  时至今日,放逐岛上真正的七界罪民在经历了那场神魔大战后,差不多都已经死绝,而现在的大都是后五千年来,为反抗仙、佛统治而被流放的修行者。
  除去他们在岛上的子孙后代,这个数量在两千人左右,个个都是修为高绝之辈,再加上他们对仙、佛二界心存怨恨,如若释放出去,势必将成为推翻仙、佛二界的一股绝大力量!
  ‘正是因为这个,才使得放逐岛一直被某些人看在眼里。’老者说到这里,叹了口气道:‘年轻人,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莫远从历史的烟尘中回过神来,想了想,回答道:‘前辈的意思是说,那个使我出现在这里的人,是想借助放逐岛的力量,来达到其推翻仙、佛二界的目的?’
  老者点了点头,道:‘这也正是我所苦恼的,因为那人很显然是个极不合格的领导者!’
  说到这里,老者眼中寒光猛涨,盯着莫远就像是盯着与他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样,厉声说道:‘他竟然为了儿女私情,不惜背叛他最为忠诚的盟友!害了自己的性命不说,还连累得千千万万追随他的士卒被屠杀!’
  ‘那些可怜的联军士卒,他们只是相信某人保卫家园不受仙、佛二界入侵,七界众生平等的蛊惑才奋起反抗,却不料就在战争进行到最为关键的时候,胜利的曙光即将降临时,那个所谓的领导者,那个大家共同信仰的救世主,却被仙界早就安排好的卧底刺伤,可恶的是,这个早就修成永生不灭的救世主,竟然愚蠢地选择了死亡。联军士卒们为了夺回他的尸体,不慎陷入仙、佛二界故意设置的埋伏之中,百万士卒除了不到一千人逃了出来以外,其余的无一幸免。’
  ‘最最可恨的是,在此后长达五千年的时间里,仙、佛二界的统治者从容不迫地将其余五界所有意图反抗他们的人打入地狱,再在这些勇士的尸体上狠狠地踩上一脚,吐上一口唾沫,然后风干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告诉所有的后来者,这就是恶魔,这就是妖邪,他们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他们杀人放火恶贯满盈!’
  老者的眼睛里流下了混浊的泪水,声音低沉地说道:‘仇恨淹没了众生的眼睛,七界,从此再没有了平等的机会。’
  莫远虽然听说过五千年前的那场神魔大战,但在中土世界的历史记录中,却是仙、佛二界所代表的光明、神圣的力量,在中土人民的协同下,打败了魔、妖、冥、灵四界所代表的黑暗、邪恶的力量。
  在神圣力量的感召下,战争是以摧枯拉朽之势进行的,短短十年不到的时间里,就将意图称霸七界,挑起战争的大魔神王诸邪杀死,成功解放了被邪恶力量压迫的中土人民。
  ‘难道,这些历史都是假的吗?’
  ‘历史从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老者抹去了脸上的泪水,像是在给那段久远的故事做了一个注脚,他那原本红润的脸上显露出灰败颓废的气息,彷彿是在这短短一炷香不到的时间里,就忽然老了几十岁一样,看上去就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有熄灭的迹象。
  ‘但是我还有疑问。’莫远想了想,却又追问道:‘既然当初那个人能够带领放逐岛上的七界罪民绕过死亡海,出现在末日之城,显然在这放逐岛上有一处秘密通道,而经过那场神魔大战以后,却为何仙、佛二界的统治者们,还要将意图反抗他们的人流放到这里呢?难道他们就不怕这些反抗者们利用通道逃走吗?’
  老者苦笑着摇了摇头,道:‘秘密通道的位置只有当年那人自己知道,他死了以后,通道也就像是传说中的神魔殿一样消失了,甚至有人怀疑,通道就在神魔殿里面。’
  莫远皱了皱眉头,却还是感觉老者的解释有些牵强,就算那秘密通道没人知道,但总还在放逐岛上,随时都有可能被人发现,难道仙、佛二界的统治者就不怕被岛上的罪民找到吗?
  然而,正当他要开口的时候,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扭头一看,却见一名侍卫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看了莫远一眼,俯在老者耳旁悄悄说了几句话。
  老者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站起身来,指着莫远对那名侍卫吩咐道:‘你带他藏到密室里去,外面由我来应付,未经我的准许,千万不要出来!’
