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老头合起来奚落自己,风流气道:“林老头,你还笑,亏你自称神医招牌,吃了几个月苦药,怎么受伤还没好?”
林药师笑道:“谁让你是被雷劈了,庚金之气过甚,五行缺水,老夫我这叫文火慢医,要是碰上庸医,嘿嘿,下两帖猛药给你,不医死也得残废了,就算医好了,也得落下后遗症!”
“吹牛!”
风流心里信服,口上可不得承认,暗想:“总不能让这两老头太过得意!”
林药师笑道:“你们这些小家伙懂什么,我这招牌可不是靠吹出来的,像今日,当今天下第一商贾的外孙女莫小环,都得求我医治!”
“颜丽?是不是颜明的外孙女?”风流忙问道。
林药师得意笑道:“那还用说,除了他代家还有谁能称第一?不过想不到你小子对哪家有闺女都了如指掌,可别对咱们家玉冰动心思!”
风流笑道:“放心吧,就你那五大三粗的孙女儿,我看难咯!”
“哦,原来是你小子说她什么又大又粗,我说小夕怎么最近老跟我闹别扭!”
“你们家小猫儿找你闹,关我何事?你们俩老头慢慢反省,我去去就回!”
说着,风流轻功跃起,独自翻墙离开,留下两老人干瞪眼。
夜色幽静,一轮弧月撒下,落进水中,染得一塘银闪斑斑。亭角小坐,倩影捻花伤怀,独怜年华孤老,如花开花落,离合聚散,缘分无期,只叹由不得一己爱恨。手捧素钗,与银月一般模样,最恨若即若离之苦,倒是如快刀斩去,绝了思念,或许能开心半生。
伊人无泪,只因泪已绝干,寸心伤透。轻歌独坐月下,捧着那人曾赠予的发簪,回想自己为他可以不顾一切,而换来的,可能只是众人嘲笑,是痴情,还是痴妄?轻轻地将发簪钗在云髻,见水中倒影的自己,分不清谁更幸福,只叹:爱恨两茫茫,问君何思念?
直看得远处的菲菲刷然泪下,轻轻地走到她身边,唤道:“妹妹,这么晚还不休息?”
轻歌收拾心情,道:“姐姐不也是没有休息么?”
菲菲轻轻一笑,指着轻歌云髻发簪道:“这支银月钗妹妹带上真是漂亮。”
“大姐!”
轻歌又忍不住伤怀,只把钗取了下来,紧紧握在手中。
菲菲轻轻抱住轻歌,让她靠在自己身旁,轻声道:“姐姐知道你这些时日从来都没有开心过半点。只是姐姐认为,我们女儿家就算要去爱一个人,也要爱得有尊严,如果姐姐是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找到那个人,当面问他清楚,无论对方如何想法,都要他亲口说出来,那样就算是死心,将来也不会后悔,总之不能让男人看不起!”
“嗯!”
轻歌连连点头,道:“姐姐说得对,只怪轻歌优柔寡断,每次都提不起勇气面对,轻歌以后再也不会有轻身的念头了,咱们四姐妹还要一起闯江湖,扬名立万呢!”
“呵呵,扬名立万那是男人做的事,咱们姐妹只求行侠仗义,如今天下纷乱,咱们能帮得一个是一个!”菲菲笑道。
风流翻墙过院,也不知找了多久,才爬进这所别致地小院,只见外面多了家丁守夜,门口有两个侍女候着。轻轻地敲开后窗户,正准备跳进去,忽然见到院落一席白衣飘飘,夜风弄声,吓得风流亡魂大冒,连忙潜伏,不敢有任何动作,暗道:“这做贼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再仔细瞧那处,只见一张四方桌,上面放着一壶茶,月色下还冒着烟,两个杯子各置一方,对面那张椅子空着,似乎还有人没到。细细打量那白衣人,就觉得有些眼熟,奈何月光朦胧,看不清楚。
风流也不多想,办正事要紧,只见刚才窗户口打开了少许,只怕再引起响动,便将就着空隙,一手抓住窗掾,猛地提气,身体如狸猫般就此投了进去,在地上滚一滚,就收住脚步,神不知鬼不觉,算是大功告成。
风流因修炼风流决,吸纳剑内聚集的天地灵气,内功精深早过甲子年,缺的就是刀剑拳脚功夫,几月下来,经过神策老道指点,进步一日千里,再不可与当日浑浑噩噩相提并论。
轻轻掀起帐幔,借着月色,就见少女睡容恬静,只是眼角尚挂着泪痕未干。风流不由得想起小时候点点滴滴的事,少女练暗器,作自己为活靶,不过是改用黄豆仔做飞刀,少女练剑法轻功,却要自己守在一旁接住,滑倒了要让自己垫背。少女任性,却不刁蛮,或许那时,彼此之间只是对方唯一的玩伴,所以才印像深刻。也是因为朝夕相对,肌肤相触,才让他知道什么是女人,才能体会年少时羞涩的美妙。
风流悄悄地坐下,替少女擦拭泪痕,满是怜爱。莫小环突然嘤咛一声,睁开了双眸,顿时吓得风流浑身一抖,要知道少女只要一叫唤,他自己可就成採花贼了,跳到黄河都洗不清。
并未像想象中那般,少女只是直愣愣盯着自己,那如剪秋水似地双眸,在漆黑夜里,能看透人的心思。然而,少女却再次闭上眼睛,坐了起来,没有任何征兆地扑在风流怀里,将他抱了个结实,甜甜地喃语道:“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理我的,阿牛哥!你可知道小妹为了见你一面,差点死在那帮坏蛋手里,可是小妹一点都不后悔。”
嗅着少女身上散发地慵懒香气,风流真的不想抽身离开。张开双手抱住少女柔软娇躯,轻轻抚弄柔顺地秀发,感受着怀中的心跳,还是那样让人牵挂,曾几何时,令少年脸红。
风流轻轻地耳语道:“阿牛哥的小环,还是那样调皮!”
