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得这么惨,我不配再见她?”
满目沧夷,风逐明头脑昏天暗地,嘴里不断重复那句话。忽然,婴儿啼哭将他惊醒,只听他道:“对,报仇,我要报仇!”
风逐明一手抱了自己孩儿,指着众人,双目凶光,喝道:“我要报仇,你们要有命等我回来取啊,哈哈!”
笑罢,风逐明突然纵身逃离。云飞扬大喝道:“司马盟主,你那边还不快追,莫非真要等魔头率部杀回中原来?”
众人闻言心中恶寒,纷纷朝那边望去,但以风逐明修为,如今只是带上个初生婴孩儿,无牵无挂,哪还追得上他!
风逐明指着封魔洞口处,惊得合不拢嘴,只见一团血暗事物正蠕动着往外挣扎,鹤仙人大师叹道:“阿弥陀佛,看来封魔洞口几年聚集的灵气还未完全散去,不过也不足以支持多久,魔妇自戮,魔头已逃,诸位还是早些离开吧!”
青城二老道:“不行,他伤了咱们老二,我们哥儿俩要杀了紫阳报仇!”
烟霞大骂道:“他连临盆待产的孕妇都不放过,逼得人家剖腹产子,身受重伤算便宜了,恶果有恶报,当心断子绝孙!”
二老大怒,道:“恶毒丫头,你找死!”
驭兽斋宗主云天轻轻放下王瑾,自言道:“你说得对,峨眉金顶武当两派千百年秉承除魔卫道的宗旨,不能落人口实,更不能死得不清不白!”
紫阳提了追魂剑起身,道:“栖凤你过来!”
烟霞大喜道:“弟子拜见云天掌门,请师伯带领我们杀出重围,重建武当雄风!”
驭兽斋宗主云天摇了摇头,道:“我要你替我传话,今日过后,凡我门下弟子,不得替我报仇,带着你的三位姐妹从我身后小道上离开吧!”
青城二老高笑道:“紫阳老道,看来你还是挺自知嘛,知道自己大限将至,留下遗言了,你放心,你要怕寂寞的话,咱们送你徒子徒孙下黄泉来见你便是!”
烟霞还要说什么,驭兽斋宗主云天把眼一瞪,怒道:“莫非你不顾结义姐妹死活,不顾你师兄师弟安危?”
烟霞闻言,默默点头,正道是:尊师伏魔一剑孤,泪洒江津千般结。天机杖伶巾帼女,叩首三回辞今生!
望着几女远去背影,驭兽斋宗主云天了却完最后心愿,只见他悉心料理王瑾遗体,颇有凄意。风逐明一逃,场中人顿失了目标,其实大都人同驭兽斋宗主云天交情非浅,也不愿与他为敌,青城二老虽然叫嚣得凶,实自知光凭他俩对上紫阳那是送死,时值陷入僵局。
驭兽斋宗主云天做完一切,方才起身道:“想我武当、峨眉金顶二派历代祖师都以除魔降妖为己任,贫道今日揭印放出万鬼,自要施展真武七截剑引天雷之力将其尽数灭绝,贫道不想再造杀孽,诸位还是早些离去吧!”
“真武七截剑!”
这套剑法大名如雷贯耳,当年江津村封魔,剑阵引雷降下,数百里之外尚可观之,亦成为武林中最神秘的剑法。
峨眉金顶一役,风逐明可谓完全受制于朝廷势力,现在总算了结,驭兽斋宗主云天这道台阶他可不愿错过,立刻笑道:“如此中原安危,除魔大任全权仰仗真人,我武林同盟就此告辞!”
鹤仙人大师亦道:“阿弥陀佛,驭兽斋武当世代交好,真人又为苍生着想,其心日月能鉴,贫僧回到驭兽斋后,自当联合方丈大师,还武当派一个公道地位。”
琅嬛岛主幽剑鸣拱手道:“我琅嬛屿今后便不会与武当后辈为难,告辞!”
