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结婚前的一天,当我走在大街上的时候,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喊我,我回头看时,正有一个女人骑着一辆自行车带着一个不太大的孩子在不远处的慢行道上停住了,她下了车子后一手抱下后座上的孩子,朝我走来,她就是阿琳。
  “是你啊。”我淡然地说,算是向她打了招呼,话语中丝毫也没有感到很意外的感觉。
  “是啊!多少年都没见了吧?”她显得很兴奋,也很开心的样子。
  “那是你的小孩吧?”我没有接她的话,但看到她身旁那个正调皮地神情专注地埋头弄着手中玩具手枪的小男孩时,我禁不住问道。
  “是的。”她说,并转身向小男孩叫道:“小毛,快叫叔叔。”
  “叔叔”。小男孩显然不太爱搭理我,头微微地抬了一下,看也不看地叫了一声,就又低下头去摆弄他手中的玩具手枪。
  于是我们就站在马路边的人行道上说了一会儿话。阿琳问我结婚没,我说:“快了。”她幽怨地看了我一眼,说:“快了就好。”然后带着孩子走了。
  与阿琳最后一次的不期而遇是在一个我无所事事地参加的一个舞会上,那是一个在室外旱冰场拉上彩灯彩带装饰成舞场的露天舞会上。前一阵子溜冰热时这里到处都是疾飞的大人小孩们的身影,连那一向都不太出门的最老实的人们,也在别人轻盈如燕的滑翔中获得了快感和勇气,穿上溜冰鞋笨拙地连连干净利落地或有时又有些拖泥带水地摔倒在溜冰场上。好在摔跤的人随处可见,人们对他们抱着善意鼓励呵护的笑声,那些技术娴熟者在初学者的连连摔倒的空隙中穿插疾驰,引来人们羡慕热切的议论和赞叹声,但有时他们也会因过分得意和自信被别人拌倒或相互撞在一起,也会引来人们善意的笑声。他们忘却了疼痛和难堪,内心充盈着巨大的欢乐掩饰了一切。
  此时这里则是热烈的欢舞的场面,我静静地坐在舞池边的小桌旁,漫无目的地看着舞场中在闪烁的迷彩灯光下不停地变幻着的人们舞动的身影。此时有一个身影蛇一样地从一小群人群中滑了出来,贴在我的身上。我注意一看才发现是阿琳正热切地看着我,她的身体黏乎乎地贴紧了我的身体。旁边不远处有一小群人悄悄地发出了轻佻的讪笑。
  “你请我跳一个舞吧。”阿琳抬头望着我,在昏暗的彩灯变幻中我感觉她的目光是那么的火热,于是在她的拉着我的手时,我起身随她走进了舞池。
  阿琳随即钻进了我的怀里,大大的有些松弛的乳房贴在我的胸脯上,她陶醉地闭上了眼睛,将头抵在我的下巴上,双手紧紧地抱着我的腰。周围到处都是一对对热情地扭动的跳舞的人,他们有时会因为陶醉而与别的舞者轻轻地碰撞在一起,人们会微笑着互相致歉后又重新跳动起来。
  “搂紧我。”阿琳将火红的嘴唇贴在我的脸上低声说。
  我忐忑不安地看了看周围别的跳舞的人,在昏暗的灯光中,没有人过多地注意我们。我揽着她的腰的手却一动未动。
  “抱紧我。”阿琳低低的几乎是哀求似的对我说。
  我的心有所动,但看看周围昏暗中的眼睛,我依然一动未动地揽着她的腰,像端着什么东西似的。
  随着前方正中央小舞台上小号声尖厉的突起,萨克斯由悠缓低沉变得欢快华丽起来,小鼓的节奏如狂风骤雨似的狂敲起来,此时舞场的灯光突然一片黑暗,巨大的聚光灯柱如巨人的手臂一样恣意地在舞场中央狂舞,雪白的灯光一时刺痛了人们的眼睛。小舞台上的几个演奏者正全神贯注地激情地扭动着身体演奏着欢快华丽的舞曲。
  喇叭声震耳欲聋。人们像从在刚才的柔情漫曲中惊醒一样,随即拉起了身边认识的不认识的舞者的手,老老少少自发地站成了两排对舞起来。此时整场舞会达到了高潮,两条忽合忽分的巨龙欢快地舞动着在整个舞池里,在震耳欲聋的猛烈演奏中到处都是人们的欢声笑语和皮鞋敲打地面的声音。
  就在巨大的聚光灯突然亮起的一刻,阿琳像谜一样地消失在欢快的人群之中,我揉着被雪白的灯光刺痛了的眼睛,内心是一片的空虚和茫然。
  后来,我听说阿琳嫁给了一个比她大很多的秃了顶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