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黛庄闻琴小筑,曾经是琴仙的住所,自从琴仙殒命后,二十年来除了每日洒扫的丫鬟外,再没有人进去过。可是今日,闻琴小筑却颇为嘈杂!
  “银针,轻歌她怎么样了?”银针茶仙刚揭开连珠帘从内室走出,龟仙人便焦急地迎了上去。跟在她身后,还有泪流满面的曼舞。
  轻歌在风雨堂跪了半天,之后她却突然喷血晕厥,等龟仙人等人赶到察看时,竟然发觉她气若游丝、几无生机。众人大急,一边唤来银针茶仙施救,一边将轻歌移到距离风雨堂最近的闻琴小筑。
  帝君银针茶名列神州十大仙茶,素有“金镶玉茶人参果”之誉,这话说的便是银针茶不仅茶香满溢,而且还有堪比人参仙果的药效。银针茶仙乃是一株生长了近千年的帝君山银针茶树修炼而成,自身不仅修为不俗,而且医术高明、堪称一绝!
  只是,此刻连医仙银针茶仙都眉头紧皱,久久才说道:“轻歌她···她死不了···”
  “死不了···”曼舞半天才反应过来,道:“就是说姐姐她没事了?”
  银针茶仙怔怔地看着曼舞,嗫嚅半晌后才接道:“可她也···也活不成啊!”
  “死不了···活不成···”曼舞大惑不解,焦急地问道:“婶婶,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姐姐她成了鬼魅不成!”
  “不是鬼魅,是···活死人!”说完这些,银针茶仙脸色变得极为严肃地问道:“曼舞,你仔细想想,当时你们在风雨堂中,真的没发生什么古怪情况?”
  “银针你这么问,难道轻歌的伤有古怪?”龟仙人见多识广,马上镇定下来。
  “我感觉···轻歌不是受伤,而是被···夺了魄!”银针茶仙说这话时显得很是犹豫,似乎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夺魄?”不止是龟仙人,在场之人除了曼舞外,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地喃道:“夺魄剑,是鬼界七罗刹!?”
  银针茶仙点了点头,道:“轻歌全身没有伤痕,可却重伤昏厥。而她的气息虽然细若游丝,但却始终不断,再观其脉象,更是平稳无异,可是我探气入体察看她的神智,却发现她毫无反应。这般症状,与当初泠音的几乎一般无二,唯一不同的是···”
  潇湘风雨夜时,泠音仙姬大展神威,最后却惨遭青面煞偷袭。虽然最后其夫海源拼死将其救下,可最后也是不治而亡!当时救治她的也是银针茶仙,龟仙人等人当时也在场,十分清楚泠音仙姬的情况。时隔二十年,在场之人乍闻泠音仙姬的遗女竟然也被夺了魄,众人既是惊愕又是感慨。可银针茶仙说到后面时,却平白给了众人一丝希望!
  “银针,有何异常,你快快说啊!”金龟仙催促着银针茶仙。
  银针茶仙沉思一会后,道:“当年泠音给我的感觉就像她重归混沌,可是轻歌,却让我感觉她只是一魄离体,并非七魄皆散!就好像打伤她的夺魄剑失去了大半鬼力一般!”
  “这···”众人闻言也是大惑不已,许久后潇妃才说道:“当时我、金龟仙以及龟仙人都在风雨堂外,七罗刹中任何一人出现都绝对不会让我们毫无察觉的。再加上轻歌的症状,我敢肯定轻歌并非伤于夺魄剑!我们先别乱猜,还是叫来云中鹤前辈再说,如何?”
  “是极是极,血罗刹朱颜血当年便是死在云中鹤的斩云剑下,论对夺魄剑的了解,庄内无人能比他。”金龟仙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未等金龟仙走出门,曼舞便已祭出蹀躞玉带,舞步一动便飞了出去。在场人中,还有谁能比曼舞更担心更着急?毕竟是姐妹情深啊!
  “你们在这等等吧,我也跟过去,夺魄之事曼舞是说不清楚的!”银针茶仙莲足未等,却已像阵风一般飘了出去,在其身后留下无数朦胧的幻影!