这二派率着几十名弟子一去,其他门派纷纷仿效。到最后只剩下云飞扬、柳青冥、血鬼、巴蜀二怪,及青城三老中的两位,老二朱悟修被风逐明一剑刺掉半条命,已经被送离。
驭兽斋宗主云天知道这些人的意图索命,也不加理会。封魔洞口阴煞之气大盛,阴魂厉鬼冲破阵口迫在眉睫,驭兽斋宗主云天终于动作了,与之前打斗过招不同,但见他从怀里摸索出数片符录,口里念念有词,片刻,他那周围罡风大作,飞沙走石,那边伺机下手的几位均感意外,特别是血鬼尊者,面色难看,暗生惧意。
符篆脱手飞出,在周围四散布置,结成一个八卦阵势,驭兽斋宗主云天刚好处在八卦阴阳鱼的中心,但见他足踏步罡,手持赤色追魂剑,立身入定,吸取八卦阵势迅速凝聚周围成的灵力。以驭兽斋宗主云天自身修为根本不足以发动真武七截剑阵,上次是借助五毒教三才火麒麟灵气才能施展,这会儿只能依靠八卦阵凝聚灵力了。
血鬼尊者突然轻喝道:“上!”
只见他人已经离地数尺,飞扑驭兽斋宗主云天面门,那爪影满天,罩住四方退路,令人避无可避。驭兽斋宗主云天早有准备,喝道:“一群妖孽,居然想借老夫之手放出万鬼为祸人间,岂能让尔等遂愿!”
柳青冥箭步上前,提剑斩来,大笑道:“遂不遂愿由不得你,拿命来吧!”
驭兽斋宗主云天立于八卦中央,丝毫不为所动,运起玄门道法,横剑数挥,眼前光影连闪,但见一道长逾十丈的光墙闪烁,挡在八卦阵前,光墙是由七七四十九把巨大气剑凝聚成型,驭兽斋宗主云天又把观天如意镜往空中一抛,那镜立刻化作三面光棱,镜里射出乳白色光气分三面罩下,立刻映射出三面一般不二的光墙,如此四道阵墙互为犄角,组成阵外阵。
血鬼和柳青冥各攻两面,凭二人全力击在上面,只闻金铁交鸣发出铿锵声,爆出无数电花,剑墙竟然纹丝不动,云飞扬见识卓,眼也尖,立刻看出另三道剑墙绝非幻化,而是实体。
云飞扬道:“大家一起上,各攻一面!”
巴蜀二怪助血鬼接下一面,青城两老和云飞扬则替柳青冥攻另一向,这四人都是江湖上久不出世的高人,不知怎么就听从云飞扬指挥。如此四面夹击,轰鸣巨响,尤其以血鬼爪功凌厉,其身如陀螺,竭力穿透剑墙一点,盏茶功夫,大名鼎鼎的玄武剑阵竟显出几丝裂痕。
封魔洞里如有闻讯,群魔不安,往外冲突力道又大了几分,洞口灵气若云雾散开,越发稀薄。
驭兽斋宗主云天见玄武剑阵也难再撑片刻,知自己大限即到,尽人事听天命。心境反而沉寂,终身难以参透的一切尘世往事顿如云烟浮过,蜉感天地渺茫,浩然正气原存一心。
八卦阵忽然剧烈一亮,升起黄蒙蒙罡气,聚于追魂剑上,驭兽斋宗主云天心归空寂,挽剑千钧,心中只余“真武七截剑诀”,其声震撼苍莽念道:
“九天刑雷,惶引苍穹,噬吾血魂,乃祭天道,真武七截,灭魔醒世!”
追魂赤剑演练剑式,直指封魔洞口,引天地黄蒙罡气逆冲云霄,八卦阵护着罡气上升,消失在原地。
失去真力支持,玄武剑阵立刻自行崩解,观天如意镜哐当坠地。合力摧毁玄武剑阵的七人立刻收势,呆愣片刻,血鬼往上望去,面色大变,只见云海涌动,朝莫名的黄蒙太极八卦处聚集,山谷阴侧之风忽然化作烈阳罡风,大叫道:“不好!”