  说罢,他朝莫远深深地点了点头,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兽皮袍子,叹了口气,就往石室外面走去。
  ‘发生了什么事?’莫远一脸惊诧地向那侍卫打听道。
  侍卫很是担忧地看着渐渐远去的老者说道:‘神使来了。’转向莫远,却又苦笑:‘是来找你的。’
  往日临近正午时,正是青蛇谷最为热闹的时候,昨夜外出打猎的族人此时也都该满载而归,将猎物交给婆娘们烧制午饭的时候,这些猎人们就坐在长老洞外的石阶上聊天取乐,顺便商量一下今晚打猎的计划。
  然而今天却格外反常,长老洞外虽然依旧聚集了不少族人,但一个个却都沉默不语,就如头顶那灰黑色的天空一样,沉闷的气息将所有人都笼罩其中。
  骑着十几匹高大威猛,煞气凛凛的狮虎兽,一队全身都笼罩在黑色斗篷里的骑士,护卫着一辆由四匹独角兽拉着的巨大战车,缓缓穿过部落中央的广场,停靠在长老洞外的石阶前面。
  挡在洞外的族人们退缩了,眼睛里射出的光芒饱含着带有反抗意图的恐惧,但他们就像是面对着狮群的孤狼,无法改变的自然法则和对绝然力量的畏惧,使得他们往日里的勇敢在沉闷的氛围下,默默地避开了通往长老洞的道路。
  在族人都退避之时,一个枯瘦矮小的身影缓步走出了石室,迎着外面明媚的阳光,站在了石阶前面。
  老者扫视了周围的族人一眼,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然后在众人注视之下,他慢慢地跪了下去,清冷的声音重重地敲打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罪民弥耳,恭迎神使。’
  随着弥耳的声音逐渐传远,所有的族人都跪了下来,宽阔的青蛇谷里,到处回响着一个重复了千百遍的声音:‘罪民恭迎神使……’
  ‘弥耳,你把人藏到哪里去了?’
  阴厉的声音透过笼罩在战车外面那层厚厚的黄纱,似乎被分割成了千万支细细的钢针,刺穿了众人的耳膜,直入灵魂深处,随之身心一震,有些胆小的当场就被吓晕过去了。
  弥耳那压得低低的脸上,转过一抹不易觉察的诧异,随即连连摇头道:‘怪弥耳年迈昏庸,竟然听不懂神使所言。’
  ‘哼,你当真是听不懂吗?’战车上的厚厚黄纱猛然鼓起,一股劲气透过细微的一道缝隙疾射而出,有如实质般的金色光芒撞在弥耳的肩膀上。
  在族人的惊呼声中,弥耳发出一声闷哼,仰头重重地摔倒在地,等他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脸色却就已经变得像纸一样苍白,嘴角渗出一般鲜血,显然是受了重伤。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出那个陌生人的下落,否则休怪贫僧大开杀戒!’
  随着杀气腾腾的声音传出,黄纱帐被人掀起,从里面走出一个身披紫金袈裟,光头赤足,像女人一样修着长长指甲的青年佛陀来。黄纱被掀起的一刹那,隐约可以看见里面玉体横陈的两位裸体少女。
  弥耳似乎对此都已经见怪不怪,赶紧收回目光,重新又跪回到地上,急声说道:‘神使一定是误会了,我们灵族罪民一直都谨遵神使教诲,全心改造,盼望着有一天能够洗脱罪孽,好恢复自由。又怎么敢违抗神旨,知情不报呢?’
  青年佛陀那经过细心修剪的指甲指着弥耳,冷声道:‘哼,看来你是打算死不认帐了,来人,把他带上来!’