  银针茶仙留下的这些幻影都是假的,只是,她留下的话却是真的。轻歌的确是被夺了魄,不久后赶来的云中鹤确诊了她的这个判断。
  同时确定的还有银针茶仙的另一个猜测,那就是打伤曼舞的夺魄剑的确丧失了大半鬼力,不然轻歌现在便不会是活死人,而是夺魄剑下又一缕亡魂。
  确定这点的并不是云中鹤,而是柳青冥。他说在万泉城时,他与鹤仙人曾经遭遇了青面煞,双方拼斗了一场,最后流云宗主现身,亲手打伤了青面煞,同时用星涟仙剑震裂了青血夺魄剑!
  此事龟仙人也曾目睹,但他并不记得流云宗主曾用星涟仙剑震裂青血夺魄剑。不过他并没有说出这点,因为他只是不记得,而不是怀疑。也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轻歌的伤势。只是青面煞何时、如何、为什么打伤轻歌,众人却始终猜度不出!
  “也罢···”众人猜测了许久,最后云中鹤盖棺定论,道:“我们虽然不知道青面煞为何针对轻歌,但是他既然出现在这里,那他定然是冲着天煞剑来的。现在要救轻歌,则必须抓住青面煞,要抓住青面煞,则必须找到天煞剑。我想天煞剑一出,青面煞也必然出现!”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龟仙人无奈道:“云老,抓住青面煞的事,全拜托你了!”
  “龟老放心!”云中鹤没再多说,带着众人退出闻琴小筑,只留下龟仙人和银针茶仙两人照料轻歌。
  巴丘,帝君山北麓的一片土丘,其上林深泉幽、风景宜人,可称一处宝地!当初若非修罗蛇和吞天蟒在此地双双孵化,以至荼毒巴丘、贻害神州,巴丘也不会落得现在这幅鸟不拉屎、龟不上岸的景象。
  巴丘之中,当属巴林石峰为最高点,站在巴林石峰上可俯瞰整座巴丘的景色。此刻,云中鹤等人便齐聚巴林石峰上,大家放眼望去,只见满丘满野除了柑橘、斑竹和银针茶树外,居然连飞鸟走兽都不见一只。整座巴丘在初秋的黄昏中显得愈发萧瑟冷清。
  余辉、晚风、层林,原本该是幅美丽的画卷,此刻却被近乎诡异地平静,渲染得让人不寒而栗!
  吞天蟒究竟是不是如颜济所说的藏在巴丘的某个角落,静静等着它眼中的猎物靠近?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神公遗书、天煞剑,这两样东西事关重大,就算颜济真的存心诓骗众人来此,众人也只能冒险一试!
  不过,好在巴丘上遍布柑橘和斑竹,有潇湘二妃以及云中鹤夫妇在,便是吞天蟒真的在此,众人也不会有性命之忧。这一点也正是众人冒险前来的最终原因!
  “此处可一览巴丘全貌,潇湘二妃,你们就守在这里接应我们!”云中鹤一边观察巴丘的地形,一边吩咐道:“嬅儿,你也留在这里,以备不测。颜济带路,其他人跟我先去看看吞天蟒出现的地方!”
  说话间,云中鹤等人便已没入重重林木中。巴林石峰上只剩三抹俏丽的身影,一如西斜的余辉,纵是日薄西山也依旧绚烂姣好!
  “云嬅公主,虽然我们还不知道吞天蟒究竟在不在巴丘上,但我心里总有些不安,你看我们要不要先布置‘帝妃血泪阵’!”潇妃高挑曼妙的身姿被夕阳印出了唯美的倩影,只是被拉长的影子却暗暗的,一如潇妃忧心忡忡的心境!
  雨花鸽乃是南疆彩云国的长公主,当年的封号便是云嬅。此刻,早已看淡世事的她却也感觉有些不对劲,可究竟哪里不对劲,她也说不出。众人既然已经来了,也只好万事小心了。念及此,雨花鸽点了点头,道:“辛苦二妃了!”
  潇湘二妃没再说话,对视一眼后二人齐齐盘膝坐下,口中轻念法咒、手上慢捻印诀,施施然在布置着阵法。而雨花鸽则横身站在二人中间,神情戒备的环顾四周,显得如临大敌!
  巴丘不大,方圆不过百里,可却非常狭长,从帝君山北崖开始遥遥蜿蜒出去,直扑入洞庭湖中。人若站在帝君山巅北望,透过洞庭湖泛起的烟波去观察巴丘,便会愕然发现巴丘的地形竟然像极了一条巨蛇。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亦或是受了吞天蟒和修罗蛇的震慑,洞庭湖上的渔民私下里都喊巴丘为蛇丘,并将其传说为枕在洞庭湖上的蛇神,一条睡着了但随时会醒过来的蛇神!
