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僧云凌也不气恼,反朝他做鬼脸,道:“啊,师兄,你在嘀咕什么呢?”
云中鹤高声道:“唉,要见到师公他老人家了,不知道究竟该准备些什么给他老人家好呢?”
剑侠山庄,也就是昔日的红梅山庄。外面雪下飘飘,山庄里的红梅复开二度,风流高座堂上,欣喜万分,他左手边上坐着几人,分别是幽魂、颜山、秦明、雁翎。右手边上首座是总护院刘二,他下首是个干瘦的中年人,四十来岁,穿着一身山庄里随处都能见到的下人青布衫,眼里暗合精光,这人貌不惊人,却正是多年前号称阎罗掌柜的阎云杉,现在做了“剑侠山庄”的总管家。再后面座上还有两人,分别是金舫和风韵,两人表情各异。
金舫很是意外地看了看阎云杉,他二人可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同样是臭名昭著,虽无什么交情,但都算得是老相识了。阎云杉见他,淡笑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风流见人都到齐了,便开口叫道:“金舫!”
金舫连忙站起来,道:“庄主!”
风流微笑道:“你以后就做个山庄守护使,这庄子里房也多,爱住哪处自己寻吧,若想在山里寻处,所需建房屋的材料报给阎管家,他自会处理!”
“多谢庄主,山庄之外金舫从此再不愿踏足,至于守护庄内安危那当义不容辞!”
风流点点头,又道:“山庄近来日夜赶工修葺机关暗卡,这件事就由阎总管负责督察。刘护管你注意庄内的家丁丫鬟,不要随意出入,机关修整时并不安全!”
二人应过,刘二真是激动得一颗心扑通直跳,庆幸自己可遇上大贵人,因祸得福,能在新建成山庄里做个护管职务,已经非常了不起。
“三变兄,庄外的事就烦劳你多操心了!”
幽魂笑道:“哪里的话,我这个接引使可不是白当的!”
颜山嘿嘿笑道:“风流,给我也安排些差事吧,总不能让我空手闲着!”
风流道:“你们三位初来,又是山庄的贵宾,我怎么好意思劳烦你,要是三位真的闲着没事,那不妨去山庄藏书阁走走,顺便替我整理些书籍,那里可乱得很!”
雁翎忙道:“风流,藏书阁是藏的修为秘籍么?”
风流颔首道:“自然也有修为秘籍!”
雁翎拍手道:“那真是太好了,好想现在就去!”
秦明笑道:“风流如此美意,我先谢过!”
三人有两个是武痴,只有颜山神情怏怏,风流却是知道他是个好动之人,也不喜欢多学武艺,便装作没看见,道:“各位都随意去吧!”
众人各司其事,连颜山都被秦明硬拉了去,大殿里便只剩下风韵了。
风流喝退仆婢,走到风韵近前,惊得她连忙站起来,二人对视,风韵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风流淡淡一笑,坐上了刚才金舫坐过的位置,道:“秦师妹,请坐!”
风韵满腹心事,坐回原处,十指环扣,放在膝前,不难看出她的紧张。
风流道:“秦师妹,我知道你有话想说,所以特地留了下来,有什么事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便是,看我能不能办到。”
风韵面上一红,支吾道:“柳,柳大,我没想到是,是你!”
风流心里一惊,暗道:“莫非我桃花运来,这女子又看中我了?”
他正歪邪地想着,风韵见他直愣愣盯着自己看,面色更红,忽然站了起来,又扑通跪了下去。
风流修为再高,遇上这种事,还是给吓了一大跳,连忙去拉她起来,却被风韵倔强地闪开。
只听她道:“柳庄主,求你收我为徒,梦瑶四处漂泊,到武夷山去寻入‘剑侠山庄’的法子,只为了觅得名师,学成武艺,好为我峨眉金顶派上下报仇雪恨!”
风流连忙道:“秦师妹,你先起来,你我相识多年,平辈论交,师徒名分这个便宜却是占不得。”
风韵倔强得很,直似吃了秤砣铁了心,道:“求柳庄成全!”
她是个姑娘家,风流又不敢过分去拉,如此僵持,要被人看见了,他这个庄主那真是颜面扫地了。
劝道:“秦师妹,报仇的事不能急在一时,不拜师,只教你修为是可以,但要你先起来啊!”
风韵不知花了多少个不眠日夜,才下这决定。两年前在七星洞挥剑斩狐妖,是她亲眼所见,不想又在这里遇上,风流便成为她为报仇雪恨又近一步的目标,岂肯轻易放弃?
如此一来,却把风流惹得有些温怒,道:“拜师也行,但我有条件!”
风韵眼睛一亮,毫不犹豫地道:“柳庄主你说,梦瑶什么条件都能答应!”
风流从怀里掏出个瓷瓶,倒出一粒火红剔透的圆丸,似药非药,似果非果,递给她道:“我是不会传资质平庸的弟子,这粒毒丸你先吞下去,明天我会教你套抵御毒性发作的功法,若你半年不死的话,那时我就会收你做弟子!”
风韵接过来,只觉入手冰凉,与其外表完全不相符。
风流叹道:“你可以不吃,但我仍然会教你修为,助你报仇!”
风韵摇头,道:“多谢风流好意成全,血海深仇,岂能假手于外人来报,如不能亲自手刃仇家,倒不如寂静死了痛快!”
