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稀里胡涂的陷入了夏姨和红的姑姑设计的圈套。夏姨总结了前几次为我介绍对象被我含糊不清地推辞掉了的经验,当那天上午我还为猝然说起的这件事难为情地扭捏着找借口推托时,夏姨迫不及待地说:“人家人都来了,见了面再说吧。”
  这时候已经有一个中年妇女进入到小商店站在了我 和夏姨的面前,在夏姨一番热情的招呼之后,我们扭头看到了站在小商店外头碧绿的树荫里一个很朴素白皙的女孩正在朝里观望,她就是红。
  “去吧,领着女孩出去转转吧。”夏姨给我说。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她叫红,于是我从小商店里走出来,直接对她说:“走吧,我们出去转转。”她没说什么,乖乖地跟着我走了。
  我们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默默地走了一段,我不知道该给她说什么好,她也无话,只是静静地跟在我的后面。
  天上的阳光依然白晃晃地耀眼,空气中依然充满着冬季里稍微带着些许寒意的温暖,在灰暗的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我的心中有一丝丝的迷惘,我不知道我该领着她去哪里。
  就这样我们来到了一家电影院门前,我毫不犹豫地买票就领着她进去了。进去的时候里面正在放映着电影,当外面让人晕眩的白晃晃的阳光被入口处的棉门帘阻挡在外面时我的眼前一片发黑,好在那个时候我一个人闲着无聊时经常到电影院看电影,对电影院里面的情况比较熟悉。站定几秒钟之后,我已适应了并看清了里面的情况,里面看电影的人并不多,只有三三两两的零散地坐在各个角落里的几十个人,里面大量的座位都是空着的。
  “把你的手给我。”当我往里面走的时候,我怕她在黑暗中看不清里面的情况碰到座椅上,于是小声地对她说,随即她把手伸了过来,我一把握住她的手,感到她的手很柔软,但是冰凉冰凉的。
  当我握着她的手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座位坐下去的时候,我觉得她那柔软冰凉的手在我的温暖得潮湿的手中是那样的安静和坦然,我不禁扭头看了看她,在黑暗中银幕上暗淡光线的映照下,她那洁白如莲花的脸庞如平静的湖水一样的安详。于是我心中很感动。我也曾和别的女孩一起看过电影,当你在黑暗中好心地想扶她一下的时候,她们往往对你所说的同样的话充耳不闻或伸出的是一只慌乱得如乱飞的蝴蝶的手,它们在你的手中停留了不到二十分之一秒,随即纯洁地飞走了。
  受到我的心情的感染,看完电影出来后,我们的话已多起来。她像一个小孩一样地不停地问我有关这个城市的一些故事,我则将我的所见所闻和道听途说还有我发挥了无穷的智慧胡编乱造的故事一古脑儿地滔滔不绝地向她讲了出来,其间我们经过了横跨在大河上的那个大桥和依然枝叶繁盛的安静的马路,最后在一个小院的门前停下来,她说:“我家就在这个院里,你进去坐坐吧。”
  怎么稀里胡涂地就来到了她的家门口了,我感到有些不自在,她说:“那有什么呀,你就进去坐坐吧。”
  于是我跟着她走进了那个安静的小院,红给我说她和她母亲与她姑姑住在一起,她的姑姑有个独生子结婚后搬出去住了,不常回来,她的姑姑显得很孤独。
  我跟着红走进她家的时候,她的姑姑还没有回来,她母亲在看见我走进她家门的时候,脸上露出了很感意外的表情。但随即露出了很窘迫和热情的笑脸。
  我打量了一下这个陌生的穷困的家庭,在这个时代久远的灰暗的小楼内,狭小的房间里除了一台电视机外再没有一件像样的东西,家具显得同样的陈旧,窄小的阳台上挂着一个用小小的玻璃瓶制作的风铃,温暖的寒风在轻微开启的窗户里吹了进来,随着风铃的轻轻的摆动,发出了叮叮当当的悦耳的声音。
  风铃是红从她所上班的那个小药厂用小药瓶子在别人的帮助下做成的。
  红和她母亲来到这个城市不久,她的姑姑就四处打听四处托人为红找工作,她的姑姑显示出了超常的深谋远虑,她说:“一个女孩儿没有工作怎么行呢?连个对象都不好找,再说,整天瞎逛荡也容易学坏。”后来别人就给红找到了一个去那个小药厂上班的活,红每天都要骑一个多小时路程的自行车,跑很远的路去上班。“虽然很辛苦,但你说挣钱容易么。好在人家小药厂生意还不错,给的工钱还及时,在别处恐怕没有这么好的待遇呢?好多地方都是干活的时候说得好得跟什么似的,但到发工资的时候就是不行了,老是拖欠,最后受骗上当的不在少数,你能把它怎么了。”红的姑姑曾对夏姨这样说。
  红的母亲给我讲了她们家窘困的原因:红小的时候跟着她母亲随着父亲和他的工程队在几个省的几个城市中流浪,后来她父亲得了几年病,直到病死家中都一直非常紧张,红的母亲一直都不断地干些临活儿,补贴家用。说着这么多年的辛酸,红的母亲泪水涌了出来,随即被她擦掉了,但一下又涌了出来。
  红的眼睛红红的,我的心中感慨万千,也有一种想哭的感觉。我知道以后还会来的,为了每天能骑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去小药厂上班的红,为了她那个窘困的家,阳台上红亲手做的风铃一直在她母亲辛酸的诉说中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