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已经听过一次,现在有些准备,先随着平缓的起始音平复心境,尔后长呼口气,慢慢闭上眼睛,静静地聆听仙音天籁!
九霄环佩琴不愧是人皇神琴,琴音当真如水般清泠,风流只觉心驰神飞、全身放松,好不舒服。趁此空隙,风流在心中仔细体味词曲之意!
“兰生幽谷,以避世俗,琴音清泠静雅,以喻兰之喜幽避喧之志!但那词,师叔怎的会和这般类似情诗的词句?”风流暗想。
这时候,琴圣又吟唱起幽兰词,阵阵歌声飘荡在幻境中的山谷溪涧中。
风流听着歌词,心中逐字逐句的分析着,心道:“这词词义练达,也不算难理解。只是,前两联明说空谷生幽兰、清香飘山涧,却好理解。可下联怎的会直转而下,改说君情吾心呢?”风流想了半天都没想明白,心神难再平静,睁开眼来。
一睁眼,猛然看见曼舞竟然随歌而舞,就那般悠悠然、飘飘然地跳起霓裳舞!见到曼舞长袖舞动、衣裙飘飞的美态,风流本已凌乱的心绪顿时平静下来。
却说曼舞初听幽兰操曲,本无心欣赏。她心性好动,哪里能耐得住性子去听曲儿。可她听着听着,突然察觉出风流额头冒汗,略显慌态!曼舞生怕风流再次走火入魔,急忙想办法。可曼舞都没性子听曲,如何能帮风流!
正急躁不安之际,曼舞突然想到自己所修炼的璇舞仙技,心道:“音舞本一家,我何不跳起霓裳舞,纵然帮不了风流,也能让他平静一会!他这个呆子那么喜欢看我跳舞,想来这招应该有办法吧!”想通这点,曼舞急忙翩翩起舞。
正是因此,风流一睁眼便看到曼舞舞蹈的美态!
风流自然知道曼舞的意思,心中柔情顿生。也正是在这儿女情长之际,风流不禁想起那位让琴圣师叔伤心千年的人!这么一想,风流自然想起琴圣师叔床头的诗联!
“情深情浅琴难明,今时今日心难定!”风流心头暗念,此事幽兰操曲将了,琴圣也正巧吟唱到“人生漫漫,吾心惶惶,君子之伤,君子之难”之句。
风流心念诗句,耳闻词曲,心神猛然一震,愕道:“琴难明、心难定?琴难明、心难定!师叔她所爱之人竟然是···”风流不敢再想下去,就这般痴呆地楞在原地。
一曲已了,琴圣站起身,见风流这次并没有走火入魔之象,心中略喜,道:“云儿,此次可听出些什么?”
“啊···”风流猛然回神,不敢直视琴圣,急忙跪倒在地,道:“师叔我···我···”
琴圣眉头一皱,道:“你怎么?”
风流不敢起身,也不敢回话,心里止不住地乱想,想琴圣床头的诗联,想琴圣和曲所作的幽兰词,想那位让师叔伤怀千年的“绝世英豪”!
琴圣看风流举止古怪,心中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猛然便得复杂,似是羞涩,又似是欣喜,道:“云儿,你可是懂了曲中之意?”
风流依旧不回答,心头却在感慨琴圣曾说过的一句话,曰:琴之一字,在乎知心!此语有何玄妙,怎的令风流感慨?无他,只因此语一语双光,一说抚琴、听琴之人在乎知心知音;二却是说琴的读音近似情字,乃说情之一字,在乎知心,其意显然!
“云儿,起来!”琴圣见风流一直跪着,也不说话,没奈何只能训喝了一声。
风流被这声训斥惊醒,抬起头来,道:“风流该死!”
“云儿,你听懂什么了,说来听听!”琴圣软下声音道。
风流不敢不回答,想了片刻,道:“幽兰高洁清幽,师叔此曲清泠静雅,暗合幽兰静谧之···”
“好了!”未等风流说完,琴圣便挥手打断他,道:“云儿,你就听出了这些?”
风流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又把头低下。这时候曼舞走过来,想要拉他起来,道:“风流,你怎么了啊,没听出阿姨的曲意也没什么啊,干嘛老跪着!”
风流拍了拍曼舞的手,示意她先推开,自己则道:“师叔,弟子没用,听不出···”
“云儿!”琴圣打断他,也不训斥,只是仰头叹息一声,道:“想我抚琴一世,只求知音一人,谁料天下之大,却无人能懂我心!嗨,你师傅是呆子,你也是!”
风流闻言羞愧,心中忐忑,讷了半天,终于开口,道:“师叔,弟子愚钝,只听出师叔曲中的片语意思!”
“哦···”琴圣似乎并不惊讶,道:“云儿,你别怕,说来听听!”