似乎感受少女身体颤抖,仿如睡梦惊醒,风流早有准备,只稍微地在少女脑后玉枕穴一发力,少女便再次软软地睡过去。
风流也不想这么快就走,只可惜阁楼有人上来,依然从窗户口出去,回手一拂,欲关上窗户,不着痕迹。只可惜心不在焉,用力稍大,便听窗户“哐嗒”一声关上,就知道不好,无需着地,立刻使双**替互点,乃是一气提纵术的绝技武当梯云纵,瞬间就窜离阁楼顶上几丈高,身影数分,便挑了个方向逃去,三两晃消失在夜色里。
代家人担心莫小环夜里再次醒来,所以安排颜离陪着杨云飞扬一起守夜,也是杨云飞扬舍不得这个风流的便宜妹妹,主动要求守护。颜离取了物件回来,便与杨云飞扬上阁楼看看,正撞见风流摸夜探亲。颜离身在商贾之家,可也是一等一的武林老手,风吹草动都能察觉,何况风流弄出那么大动静。
颜离沉声叫道:“是谁?”
门口两个丫鬟昏昏欲睡,二人立刻冲入房间,就见莫小环依旧熟睡,听呼吸声均匀,面上还挂着几分蜜意,元凶风流早就逃之夭夭。
颜离推开窗户观察,也瞧不出什么名堂,只好作罢。杨云飞扬捞起帐幔想看看少女平安才放心,但不小心触到床缘。
“温热,有人坐过!”杨云飞扬差点惊呼出声。
颜离道:“杨兄弟,怎么样?”
杨云飞扬低声道:“可能是听错了吧,晚上风大也说不定。”
心中不由得如鼓撞,暗想:“深夜到访,却不动少女分毫,会是谁呢?莫非真的是他?不可能啊,柳小子的修为不可能高到如此地步,再说了,真是风流,看见自己,为什么不下来相见?”
二人下楼,依然对坐聊天解闷,杨云飞扬不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怕再有什么闪失。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回到药铺,月已偏东。风流心情烦闷,玛祖港之约见是不见?回忆与自己过往的几位少女身影在脑海徘徊,举棋不定,抉择太难,此刻自己宁愿没得选择好。
“谁?”
刚落进院子,风流就感觉有人在附近,或许是做贼心虚,太过紧张的缘故,对周围一切特别地敏感。
“这个话好像是该由我来问你吧?”玉冰答道,然小女孩的注意力似乎并不在风流身上。
但见少女正扶在一张凳子上,一手执笔墨,一手按着蜡纸,正借着月光练字。
风流上前一看,写来写去还是那句:“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哦!原来是半夜出来做贼,偷字啊!”风流笑道。
小姑娘依然不搭理他,继续写字,随口道:“似乎做贼的,好像也不止我一个啊?”
风流顿时气结,大声叫道:“叶小猫,你半夜三更偷偷摸摸练情诗,莫不是思春!”
“你叫吧,叫吧,反正爷爷已经睡着了,雷都打不醒,再怎么叫他也听不到!”玉冰有几分得意道。
风流终被这小姑娘败北,再说也讨不到好,何况自己的事还一塌糊涂,于是垂头丧气地进屋。
“慢!”玉冰忽然叫道。
风流回头道:“什么事啊?我的大姐!”
“叫大姐也没用,今天的药不可以留到明天,否则到时候发作了,要死不活,还不是得麻烦我!”
说着,玉冰将一碗温好的药递到风流手里。风流气得直翻白眼,谁让这丫头人小鬼大。看着黑乎乎地一大碗,只好闭紧双眼,拽直了拳头,仰着脖子一饮而尽,顺手把碗递还给玉冰。
才走两步,风流回头道:“咦,今天的药怎么是甜的?莫不是晚间埋怨了林老头,这老家伙给我下重药了?好得太快,万一留下后遗症可怎么办?”
玉冰继续写字,一面道:“放心吧,我只是看你喝药像上吊,倒我胃口,影响本小姐心情,就给加了点甜丝草,无药性相冲,死不了!”
“叶小猫你——”
风流简直无言以对,无颜以对。
“别你呀我呀,尝到甜头了,也用不着那么感激,就当本小姐心情好,一巴掌赏你一个甜枣!”玉冰继续道。
听了这话,风流反倒笑起来,道:“哦,我知道了,晚间那些话儿准是给某些小猫偷听到了,想报复?嘿嘿,小爷我喝了甜汤,心情好了,睡觉去喽,瞧你气谁去!”
说着,风流自个进屋去,看不见玉冰什么表情,也不理会她什么表情。大半夜,就见月影下,小姑娘收拾了热药罐的炉火,以及练了大堆凌乱的字纸,往屋里,消失在月色下。
依月含羞,鸦雀啼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