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待送走葛洪,无名老人立即就沉着脸向正准备回圣殿去的莫远唤道:‘难道你真的要做那什么逍遥大仙吗?’
  莫远笑了笑,点点头道:‘不错啊,逍遥大仙,呵呵,没有想到我莫远一个凡夫俗子,竟也成了仙界大仙!’
  ‘难道你……你忘了中圣教宗旨了吗?’无名老人上前一步,显然很是愤怒,连尊称都不带了,黑着脸冷声问道。
  ‘你可是怪我接受这玉帝封号?’莫远盯着无名老人道。
  ‘……’无名老人默然不语,但眼睛依旧盯着莫远手中的卷轴,其意不明而喻。
  ‘那么你可否告诉我,以我中圣教现今之力,对抗仙界,有几成胜算?’莫远又问道。
  无名老人眉头紧皱,但一想到莫远接受玉帝封号,脸色又立即一沉,道:‘就算我中圣教败落,但逆天宗旨绝不能改!公子若执意如此,属下也只好得罪了!’
  ‘哈哈,我当你不知中圣教现今状况呢,原来你也甚是了解,既然如此,你为何还执迷不悟呢?’莫远仰天笑道。
  ‘公子,你这是?’无名老人茫然问道。
  ‘现在中圣教势单力薄,仙界也正是看准这一点,方才敢派那葛洪下凡降旨,公子接受玉帝封号,不过是为了多拖延几日罢了!’黑娘看一眼莫远,向无名老人道。
  ‘原来如此,竟是我误会了公子,属下该死,请公子责罚!’无名老人说着,就朝莫远跪下。
  ‘你快起来!’莫远连忙拦住无名老人,肃容道:‘我虽以接受封号为名,想要多为中圣教争取几日,但那玉帝是否相信,我却毫无把握!’
  ‘既然如此,又何必要受那玉帝的封号?我们守着这圣峰,与仙界拼了就是!’段天明立即扬言道。
  ‘莽夫!’莫远笑骂一声,扫视一圈众人道:‘我中圣教并非无人,而我中土世界也并非全都是无能之辈,从放逐岛上回来的,以及隐世不出的高人数不胜数,正待我等召唤,诸位只盯着通天峰这么点力量,为何不想办法统合中土世界所有的人呢?’
  ‘有,我还没来得及禀告公子和教主!’黑娘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份金色请柬,捧递给莫远,恭声道:‘这是雍国魔教日前送来的请柬,说是想要参与六天后的修真大会!’
  ‘混蛋黑娘,这般大事,为何你不早告诉我?时至今日,你才告诉我们?’无名老人一听大怒,瞪着妻子黑娘骂道。
  ‘罢了!’莫远冷脸喝道:‘现今中圣教大敌当前,我等莫要为这区区小事争吵不休!此刻当务之急,是把中土各门各派都聚拢回来,而对于叛教自立之人,绝不可放过!’莫远阴沉沉地说道。
  ‘公子的意思是要向白士风和巫雨风两人动手?’黑娘有些犹豫地问道。
  ‘不错,但凡逆我中圣教者,绝不手软!’不知何时,莫远的眼里射出炽红的光芒,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感觉到,现在他的脸色有多么的狰狞可怕!
  ‘但那白士风与巫雨风终究是我中圣教旧属,如此同室操戈,恐怕……’圣天法王面露不忍。
  ‘我现在明白你为何身为四大法王第一高手,却被独孤败天给逼下圣峰了!’莫远摇了摇头,看着一脸茫然的圣天法王道:‘因为你太顾虑中圣教情义,使得你处处受到限制!’
  ‘属下也不过是希望看在同门之谊,得饶人处且饶人罢了!’圣天有些无力地为自己辩解道。
  ‘若是没有仙界,中圣教四周没有围满强敌,也许我也会像你那样,饶他们二人一命,但现在仙界入侵在即,我绝不能容忍中圣教分裂,甚至有被他们背后捅刀的可能!’莫远不容置疑地说道:‘所以,白士风与巫雨风既然不遵号令,执意妄为,那就要为自己的行动付出应有的代价!’
