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风流揽驭兽斋少女入怀,可吓了众人一跳。自己史料不急,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感觉少女挣脱怀中,风流就算面皮再厚,也羞得满面通红,早不敢再瞧上一眼,支吾声道:“对,对不起,姑娘,在下可不,不是故意的。”
  少女面颊微红,细声道:“没,没事!”
  轻歌在一旁看得清楚,见风流窘迫万分,忙上前来,拉着少女双手,娇笑道:“拾妹妹,别理这坏蛋。能带姐姐四处瞧瞧么,这院落好别致呀!”
  少女抬头望望龟仙人,老盗见风流窘迫神情,心头大乐。笑着点头,道:“好好招呼唐丫头,玩够了你就带她去安排住处。”
  少女道了退,同轻歌相挽着出了门。二人刚去,龟仙人再忍不住大声笑起,静立一旁的拾青石亦是忍俊不禁。
  风流怒道:“石老头你笑什么笑?那可是你的闺女!”
  拾青石一愣,却不知为何自己父亲头一遭被人这样称呼。
  龟仙人不以为然,倘若风流正正经经地叫他一次,那定会以为风流不正常了。只见得意道:“那什么,我老人家笑你又没笑我闺女。还以为你小子当真天不怕地不怕,却原来也怕我这小闺女,还会脸红?哈哈!”
  风流无言以对,没想到龟仙人为嬉笑自己一顿,连自己女儿都能够搭上,脸皮当真是比苦练多年的自己还厚上三分,只得认输道声“服”字!
  晚膳过后,龟仙人出奇地没像平日那般唠叨不停,只吩咐拾青石好生安曼舞流住下。夜已深,各人都去歇息不提。
  风流翻来覆去,无以入眠。回想起自从认识龟仙人到现在,太过离奇,自己与轻歌亦鬼使神差地来到此处。如今住在他人府中,好吃好喝好招待,显然主人并未有加害自己的意思。龟仙人修为造诣够高,行踪又神秘,至少是风流出道以来见过的修为最高地一位。之前是驭兽斋宗主云天,数年前在江津村扫荡群魔时,风流曾见过他出手,因而极是羡慕颜山等能拜到如此名师。当然琅嬛岛主幽剑鸣的骑战业艺举世无双,可惜永远也得不到其真传了。
  风流虽未见过龟仙人真正地武艺,但直觉他的武艺远在驭兽斋宗主云天之上。正因如此,所以想不明白龟仙人目的何在,莫非他真是因为吃了自己一顿早点半只烧野味,带自己来寻好处的?又或是见自己有几分帅气,骗来娶那小姑娘,做他的女婿?那小姑娘温柔如斯,明摆着不是要便宜自己么,天啦,那小姑娘该不会是得了什么绝症吧?
  脑海中胡思乱想,回想与那姑娘见礼时旎旖一幕,那种与少女亲近接触,自己也只有在醉酒后方才敢去抱着轻歌,因为她从来都不会对自己生气。那种奇妙的感觉,曾几何时,曼舞拉住自己的手,带自己离开,带自己投入琅嬛屿,从此改变了一生命运。也是这种感觉,如此清晰,或许在不经意间,将自己身边所有出现过的女子都想象成为她。也不知曼舞现况如何,驭兽斋与琅嬛屿甚近,她可有回到琅嬛屿?神农顶上半月风雨楼,那让他心痛的一夜,或许她已经随风逐明远走高飞。
  每每想到此处,那被极力抑制住的刻骨铭心的悲痛,狂乱激涌。风流大惊,连忙运转驭兽斋宗主云天所授“无我心法”,进入无我无妄之境,死死护住心脉。然他所修成的奇特真气早就贯穿全身上下奇经八脉,气息一乱,真气便如脱缰野马横冲直撞,内府未有打通之脉络仿如一堵墙,冲击与防御之间积聚大量真气,使风流五觉六识如遭针刺般剧痛,瞬息便始七窍喷血,随时都有爆体身亡之险。风流已不能言语,乘灵台清明尚在,忙抓起床第边上桌椅,全力掷了出去,以他相当常人五十年的修为,此刻也只能将房门微微撞开些许,期盼有人来救。
  正当体胀欲裂,以为这次必死无疑,忽然胸怀处一阵水凉,透过衣物迅速传遍全身。风流立感如遭冷水泼击,经络中暴乱真气大有缓势。此时虽依然不能开口言语,刺痛依旧,好在风流被这突如其来的异象激得清醒,立刻盘膝静心,欲以记忆中驭兽斋宗主云天为他导入真气之穴位脉络,自行引真气归元。
  紧要关头,一道灰影从门外掠了进来,正是盗上盗龟仙人。见屋内散乱,风流盘膝正坐床头,心腹处被一团乳白色耀芒包裹着,隐隐能见到风流面容扭曲,面上汗如雨下。龟仙人顾不得惊讶,也不知使了什么步法,连连横移上前,运指成爪,分扣风流双手心劳宫穴,甚是怪异。风流正置引气归元之两忘之境,被这一扰,真气立刻走岔,“哇”地一声,张嘴就是口鲜血,心中大叹:“吾命休矣!”