  随即,在众多族人的注视下,一个只不过六七岁大小,却被打得鼻青脸肿,双腿血肉模糊的灵族孩童,被一名黑骑士提了上来,丢在弥耳面前。
  ‘小雨!’旁边的人群里,一个年轻妇人认出了自己的孩子,哭喊着就要扑上去,却被旁边的族人死死拦住。
  弥耳看着这个叫小雨的孩子叹了口气,伸出手去,替他擦除身上的污血。
  ‘弥耳,这个小孩说他早上见过一个穿着布衣的中土族人,来到你们青蛇谷。你还想否认吗?’青年佛陀一副吃定你的模样。
  ‘不敢否认。’弥耳一边细心地替早已昏死过去的小雨包扎伤口,一边苦笑着说道:‘可他刚才就已经走了。’
  ‘是吗?’青年佛陀眼神一厉,右手忽然凌空抓去。
  挤在人群里的水水只觉得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包裹着,随即不由自主的就飞了起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重重地摔在了父亲面前。
  ‘现在,你给我解释一下,你女儿身上的弓箭是从哪里来的?难道那个人连自己的兵器都不要了吗?’青年佛陀指着水水身上背着的鹿角弓说道。
  弥耳看着鹿角弓上面缠着的布条怔了一下神,却才记起这上面的布条似乎和藏在密室里的那年轻人身上穿的一模一样,却还不知道这是水水捡来的,只当是莫远送给她的,稍一犹豫,就辩解道:‘这是那个人送给她做留念的。’
  ‘这是我从外面捡来……捡来的!’
  水水几乎是和父亲同时开腔,等她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朝父亲看去时,却正好迎见他那变得灰败的脸色。
  ‘哈哈,一个说是送给她的,一个说是外面捡来的,你们父女二人可真有意思。’青年佛陀大笑着说完,脸色忽然一沉,转向身后的黑骑士厉声吩咐道:‘杀,把这青蛇谷的人都给我通通杀光!’
  ‘住手!’藏在石室中的莫远再也无法袖手旁观,随着一声怒喝,瞬息间体内真气充盈十足,化为一道光影飞射而出。
  他知道这是魔鬼前辈在暗中帮助自己,却也顾不得这些,眼看着就要飞射到青年佛陀跟前时,呼的一掌拍出。
  ‘轰!’的一声巨响,本是一脸自信的青年佛陀脸色猛然一变,紧接着就被强烈的劲气正面击中,嘴里发出一声怪叫,急忙冲天而起。身上的紫金袈裟化为残片缤纷落下,就如同一只被猫抓了一把的野鸡似的,看起来很是狼狈。
  而莫远也被对方的掌风袭中,虽然体内真气充盈,却也忍不住胸口一闷,身形一晃。但他不退反进,大喝一声,伸手抓住凌空飞起的佛陀双足,狠狠地就朝地上摔去。
  青年佛陀勃然大怒,尚且完整的拂袖斜挥,犹如风卷利刃般朝着莫远头顶削去,眼看着就算是不能削去他半颗脑袋,也要掀掉他的头盖骨时,跪在地上的弥耳不知何时忽然站起来,手中蕴聚多时的一股真元能量朝着青年佛陀的右手砸去。
  ‘蓬!’青年佛陀虽然已臻永生之境,却还是被弥耳那强劲的真元能量毁去了整个右手。
  与此同时,莫远也将他摔倒在地,反手握住象牙骨刀,狠狠地戳了下去。
  在场的灵族众人都惊呆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莫远竟然敢伤害往日里高高在上,像天一样的神使,更没有想到他们的长老竟然如此厉害,还能够使出真元能量!不是说放逐岛被众神封禁以后,所有罪民的修为也都随之被禁锢住了吗?
  ‘都还愣着干嘛?’弥耳脸色苍白地瞪着自己的族人大喝道:‘事已至此,就必须把他们全杀了,以绝后患!’
  说完,他顺手捡起面前的鹿角弓,搭上一支虎齿箭,拉得满满的,‘砰!’的一声射出利箭,正中一名见事不妙,转身就跑的黑骑士后心,当场将其毙命。
  这一箭射出了灵族人的胆量,原本还有些犹豫不决的灵族人见黑骑士并非想像中的不死生物,一个个也都拾起了勇气,猎人们顺手拿出了从不离身的弓箭,农夫们挥舞起他们的锄头,甚至连那些正在做饭的妇人,也都举着菜刀跳下了树屋,嗷嗷叫着朝那些抱头鼠窜的黑骑士冲去……
  莫远接连在青年佛陀的身上刺了十几刀,直到他的尸体都已经彻底血肉模糊了,这才长舒一口气,正准备站起来,身后的弥耳却忽然说道:‘小心,别让他的元神逃掉!’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一道金色光芒就从青年佛陀的额头上飞了出来,随着一声怪叫,转眼就破空而去。
  弥耳看着那道金光消失的方向,忽然无力地坐倒在地上,仰天长叹道:‘元神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