  蜀山脚下,千松谷中。
  时值腊月傍晚,寒风凛烈,山道上人迹罕至,但千松谷中却彩旗招展,人声鼎沸,万千修道者共聚此谷,珠光宝器映得整个山谷五彩缤纷。
  无他,只因今逢初八,正是白鹰教更名为双圣教的大喜日子,五湖四海,无论正邪,凡为修行门派,皆收到了白士风与巫雨风二人联名请柬。而绝大多数来人的目的,却并非是为双圣教添彩,而是因那白、巫二人均为中圣教旧部,现竟独立创教,嘿嘿,倒是要看看,中圣教对此有何反应!恐怕一场血雨腥风是少不了的,而如此杀戮场面,错失岂不可惜?
  于是乎,把整个千松谷占得满满的,身着吉袍的士卒们穿梭往来,一个个都累得满头大汗,但谁的心都没有放在这谷内,而是时不时的看看天空,望望谷口,心中忐忑不安。天色已晚,圣峰依旧没有来人,这福祸未知之前,最是难熬!
  ‘诸位!’白士风与巫雨风二人携手走进那搭建在谷底中央的祭台,齐声唤道。
  声若龙吟,直把整个山谷震得嗡嗡直响,效果明显,周边原本喧闹的人立即安静了下来。
  见众人安静下来,白士风一抹长须,朗声道:‘多谢众多同道前来参加我双圣教成立大典,自此我郑重声明,从今再无白鹰教,只有双圣教!还望各位同道多多提携!’
  白士风言语简洁,大敌将至,顾不得玩太多虚礼,说完就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与巫雨风并肩走到祭台正中的供桌上,一人按着那桌上的牛头,一人执刀,正欲杀畜祭礼,以告天地。
  ‘白教主,你不觉如此太过仓促了吗?’一人冷声唤道。
  众人寻声望去,却见数十名头戴竹笠的黑衣人,簇拥着一名混身被红色雾气所笼罩着的巨人走向祭台。
  白士风向巫雨风投以询问的眼神,见他缓缓摇头,知道此人并非莫远,心中暗舒口气。
  但见这群人竟向祭台走来,白士风立即又皱起了眉头,微怒道:‘不知阁下何方尊者,我与巫兄率着门下二十万弟子,创立双圣教,又与尊者何干?’
  ‘哼,别人怕你二十万弟子众多,不敢轻举妄动,但我赤魔却不怕你!’巨人说着,撤去隐身红雾,瞪着白士风冷哼道。
  ‘赤魔?’白士风倒吸一口凉气,心中开始不断盘算起自己究竟在哪方面得罪了这尊妖界凶煞,但算来算去,自己一直对诸方妖精很是礼让,不曾有嫌,心中稍安,立即换上一副笑脸道:‘赤魔说笑了,白某固然自负,但在赤魔面前,却又如何敢妄自称大?’
  ‘如此最好!’赤魔说着,大大咧咧地走到那祭台中央,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伸出腿,翘在另一张椅子上。
  赤魔身旁立即就有侍卫跟上,变戏法似的从怀里变出一杯浓浓的暖茶,恭送到他的面前。
  这两张椅子原本是白士风与巫雨风的坐位,两人只待祭告天地以后,就端坐那椅子上,接受教中子弟行礼跪拜,现竟被赤魔所占,两人的脸色立即变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赤魔兄,莫非你今日是来故意与我们兄弟二人过不去的?’白士风眯着眼睛,脸露凶光,沉声问道。
  ‘白教主与我往日无仇,近日无冤,我就算是看白教主再不顺眼,也绝不会在这种时候与白教主过不去对吧?’赤魔一笑,看得那白士风心中敌意去之不少,正要上前与赤魔攀谈两句,但他忽然笑脸一收,怒声道:‘我是在等小魔神,两位要成立什么双圣教与我何干?’
  ‘不知小魔神是谁?若是在这千松谷中,白某自会尽快找来,只请赤魔能移驾洞府,待得我兄弟二人大典之后,立即设宴款待如何?’白士风强忍着心中怒火,陪着笑脸道。
  ‘非也,非也!’赤魔摇了摇头,道:‘未得小魔神应允,你这双圣教又如何能成?依我之见,还是待小魔神来了再说吧!’