  却听闻龟仙人尖声传心术,道:“莫要慌,听我口诀。抱元守一,物我空空,他自犹强,吾亦行罡,勿欲能纳海,灌顶皆醍醐!”龟仙人使右掌缓缓拍落在风流头顶百会穴,左手食指抵住其眉心处。
  正这时,那驭兽斋女子领着轻歌双双奔入屋内,后面跟着拾青石。轻歌见龟仙人掌拍风流百会大穴,指戳其印堂,顿时惊得花容失色。再见到风流面容扭曲,顿以为已遭龟仙人毒手,少女一口热气直冲心田,涨得俏脸通红,好悬没吐血。悲痛之下双手连施绝技,借灯影就见一篷蓝汪汪地牛毛音刃直奔龟仙人激射过去,自己则扑了上去,欲抢风流。
  一连串事情只在电光火石之间,驭兽斋两兄妹顿时傻眼,先是不清楚龟仙人为何如此,乃至轻歌误会出手,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再看龟仙人,闻风声袭来,夹杂刺鼻腥味,就知轻歌用上剧毒暗器,右掌巍然不动,左手撤去,施了个翻云手往身后一拂,那朝背面而来的暗器立时转侧,齐刷刷地钉在墙上,透三分而入。轻歌亦被这股霸道劲风拂退三丈余,重重摔在门外。龟仙人瞟了一眼,好家伙,墙上细细密密全是针眼,这要是钉在人身上,用不了下毒就得被钉成蜂窝。暗道:“这丫头还真够狠,不愧是琅嬛屿出身!”
  且说轻歌一招不成,急切之下岂能甘休,复又扑上来。拾青石回过神来连忙阻拦道:“唐姑娘快快住手,否则风流的命就坏在你手中了!”
  轻歌神经绷紧,倒是被这呼声惊住了手。拾青石连忙上前拦住,又解释道:“家父正在使用一种罕见的灌顶大法为风流打通全身奇经八脉,千万别上前骚扰他们,否则连家父都有性命之忧!”
  “真的?”轻歌颤声问道。再向风流看去,不过是被一团乳白色光华罩住,隐约能见心口起伏,呼吸仍在,顿时静下许多。
  驭兽斋少女也连忙上前来,见识过轻歌刚才那手施放暗器的绝技,心有余悸,再不敢去拉她手,只是温和地说道:“轻歌,青哥说得没错,我们曾听爹爹说起过这种灌顶大法,只不过施展起来凶险万分,是以连我们兄妹都不曾亲眼瞧见过,让你误会了。你想想,我爹爹怎么会加害风流和你呢?”
  轻歌不由暗道:“是啊,自己怎如此鲁莽,以龟仙人的绝世伸手,琅嬛屿上下恐怕只有鹤仙人爷爷方能与他并论,要加害风流何须如此麻烦?可是一见到风流痛苦的模样,自己便意识全乱了,以前的自己上哪儿去了?”轻歌咬紧唇缘,死死盯住风流,自是焦虑万分。
  风流不堪走火入魔,幸得龟仙人施以灌顶大法相助,强行打通周身脉络,开启小周天导顺真气。既是强行施为,受功者自是痛不欲身,风流如坠火海焚身,又似受千虫万噬,胸前一片冰温却始终能够让他神志清醒,饱受煎熬之苦。如此盏茶功夫,龟仙人立定收功,环绕风流的氲氤气息也渐渐散开。
  龟仙人大叹一声,连连挥袖拭汗。驭兽斋兄妹见之大惊,原修为练至如老盗龟仙人这般境界早已是寒暑不侵,与人酣战三日也未必落汗。那驭兽斋少女连忙关切问道:“爹爹,您的身体——”
  龟仙人挥手制止她继续说下去,道:“别大惊小怪,让客人见了笑,我老人家年纪一大把了,累点汗有甚稀奇!”
  轻歌忙扑上前去查看风流伤势。见着那关切地水灵美眸,柳飞艰难地挤出一丝笑脸,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轻歌这才松了口气。时才听得龟仙人所言,知其为风流的事大劳心力,而自己鲁莽行事,若是龟仙人修为不济,恐怕他二人都已重创在自己一篷暗器之下,当下羞愧万分,不知该如何是好。轻歌几欲跪下请罪,得龟仙人乐呵呵地拦住。
  风流卧躺在床,瞧得清楚,忙道:“这次真是承蒙石前辈神功相助,否则小子我早该见阎王爷报道去了!”
  龟仙人笑道:“罢了,你小子知道就好,总算说了句人话,也不妄我老人家白忙活一场!”
  风流这次却未再如平常讨嘴上便宜,反正色道:“刚才轻歌莽撞出手,差点伤到前辈,事因晚辈而起,我愿意代为受过,还望不要为难轻歌。”
  龟仙人道:“少年人易冲动也是正常,能遇上我老人家这样大肚量的算你们走运了,不过受受教训也是应该的,既然你小子认了,那我老人家可就要记下来,往后找你做事可别推三阻四,否则打得你屁股开花!”
  众人闻言,都忍俊不禁,两少女更是面颊绯红。风流干笑道:“轻歌,你快给石前辈赔个罪!”
  轻歌不曾想风流重伤之下,还百般关怀维护自己,面上羞涩,心里却甚是甜味,早就千依百顺。况轻歌本性温婉,事后大感悔意,此刻听了风流的话,又要拜龟仙人,道:“轻歌鲁莽,多谢前辈宽宏大量,原谅轻歌,以后有甚事需要用得上轻歌的话,我与风流一定会全力以赴!”
  龟仙人伸出那枯槁手掌,在轻歌头上轻轻地拍下,道:“小丫头,这次就算代过,往后行走江湖切忌心浮气躁,否则吃亏的可是自己呀。”
  轻歌忙道:“前辈教诲,轻歌铭记于心!”
  龟仙人乐呵呵地扶起轻歌,想他一世盗名,到老来而性情不减当年,与柳唐二人相处月余,又怎舍得为难这细腻的丫头。却对风流道:“我说柳小子,虽然我老人家神功盖世,往后你行功可也得注意点,别再走火入魔,我老人家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你这几回折腾!”
  风流无奈地点点头,众人却不知他心中所想。惟有龟仙人大有深意地盯着他怀中之物好一阵,欲言又止,只是道:“时辰不早,都回房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