其身已动,白影一闪就到了驭兽斋宗主云天身前,爪力拍在驭兽斋宗主云天胸口,扑哧穿体而过,血淋淋的心脏已经被生撕下来,血鬼面目狰狞,放声狂笑。
一道炸雷将他惊醒过来,风声厉吼,有增无减。血鬼失魂落魄,慌道:“这是怎么回事?”
柳青冥叫道:“尊者,没用的,紫阳早死,他是在以生魂御剑!”
“生魂御剑?哼,灵罡一灭,万劫不复!以为这样我就没办法了吗,紫阳道人,我要你死不瞑目!”
血鬼尊者手捻法决,念道:“有相无相,魔爪搜魂!”
念罢,九道形似利爪的触影分从四方朝驭兽斋宗主云天残躯抓去。
忽然听得一声女子怒喝,杖影漫天,朝血鬼尊者劈头盖脸地砸去,却是去而复返的烟霞。几人连忙上前将少女截下,云飞扬见识过银月四女的四相合击之术,心有余悸,立刻笑地问道:“臭丫头,你的好姐妹呢,怎么丢下你不管了?”
烟霞道:“只我一个,诛杀你们这些败类足亦!”
也不分说,举杖便打,这青城派两老刚才被她骂过,见她还敢返回来,恨得牙根痒痒,两人立刻迎了上去。
云飞扬得意道:“臭丫头,紫阳老道士都死了,你们武当无人,今日怕要彻底的灭绝喽,哈哈!”
“有人无人,一试便知!”
话音未落,剑气已落下,云飞扬几人才警觉闪身,原来所站地处的山石已经被剑气掀起尺余厚。
烟霞侧目瞧去,立时悲喜交集,真乃绝境逢亲人,娇音颤抖,高声道:“师兄!”
忽然又是一声清啸,接着便是寥寥琴音袭来,柳青冥现在是闻琴色变,嚷道:“当心琴音,有杀机!”
只见远处来了三人,其中一个年轻男子骑着有“千里烟云驹”美誉的花斑马,另外两人是一对青年男女,相互携手,修为互通,施展起绝世轻功,身如魑魅,比那马还要快三分,男子左掌托琴,女子右指如拈花,又如行云流水,琴音传遍百里。
那男子往场中一扫,正瞧见血鬼施展如爪型的触影寸寸朝前逼近,驭兽斋宗主云天已死,尸身被破坏得面目全非,唯有那把追魂剑却忽暗忽明,指向“封魔洞”。
青年男子冷喝一声,身形几晃,已挡在驭兽斋宗主云天前面,只见他全身被一团乳白气劲包裹,罡风剑气不能伤他分毫。青年男子手里剑若游龙,剑身奇长无比,直接迎上九道触影,交手霎那,不可闻地嗤嗤几声,触影如有生命般惊恐尖叫,纷纷缩了回去。
血鬼尊者脸上嘲弄之色立刻僵住,失了常态,指着男子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修的什么功法?不对,你是个人,不可能,你怎么破得了我的‘天妖搜魂爪’?”
青年男子冷笑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风流是也,正要找你们算帐!”
血鬼惊怒道:“你,你就是风流?那么风流剑也是你的,九凤也是你杀的?”
风流疑惑道:“风流剑乃我家传至宝不假,但不知那九凤是谁?”
血鬼道:“嘿嘿,好,你肯认就好,两年前武当山七星洞,你可记得!”
风流回想当年情形,当时死在他手里就只有个狐妖,莫非九凤就是那只狐妖?正要深究,忽然间,天地莫名漆黑下来,罡气聚成巨风暴,吹得山石碎裂,一道碗口粗的炸雷落在封魔洞口,将洞口彻底暴烂,众人只闻得鬼哭魂泣,忽然二道、三道炸雷接踵而至,那势比流星火雨还急,范围笼罩了封魔洞方圆几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