言罢,一仰玉首,将红色圆丸纳入口里。才吞将下去,风韵只觉小腹处气海丹田如火焚裂,真气分崩离析,浑身力道如被抽空,软瘫下去。
风韵大急,暗道这是什么毒药,好烈性,只怕自己连现在这一刻都撑不下去了!却又想到风流正看着自己这幅狼狈模样,想到拜师考验,血海深仇,一股倔强劲涌了上来,勉强运用自己门派的“清心梵音咒法”压抑真气流失,岂知适得其反,体内两股力道如形成拉扯之势,风韵惨叫一生,痛得面色铁青。
风流大惊,没想到这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子倔强如斯,赶忙伸手点了她的玉枕穴,好让她睡过去。
这时从外面进来一个女子,老远便叹道:“唉,好事做成你这样,还真是罕见地苯!”
风流笑道:“好茹儿,那你倒给说说看?”
女子正是曼舞,这些时她消瘦了不少,风流上前疼爱地搂住她,只听曼舞娇笑道:“我要是你呀,就直接告诉她这是火狐丹,吃一颗能增加好多年修为,保管她不会再抗拒!”
风流道:“你也看到了,她有多倔呢,告诉了她不知又要多出什么事来,咱们怎么都算是朋友多年,我是于心不忍啊!”
“哼,你这是怜香惜玉吧?”曼舞故作颜色道。
风流忙捂住她的小嘴,道:“小声点,让她听见可不好!”
曼舞娇嗔一声,挣扎开去,就往殿外走去。
风流到了门口,吩咐下人将曼舞带去房间休息,又追上曼舞,笑道:“你们女人啦,一会儿变一个样,我还真是想不通彻!”
曼舞咯咯笑道:“那是因为男人都是喜新厌旧,逼得我们女人随时随地要准备些新鲜样儿,若让你想得透彻了,那不是等着做弃妇才怪呢!”
风流忙道:“那我的好茹儿今天准备了什么新鲜让我尝呢?”
曼舞道:“想得美你,是夕妹子让我来请你过去品尝她新酿造的新鲜梅花酒!”
风流笑道:“你说叶小猫啊?这小家伙家传医学才只个半罐子水,怎么又改做酿梅花酒了?”
曼舞道:“你别老是那样称呼妹子,人家也不是小女孩儿了,给外人听了多不好,当心夕妹子忌恨你呢!”
风流道:“管她呢,她长得再大,在我心里也只有当年那样儿!”
曼舞丢给他个白眼,道:“都没好样儿,就你最帅!”
乘后院没人,风流嬉笑着将她抱住,狠狠给亲上一口,曼舞挣扎不脱,只把粉拳作雨点儿般往他身上招呼。
缠绵良久,风流被强行推开,曼舞喘气两口。风流立刻指着凝成的白气,故作惊道:“唉呀媚茹,人说女孩儿吐气如兰,你怎么吞云吐雾起来了?”
曼舞没好气,笑骂道:“你这滑头,游手好闲,只知道拿我寻开心!”
风流道:“现在山庄修葺,图样早就弄好了,我哪来事做?”
曼舞道:“最近的一桩事你都给忘了?真该打!”
“哦?”
曼舞指着山庄大殿方向,道:“你可是答应过人家明天要传授功夫的,想好传什么修为了么?”
“咦,我就奇怪,茹儿今天怎么特别关心秦师妹呢?”风流道。
曼舞靠在他肩上,叹了口气,道:“你别忘了她可是峨眉金顶派最后的几个传人,又怎么会跟我没关系呢,我心里可憋得慌呢,你替我拿主意吧!”
风流正色道:“咱们俩最厉害的修为莫过于溟罗姹女功后面记载的双修——”
“哼,那个你想都别想!”曼舞脸色一红,急忙道。
风流道:“你都想哪儿去了,我是说看能否暂时传她姹女功,待她嫁人后咱们再——”
风流作了个手势示意,曼舞愁道:“不妥,这么羞人的秘密只咱俩知道就够多余了,哪还敢跟外人言道。”
“这样啊!”
风流想了想,脑海里便寻毕生所学,道:“有了,记得当初刚认识你那时候,不是留给我两本经书么,我到后来才发现上面记载的修为博大精深,确实稀罕之物,现还在小妹家里保存着,不如就取来转赠给秦师妹,你看如何?”
曼舞道:“笨蛋,你现在才知道,枉费我一番苦心,不过不行啊,那可是我送给你的第一份礼物,况且我受伤也是——”
“什么受伤?”风流忙紧张道。
曼舞横了他一眼,道:“笨蛋,没事!”
风流道:“哦,我记起来了,你离开那天早上驭兽斋在抓女贼,原来真是你偷了那两本经书,天啦,那可是《易筋经》和《飘云术》啊,我竟然放着不学,只看了《流云诀》上一些偏门内功拆解!哎呀,难怪当年王思旖硬说我跟她是同行,肯定还以为是我盗了驭兽斋武学经典!”
风流眼前豁然开朗,疑团尽释,拉起曼舞的手,道:“原来你将驭兽斋闹得鸡犬不宁就是为了我?受伤垂死也是因为我?哎呀,风流啊风流,你可真是傻!”
曼舞真不知当认是不当认这回事,她当年赠书风流,只是出于利用过他之后的亏欠心思,虽然的确是因为折返取修为秘籍而受不治之伤,但那秘密又怎敢说清楚,曼舞怕他追根问底,只好点点头默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