风流长吸口气,道:“师叔,先说幽兰曲。此曲无甚玄理,只是音调静雅、旋律清泠,弟子不通音律尚能听出。只是,师叔抚琴奏曲时,心境哀伤,心绪难平,是以琴音跌宕,一反静雅之态!”
琴圣微微点了点头。风流见她点头,接着道:“师叔所哀所伤,尽皆填入幽兰词中。其实,幽兰词词义练达,很好理解,只是后两联···”
琴圣听到风流提及幽兰词的后两联,急忙问道:“后两联怎的?”
风流突然跪倒在地,道:“弟子无礼,刚才擅闯入师叔屋内,而且还···还窥视了师叔作于床头的诗联!”
琴圣也不觉惊讶,只是神秘一笑,道:“那诗联只是我随意而作,有何古怪之处?”
风流挣扎了半天,最后壮起胆子,道:“情深情浅琴难明,今时今日心难定。前句自然是指师叔您,而后一句则是···则是···”
琴圣听到这里,脸色立马变的复杂起来,显得又惊讶又惊喜,还有一丝为不可察的羞涩,道:“云儿,看来你懂了。”
风流不敢明说,急忙低下头。琴圣笑了笑,道:“那你再说说那首幽兰词!”
风流不敢怠慢,道:“君情睽睽,吾心娓娓,采兰而佩,于蕙惟愧。所谓:兰生幽谷则为兰,生于园囿则为蕙。所谓蕙质兰心,兰比师叔、蕙指师娘,是以···是以有下一联的君子之伤,君子之难。”
风流这话说得很委婉,但幽兰词乃琴圣所作,她自己怎会不解其意!其实词中却在讲述一段过往隐秘!
话说当年至圣神公沦为剑魔后,性情大变、好杀喜戮,甚至险些一剑将自己的挚爱——凌韵仙姬(也就是风流的师娘)杀死。那段时间,至圣神公众叛亲离,先是原配凌韵仙姬离他而去,尔后几位出生入死的兄弟也不敢再与之为伍。
可即便如此,琴圣却依旧对其言听计从,几次差点命丧至圣神公之手,最后却还是对他不离不弃。你道为何?无非一个情字!当年至圣神公以剑入道,何等英雄,所谓红颜配英雄,琴圣当年容貌倾城,对至圣神公一见倾心,尔后涌随其后。
但至圣神公只爱凌韵仙姬,虽然后来堕入魔道,险些酿成惨剧。但后来至圣神公一朝顿悟,放下魔刀、成就剑佛,自然又与凌韵仙姬破镜重圆。琴圣痴爱神公,情意难舍,甘心认神公为兄,长伴其右。
其实,神公作幽兰操曲,非有隐世之心,只是表明自己的君子之志。琴圣深爱神爱,哪里会让神公陷入两难境地,自然将感情深埋心底,再不表露。只是情深意切之下,难免生出相思之痛,因此琴圣才为幽兰操曲填词,以慰遗憾。
却说幽兰词中,琴圣以幽兰自喻,述说自己与神公在落幽谷相逢,尔后对神公情意暗许,但因爱的太深,又知神公只爱凌韵仙姬,是以将心事深埋。那一句“采兰而佩,于蕙惟愧”,便是说自己若让神公为难,真是愧对凌韵仙姬(词中的蕙)!
这段过往情史,鲜有人知,风流若非看到秦圣床头的诗联,断然不会猜出此意!也多亏风流自小熟读万卷书,诗词歌赋都有涉猎,而且他心思细腻、感情敏感,所以才猜出这些。
琴圣听了风流的话,低念道:“兰生幽谷则为兰,生于园囿则为蕙,好一句兰生幽谷则为兰,生于园囿则为蕙!”
风流说出这些,心头只觉如压大石,丝毫没有轻松之意,听见琴圣师叔低语,也不敢应话,只是跪着,不敢动弹。
琴圣招呼他起来,道:“云儿,你仅从一诗一词中便猜出细枝末节,师叔着实为你高兴。以你对诗词的悟性,看来你书师叔那关是轻易能过了!只是···”琴圣顿了顿,接着道:“我是让你听琴曲而猜弦外之意,你靠品味诗词猜出这些,未免取巧咯!”
风流连忙称是,道:“徒儿错了!”
琴圣笑道:“你哪里错了,师叔几次告诫你莫要妄自菲薄,怎的你就不听?”笑骂了一声,琴圣接着道:“算了,你天性谦恭,这也好。好了,云儿,你虽取巧,但终究是第一个猜出我心事的人,与我也算知音。师叔便不留你了,带去寻你棋师叔吧!”
说话间,琴圣领着风流二人飞向不远处的一间茅草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