  对于这样的传说,隐居在帝君山无数年的二妃和三金仙从来不予理会,但是他们也不能否认一点,那就是鸟兽绝迹的巴丘上确实只有蛇类的踪迹,确切地说,巴丘上蛇如蚁居、遍布全丘,若真要说它是蛇丘,也不为过!
  对于各展神通穿行在巴丘上的云中鹤等人来说,突然从某处枝桠里窜出来的毒蛇并不算麻烦,可是这些无处不在的毒蛇,却让他们本就绷紧的心弦显得更加紧张,因为他们不知道下一条毒蛇会从哪里窜出来,更不知道下一条窜出来的蛇会不会是吞天蟒!
  “就是这里了,吞天蟒就是在这里窜出来卷走柳青岚的!”当众人来到一处幽暗树林的上空时,颜济突然停了下来。
  “下去看看,大家小心戒备!”云中鹤带头落向林中,下降时他还不忘小声地吩咐道:“凌儿,你注意颜济,以防他在下面使诈!风流,你跟在我身边!”
  前来巴丘的人中,风流的修为是最低的,虽然他师出至圣神公,而且握有天孤心魂剑,但是如果吞天蟒真的在附近,那以风流的修为的确难以应付。
  风流答应了一声,脚踏飘云步牢牢跟在云中鹤身边,待落入林中后,他只觉周遭昏暗,外面依旧光亮的夕阳竟然都被林子前面的那座山岙挡住了,照不进来,使得整片树林显得格外幽森!
  “咝咝···”林子里响着不安分的嘶鸣,那是栖居在林子里的毒蛇被惊动后发出的抗议和威胁。
  蛇的咝鸣声从来都是低沉而刺耳的,带着一股浓浓的冰冷,让人闻之心寒!而此刻的蛇咝声却显得响亮而且极有节奏,彷佛四周聚集着成百上千条大蛇!
  借着昏暗的光华,众人四下环顾,隐约可见四周的枝桠和落叶都在慢慢蠕动,犹如恶鬼的脉搏。大家都知道,那蠕动的不是枝桠也不是落叶,而是一条条躁动的毒蛇,若是凡夫俗子不慎迷失在这片林子里,等待他的只有锋利的毒牙和冰凉的蛇体!
  “柔儿,祭出你的日照香炉,让我们好好看看周遭的环境!”云中鹤先后经历了天地浩劫和潇湘风雨夜,自然是不会像他身边的风流那般紧张!
  慧沁师太,曾经的彩云国云柔公主,现在的普陀山一介女尼,娴熟地捏动观音印,呢喃出玄妙的梵音。
  “咳···咳···”满林的蛇咝声依旧掩盖不住慧沁师太手上传出的轻微声响,周遭的昏暗更是衬出了慧沁师太身上的熠熠金光。
  日照香炉生紫烟、涤净凡尘扰心怨!日照香炉乃是海天佛国普陀山的观音三具足之一,与琉璃玉净瓶、紫竹驱魔烛一同供奉在观音金身前。三者皆有驱除邪魔、涤尘静心之奇效。现在慧沁师太祭起日照香炉,满林的昏暗顿时被佛光驱散,刚才还咝鸣不止的蛇众也刹那间安静了下来!
  “赫···”可是,当日照香炉照亮林子后,众人四下一看,却不禁倒抽凉气。眼前树林哪里还是树林,这分明就是蛇穴!
  四下方圆不过百步的林子里,放眼看去,除了蠕动的毒蛇便再无他物!满林满地都是蛇,长有七八丈的,短有二三尺的,粗略看去,成千上万!甚至刚才众人隐约看见的蠕动的枝桠和落叶,也根本不是枝叶,而是直挺挺挂在枝干上的毒蛇,以及他们的蛇身上斑驳的蛇纹!
  风流目瞪口呆地望着四周挤成一团的毒蛇,心里突然恶心起来,彷佛在他眼里,那些已经不再是毒蛇,而是一条条乌黑的腐肉!
  “嗤···”的一声,正当风流楞神时,一道白光擦过他的小腿,带出一阵劲风,以及一条断成了两节的毒蛇,不是,那已经不再是蛇,而是一团乌黑的腐肉!