  ‘莫非小魔神,正是那莫远?’一直未曾言语的巫雨风忽然问道。
  ‘既然你们知道,那就应当明白我方才所言了吧?’赤魔点了点头,阴笑道。
  ‘那莫远现已经是中圣教教主,我们兄弟创立双圣教,又与他何干?’白士风最怕的就是通天峰来人,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如此仓促举行大典,一听这赤魔闹事竟为等那通天峰来人,立即恼了起来,怒喝道。
  ‘白士风,在教主面前,你还敢如此猖狂?’
  一声龙吟虎啸,一团金光疾向祭台射来,未等那白士风反应过来,忽然就被这金光挥出的利刃所伤,惨叫一声,立即就向台下摔去。
  这团金光正是从圣峰一路飞来的莫远,冷冷一笑,伸手虚拉摔下台去的白士风,生生把他从半空中又摄回台上,重重朝台上一摔,厉声道:‘白士风,你可知罪?’
  白士风被莫远手中的赤月刀所伤,体内真气迅速外泄,痛得他满头大汗,脸色苍白。见莫远怒容相问,神智已有些不清的他却依旧嘴硬道:‘杀死我吧,当着天下同道的面杀死我吧,让天下同道看看,你这假冒的中圣教教主,是如何的惨忍嗜杀,为了一己之私,竟连教中故老都不放过!’
  ‘白士风,你胡说什么?’随在莫远身后而来的黑娘皱着眉头道。
  ‘难道我说错了吗?’白士风指着莫远道:‘偏偏你还认他做教主,更助纣为虐,有何脸面来指责我的不是?’
  莫远听得俊脸一阵青一阵白,没有想到这人竟如此无耻,当着自己的面污蔑自己,眼中赤光愈盛,厉声道:‘既然你污我嗜杀,那今日我就嗜杀给你看看!’
  说完,莫远一把推开拦来的黑娘,怒吼一声,挥臂一刀将那白士风的头给斩了下来,见他脖子里冒出一团黑气,显是元神要逃,冷冷一笑,长袖一挥,将那黑气拢入袖中,只听一声惨呼,白士风的元神竟生生被莫远压入赤月刀中!
  ‘教主!’黑娘急忙呼唤一声,但转眼见莫远那赤红双目,又立即把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心情沉闷地走到一旁,看着那被吓得脸色苍白的巫雨风,叹了口气,低下了头。
  ‘法王可是怪我对这白士风太过心狠?’莫远回头看了一眼黑娘,冷笑道:‘我并非仁慈之人,所以胆敢反叛我的人,绝不手软!’
  莫远说完,还未等圣天法王反应过来,就见眼前红光一闪,接着只觉心头一阵悸动,如若万箭穿心一般,两眼望去,满目血红。
  赤魔看了莫远许久,方才问道:‘中土世界发生了这么多事,可否需要我们妖界的也来帮你一把?’
  ‘多谢!’莫远笑道:‘现在我还自认能挡得住,待我挡不住时,自会请你帮忙。’
  暮日西沉,天地苍茫。
  出了山区,面前的旷野上沉寂无声,一拨拨的士卒们押着俘虏,早已赶回了通天峰,只留下莫远和亚当,站在这山顶上,望着那西沉的残阳,忽然有一种落寞的感觉。
  ‘你可是莫远?’
  一个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冷若寒霜,似乎比这凛烈的北风更使人难以抵挡,剌骨的寒意瞬间侵袭到莫远的周身,让他身子一颤,缓缓转过身来。
  一名身形枯瘦,身披佛袍,手持念珠,头戴毡笠的人站在那里,微垂的帽沿,让莫远看不清他的面容。
  ‘你是何人?’莫远眉头微皱,心中却暗自戒备,凭着自身现有的修为,能让自己毫无察觉的走到身后三丈之内,放眼六界,恐怕少之又少。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那人滚动了一下手中的念珠,沉声道。
  ‘我正是莫远!’直觉的,莫远认为这人来找自己并非恶意,于是不再纠缠他的姓名,直言道。
  ‘把我师弟放了,我就饶你一命!’这人缓缓说道,如同说着一句天经地义的话一般,是那样的嚣张,那么的不容置疑。
  ‘你师弟是谁?凭什么要我放他?’莫远最恨别人威胁自己,先前自己没有能力,对于他人的厉言恶举,只能逆来顺受,现在自身修为不凡,如此言语,让莫远本能的反感。
  ‘唉!’很让莫远奇怪,这人竟没有恼怒出手,而是缓缓叹了口气,道:‘没想到数千年没有出世,这世间之人竟把我忘得一干二净!’