  “凌儿,驱龙曲!”云中鹤朝情僧大喊了一句,同时顺手打落了那条爬上风流小腿的毒蛇!
  风流被云中鹤的喊话惊回了神,后怕之余急忙祭出天孤心魂剑,全神戒备着四周,尤其是脚下,同时心里暗暗说道:“这里的蛇比青蛇妖君圈养恶心了千百倍不止,至少他的毒蛇长的五彩斑斓,好看多了!”
  风流正胡思乱想,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接着一声的笛音,铿锵但不失悠扬,好生悦耳。风流一转头,正见情僧踏在一棵光秃秃的树干上,悠悠然横笛吹奏。而他手中的那根短笛,色青泛绿,正是情僧出发前向风逐明抢过来的驭兽斋至宝——青玉驭龙笛
  随着他的笛音传荡,四周原本集结成军的毒蛇突然就像中了魔咒一般,纷纷掉头鼠窜,原本还稍显平静的场面瞬间就变得乱糟糟的,到处都是横冲直撞的毒蛇。而一些跑的慢的毒蛇为了夺路而逃,甚至不惜撕咬前面的毒蛇。
  踏足神州后,风流在万泉城见识过金蟾满湖,在泰山也见识过满山恶鬼,若论蛇妖,修罗巴蛇、青蛇妖君、竹叶青蛇皇等等,他也见识过。可是,像眼前这般万蛇奔逃、自相残杀的景象,风流却从未见过,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
  风流却不知,情僧现在吹奏的这支曲子名叫驱龙曲,乃是驭兽斋青龙门的绝技——驭龙四重奏之一。这驭龙四重奏分别为唤龙曲、驱龙曲、驭龙曲和控龙曲,四曲威能,仅听名字便可知晓!想当初天地浩劫时,驭兽斋宗主、青龙门门主云天以此四曲驾驭青龙神兽大战妖皇,那是何等的壮举啊!
  蛇俗名地龙,修行百年能化蛟,修行千年才能化龙。而情僧吹奏的驱龙曲连真正的天龙都能驱赶,更别说眼前这些卑微的爬行虫了!若是换成驭兽斋玄武门的驱蛇四重奏的话,眼前这些蛇不仅能被震慑奔逃,便是要将他们收为己用也易如反掌!
  “叮···”群蛇正被驱龙曲震慑地掉头逃跑时,情僧的笛音却突然戛然而止!而他本人也目瞪口呆地盯着群蛇逃跑后腾出的林子中心,其惊讶之余竟然连唇边的青玉驭龙笛都忘了放下!
  不止是情僧,在场之人包括云中鹤,无一不对眼前景象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没有回神!
  “全神戒备!!!”呆若木鸡的风流被云中鹤突然的大喊震醒,右手 急忙横握天孤剑,左右暗捏法诀,摆出了一幅迎战姿势!其他人也立马戒备起来,同时仔细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眼前的蛇林,大半毒蛇已被驱赶,只剩下数十条稀稀落落、重伤垂死的毒蛇,以及满地褶皱的蛇皮和糜臭的蛇粪。混在这些蛇皮、蛇粪中依稀可见一些泛白的腐肉,以及一些尚未被熏黑的暗金色鳞片。
  落叶、蛇粪、腐肉在潮湿昏暗的蛇林里混杂出让人作呕的气息,即便是在日照香炉燃出的清香紫烟的烘熏下,林中的气息依旧让人恶心。
  风流恍然,刚才他那阵恶心,除了因为被满地“腐蛇”刺激外,更是因为这股弥漫在空气中的恶臭。不同的是,刚才群蛇环绕,蛇的腥味盖过了这股恶臭!而现在,群蛇奔逃,林中只留下满地狼籍,以及狼籍中间的那个地洞!
  地洞位于蛇林的中心,洞口之大,甚至能容一人快步前行。洞外方圆五步内,堆积了最多蛇粪和腐肉,显然那个地洞是个蛇洞,是刚才那群毒蛇聚集在这片林子里的原因。
  风流怔怔地看着距离自己不过十数步的蛇洞,鼻尖能清晰地感觉到从洞里吹出来的腥风,双眼更彷佛能透过暗不见光的黑洞看到里面的情况。
  里面究竟是什么,风流彷佛看到了,亦或是想到了——吞天蟒!
  倘若真是蛇洞,那么世间唯有修罗蛇和吞天蟒能有这般巨大的蛇洞!
  众人惊愕、戒备的,也正是这个蛇洞,这个貌似吞天蟒疗养的蛇洞!
  “风流,你退后,到柔儿身边!”云中鹤眼亮如星,目不转睛地盯着蛇洞,同时吩咐道:“凌儿,柳青冥,你们随我前去探查!金龟仙、铜鱼仙,你们戒备四周!”
  “那这家伙呢?”情僧指着颜济说道。
  云中鹤转头瞥了颜济一眼,尔后很快又将注意力转回蛇洞,道:“不管他,他跑不了!”
  说完这话,云中鹤举步便朝蛇洞走去。情僧、柳青冥没再犹豫,紧步跟上。可偏在这时,两声“等等”突然从东西两个方向传来。
  同时出声的一个是铜鱼仙,他是帝君山仙之一,传说是帝君山上流淌下来的流金泛翠溪里生长的铜头鱼修炼而成,本身修为并不高,但一身青铜鱼鳞如铠甲,更兼头硬如铜、仙器难伤,因此在登仙境界的修士中也算出列拔萃。
  而另一个喊停的人,却是颜济!
  铜鱼仙喊停已让众人惊讶,颜济居然也喊,这就更让大家纳闷了。按说颜济若想逃跑,等云中鹤等人进入蛇洞后,他的机会才最大。可他竟然会跳出来阻止,这不是跟自己的小命过不去嘛!
  铜鱼仙和颜济都惊讶地对视一眼,颜济满脸堆笑地伸手作出请的手势,铜鱼仙会意,转头对云中鹤说道:“云前辈,此洞必定是吞天蟒藏身之地,前辈贸然进洞,倘若遇险,我等以及巴林石峰上的云嬅公主三人都无法施救,到时···”
  剩下的话铜鱼仙没有再说,云中鹤也明白他的意思。只是此洞虽然诡异,但究竟是不是吞天蟒的藏身之所,云中鹤还存有疑虑。进一步说,颜济交代的话,云中鹤都没有尽信。因为照颜济所说,吞天蟒曾在此出现,可这里四周都是柑橘和斑竹,以潇湘二妃的修为,吞天蟒若真在这里出现,她们不可能毫无察觉!
  潇湘风雨夜时,潇湘二妃凝聚帝君山的柑橘和斑竹施展的“帝妃血泪阵”,连睥睨神州的巫神都被困其中,其威其妙,可想而知!云中鹤亲眼见过当时的情景,因此对于潇湘二妃操控柑橘和斑竹的能力深信不疑!
  正因此云中鹤才将信将疑地想去探查,可此刻铜鱼仙却肯定说眼前蛇洞是吞天蟒洞,云中鹤颇觉疑惑,便问道:“铜鱼仙,你何以肯定吞天蟒藏匿在洞里?”
  “前辈你看···”铜鱼仙指着蛇洞后的沟渠,解释道:“这是泛金流翠溪流到这里后干涸的河床,而洞口附近的腐肉,我敢肯定是···是它吃完溪中的铜鱼后留下的残渣,因为这些暗金色的鳞片就是铜鱼特有的青铜鱼鳞!”
  “你的意思是···”云中鹤不是很明白其中的意思。
  铜头鱼停顿片刻,接着说道:“流金泛翠溪的溪水乃是从柳毅井流出来的龙宫泉,而铜鱼又称龙门鱼,因为铜鱼就是传说中能跃过龙门化身为龙的鱼。吞天蟒和修罗蛇虽然修行千年,可它们戾气难除,所以至今没有化龙。我之所以肯定吞天蟒在洞中,便是因为世间只有它们能一口气饮尽流金泛翠溪,也只有它们需要靠吞食龙宫水和龙门鱼来帮助自己化龙!”
  “这···”云中鹤恍然大悟,他一直觉得自己疏漏了一些关键细节,现在经铜鱼仙一提醒,他当即明白过来!
  这时颜济突然拍起掌来,道:“铜鱼仙分析的头头是道,不愧是天龙之姿的鱼仙!云前辈,我刚才喊住你,原本也是想解释这些。有件事你们或许不知,我之所以会冒险潜入帝君山,为的便是捕捉山上的铜鱼,用以诱出吞天蟒,不然的话我也不会落入你们手中!”