  这人说完,忽然把手一伸,一根明亮的铁棍幻现在手中,这铁棍两头是两个金箍,中间是一段乌铁,上面隐有字迹,往地上一拄,厉言道:‘这棒你可认识?’
  ‘认识!’莫远点了点头,冷笑道:‘这棒我中圣教圣金旗士卒人手一根,与你这一模一样,莫非你是我圣金旗弟子?’
  ‘兀那小子,莫要惹你佛爷生气,将你一棒打死在这棒下!’这人厉喝道。
  ‘若你只为显摆这根铁棍让我看,那倒不必,咱家还有大事要做,不奉陪了!’莫远对这人的叫骂嗤之以鼻,扭头就欲离去。
  ‘难道你不想知道本佛爷是谁?’这人忽然问道。
  ‘你是谁关老子什么事?再说这世间随便有条小猫小狗拦在老子面前,老子就要查清它祖上三代是什么东西吗?’
  莫远的话恶毒无比,其实他已经大概的猜到这人便是那传说中的斗战胜佛,但对这位妖界的叛徒,莫远缺乏好感,言语间自然没有多少客气可言。
  ‘嘿嘿,你竟然敢如此嘲弄你佛爷我,臭小子,今天你除非打得过我手里这金棒,否则你哪儿也别想去!’这人冷笑一声,拖着金棒走到一块巨石上蹲下。
  莫远薄唇一抿,不理会这人,直直往前走去,才走几步,斜次里忽然伸出一根金棒,挡在他的面前,扭头一看,却见这人手中的金棒竟然伸长许多,运力一挺,竟未拨开这金棒,暗自惊奇,正待要再用力拨开。
  却听这人笑道:‘嘿嘿,今天你佛爷我倒要看看,传说中的那位小魔神莫远,究竟配不配当诸邪老魔头的义弟!’
  ‘难道本教主是受你戏弄不成?’莫远勃然大怒,唤出赤月,就向那人扑去。
  ‘嘿嘿,你有本事来呀!’那人轻飘飘的避过莫远的攻击,嘻笑道。
  ‘好你一个妖猴,竟敢来我中土世界撒野!’正在此时,忽然一声厉喝,几团黑影直扑过来,不等莫远反应,立即与这人斗在一起。
  ‘黑娘,本佛尊先前不过是让你这个女人,现在左右无事,我们要打他个天翻地覆!’这人大叫一声,手中金棒舞成一团金光,所到之处,两团黑影无不避开其锐。
  但黑娘二人又岂是善与之辈?知道这人金棒厉害,与她旁边的亚当早有商量。
  只听黑娘冷笑一声,跳出金光范围,向莫远道:‘公子,难道你看着这人在此逞能不成?’
  莫远怔了一下,倒是奇怪黑娘这话里的意思,怎么像是怕自己会放任这人行凶一样。就是这一愣的功夫,就听见亚当惨呼一声,被这人金棒打中右臂,跌出战圈。
  莫远怒喝一声,幻出赤月刀,胸前一挥,舞出一团金光,直向那人挥去。
  ‘铛!’一声剧烈悠长的金石击撞声传遍整个山峰,莫远与那人同时一震,双双被击飞了出去。
  ‘哼,果然有两下子!’佛袍怪人先于莫远起身,冷笑一声,把金棒一收,扭头向山下走去。
  ‘你就这么走了吗?’莫远沉声喝问道:‘你那师弟,你不打算救了吗?’
  ‘凭他自己的造化吧!’佛袍怪人转过身来,深深地看了莫远一眼,道:‘小魔神,你我总有再见的时候!’
  随着佛袍怪人飘然离去,一段似吟似唱的声音传来:‘天苍苍,野茫茫,极漠之西,魂冢他乡。爱也叹,恨也叹,朝望东方,暮斜阳!’
  苍茫夜色之中,留下莫远独自站在那里,皱眉吟诵着这几句话,却是似有所悟,似有所感。
  ‘公子,有个人想要见你,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呢?’自从证明了无名老人身份后,就一直不见踪影的火云悄然出现,对莫远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