  “马后炮···”不知是谁小声嘀咕了一句。
  颜济耳尖,当即转头去看风流,道:“风流啊风流,你先后天狼枪,后得天孤剑,两件神器在手,到头来却每每碰壁,最大的原因便是你不通世事,更连一些基本常识都不知道!你刚刚嘀咕,意思不就是说我捕获了铜鱼、诱出了吞天蟒又如何嘛!我来跟你说说···”
  顿了一会,颜济才接着卖弄道:“吞天蟒迫切需要化龙,因为一旦它修满一千年还没化龙,它便会遭天劫,最终雷劈电击而死!此劫无解,而它与修罗蛇的千年之期将近,所以它必须尽快化龙。对于它们来说,唯一的办法便是吞食具有天龙血脉的禽兽。天地浩劫后,天龙尽灭,到现在具有天龙血脉的禽兽也只剩流金泛翠溪里的龙门鱼了!所以吞天蟒只要一闻到龙门鱼的气息,立马便会出来!”
  风流被颜济说的一愣一楞的,半晌后才回过神来,心中不忿的他使劲消化这些话,临了突然灵光一闪,道:“就算你最后用龙门鱼诱出了吞天蟒,那你又能拿他怎么样啊!你以为凭借斩云剑你就能对付它?”
  “哈哈···”颜济看着风流气急败坏的模样大觉快意,道:“说你不懂常识,还真是,吞天蟒吞食了足够量的龙门鱼后,它便会一度陷入沉睡,为的是转化龙门鱼体内的天龙血脉。连这你都不知道,你如何能在神州修行界立足?”
  风流顿时哑口,只能恨恨地瞪着颜济!
  那边,风流和颜济喋喋不休地争吵着,双方怨隙已深,可苦于不能当场厮杀,最后也只能出出口舌之气!而这边,云中鹤与铜鱼仙也不断在商量着!
  “云前辈,吞天蟒乃是蛇妖之皇,蛮力之大无可匹敌,更何况您此去还是深入蛇洞,洞内拼斗,您更难占便宜。”铜鱼仙道。
  这些云中鹤也在思量,起初众人决定冒险前来,是因为巴丘中柑橘和斑竹遍布,凭借潇湘二妃的“帝妃血泪阵”和云中鹤夫妇的修为,就算与吞天蟒正面对抗也有胜无败!可现在云中鹤三人深入蛇洞,天时不顺、地利又失,甚至连人手都不够,贸然进洞实为不智!
  念及此,云中鹤沉吟道:“进洞自然危险,可我们如果只是等在洞口,那又能有什么作为!”
  “云前辈,我们也不用干巴巴等在洞口,只须用计引蛇出洞,到时对付吞天蟒,自然是手到擒来!”铜鱼仙答道。
  “引蛇出洞?如何引?”云中鹤一边低头苦思,一边自言自语!
  他一低头,铜鱼仙便也不再说话,场中唯有颜济和风流在争吵,而这时正巧吵到颜济想捕捉龙门鱼引诱吞天蟒出来!
  他们这可谓是一吵点醒梦中人,云中鹤与铜鱼仙当局者迷,全然没想过让铜鱼恢复龙门鱼身,从而以浓郁的龙门鱼气息将吞天蟒引出!
  想通这点,云中鹤与铜鱼仙对视一笑,尔后云中鹤却没有立即行动,反而猛然抬头,眼神灼灼地盯着颜济,心中暗暗纳闷道:“这小人口中说不觊觎天煞剑,却偏偏将似假还真的消息透露出来,现在更出谋划策,当真古怪,却不知他究竟意欲何为!”
  颜济不用想也知道云中鹤现在满心疑惑,但他也没解释什么,只是佯装笑脸,道:“云前辈看我做甚!”
  “哼哼···”云中鹤冷冷一笑,转头对风流说道:“风流,你确实该长进长进了,神公传人可不能随随便便就被人利用!”
  颜济闻言一怔,也没做解释,只是一个劲地谄笑。风流听后也是一怔,心中满是不解。“不能随随便便被人利用?”我何时被人利用了?
  风流却不知,刚才颜济故意与他争吵,却是要借机说出引蛇出洞之法!不然为何情僧骂他,他却偏找你争吵?
  因为你傻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