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飞扬泛起怪异的表情,道:“假若明天是个海族的使者去见他们,并要求他们放了族人,你说他们会如何?”
博雅想想道:“那他们当然只能乖乖放人了吧。”说出此话才发现云飞扬的问题古怪,再一思索,像看怪物般看着云飞扬道:“你,你,你不是…?”
两人的话语早被身边几人所注意,加戈听得有些迷糊,而大土司却盈盈微笑不语。
云飞扬两眼放光道:“既然你都说我像海将军,那我就扮一个海将军去同他们交涉!”
加戈明显被云飞扬的大胆提议吓了一跳,不过仍是默然不语,博雅又上下打量了一番云飞扬,道:“他们那会那般容易相信,除非你能有让他们信服的能力来,别忘了,到时候他们肯定会找无数的机会试探你的。只怕一试探,你就露了马脚。”
听博雅这样一说,云飞扬也不由得皱眉,觉得这个提议确实有些荒唐。
云飞扬将所有的事情理了一遍,道:“因为有格桑这个叛徒,他们的计划一开始便是打算在节庆的时候,先控制住天香村,然后将勇士们各个击破,最后达成他们的目的,这个计划看来是失败了。现在又以俘虏的族人来要挟,看来是想获得足够‘镇魂草’,那样就可以派遣大量的军队前来,到时候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了。”
众人好似都在思量着刚刚那个提议,云飞扬继续道:“现在问题的关键就是他们无法取得‘镇魂草’,就是想回去也不可能了。而‘镇魂草’所在的龙岩岛,又受到海族的保护,是他们不敢去的地方。如果这样拖下去,他们终究会弹尽粮绝。只是那些族人…”
巴亚雷茨道:“何止弹尽粮绝,他们当中已经有很多人被毒蛇咬伤,若不能及时医治,用不了几天就会毒发而亡。”
云飞扬心中暗忖道:毒?要是让他们中了上次那洞中的毒液,何须几天,保准活不了三刻。
洞中的毒液?
云飞扬眼中精光闪过,忽然问道:“博雅,你说我们避难的那洞,可曾有人知道?”
博雅怯懦的看了看加戈,像犯错的孩子般嗫嚅道:“那山洞是在危机的时候避难用的,几年前我父亲带我去过一次,在座的各位,只怕除了大土司,都没人知道了。”说罢瞟了一眼加戈,便低下了头。
云飞扬早猜到博雅是加戈的女儿,此时更是一目了然。
加戈不以为意道:“大敌当前之下,这些事情不用计较,况且,现在飞扬就等同于我族的男儿。对了,飞扬,你问这个事情有何用?”
云飞扬道:“当时我们在洞中见过那滴漏下来的水,全是剧毒,能腐蚀草木,不知道能不能腐蚀钢铁?”
大土司道:“听历代的智者说过,那是上古剧毒,能腐蚀一切,只有我族的铁桦木做成的器皿,再用白胶树的树脂涂抹在表面,才能盛放不至腐蚀。”
云飞扬大喜,神秘道:“加戈族长,大土司,如果我不做那海将军,做一个可以使用剧毒的海祭祀或者海怪和他们谈,你说会怎样?”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云飞扬反而不急了,淡淡道:“如果我是格桑,按照目前的情形,我定然会叫帝国兵化妆成萨雅拉族人,偷上岛去采‘镇魂草’,等到明天,如果你们不妥协,那就杀了那些俘虏,并当众说你们不愿意救他们,借此打击族内战士的斗志,如果你们答应,那萨雅拉族将很快会被格桑这个傀儡接管。”
云飞扬心中忽然泛起无比的自信,好像事实定然如此。
大家倒吸一口冷气,连加戈和大土司亦露出震惊和担忧的表情,可见云飞扬刚说的那种可能,的确是非常的大。
云飞扬泰然自若,微笑道:“现在,我们就先做一下热身吧,我保准明天再给他们一个惊喜。族长,如果我们再把杰克请来,然后放了他,你可否会答应?”
加戈听到这句话,面色露出一丝为难,云飞扬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要让族长听自己一人之言,放掉唯一的俘虏,等若一种赌博,也无疑会让加戈族长面临巨大的压力。刚想说出原委,没想到大土司用他那几乎被皱纹拉盖完的双目,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而同时加戈也断然道:“好!”
这样的结果让云飞扬有些吃惊,同时亦让他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云飞扬忽然觉得,整个萨雅拉族人的命运,已经与自己密不可分了,与比尔迪斯的约定再无关联。
不等云飞扬说话,加戈一挥手,片刻间杰克便被带了上来,他的面容经过了梳理,仍是有些苍白。云飞扬这时才发现,杰克眉宇间隐隐有一股正气,心中便又多了几分把握。
云飞扬打量杰克的同时,杰克也打量着云飞扬,半晌才呆呆道:“你杀人的时候就像一个魔鬼,你不光没有说为什么杀他,而且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云飞扬冷哼道:“杀一只狡猾的狐狸,需要为什么吗?多余的废话只会让它找到反咬你一口的机会!”旋即又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杀你吗?”
杰克狠狠的盯住云飞扬的眼睛,仿佛再不怕他,又像想看清楚眼前的男人,然后才缓缓摇了摇头。
云飞扬没有再说话,俯首间陷入了沉湎。他经常重复的做着一些奇怪的梦。
梦痕残旧,就像一场无声的黑白电影,泛着发黄的记忆。有一个画面,总定格在他脑海中,斑驳陆离的光影下,那个看不见长相的男子,每次上战场之前,总会深拥着自己的爱人,在额头上轻轻一吻,然后转身,笔挺的背影消失在一片白光之中…那一转身,到底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毅力?
那转身的瞬间,他到底在想什么?是凯旋归来,还是一去不回…云飞扬泛起一个让众人不解的落寞笑容,淡然道:“因为你说过你还有老婆和孩子,一个在战场上惦记着老婆和孩子的战士,也许不是个好战士,但是他绝对是值得战友将后背留给他的战士,一个真正勇敢的战士。”
博雅听得这话,忽然感觉心田有种碎裂的感觉,此时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就像个孩子,像个需要人去关心和呵护的孩子。他的眼中,突然间就多出了些许哀伤,无尽的哀伤。
众人无语,一时间有些沉闷,大家似乎都若有所思。
“你回去吧,我们马上要见客人了,海族不喜欢闻到陌生人的味道。”云飞扬对杰克点了点头,“对了,记得告诉你的上司…”顿了一下,又道:“算了。”云飞扬挥挥手,一副预言又止的样子。
杰克怔住,一时不知道走还是不走。
加戈道:“走吧,我以萨雅拉族长的身份,保证你可以安全的离开。”
杰克有些迟疑,走了几步,忽然回头道:“你要小心一个叫普雷斯拉的人,他真正的身份不是宫廷法师。”
云飞扬知道普雷斯拉就是差点被自己杀了的那个七级法师,显然杰克还不知道此事,不过对方的话重点似乎在后面一句,忙问道:“他真正的身份是什么?”
声音远远的传来:“圣光教廷派到波旁王国的试炼者。刺客的头领是一名会隐身秘术的魔武者。”
云飞扬暗忖原来如此,说不定比尔迪斯就是圣光教廷的人,来头比普雷斯拉还大。他抬头看见阔步而去的杰克,发现这个男人似乎蛮可爱,便高声道:“你最好在路上想好该怎么交代关于你失踪的事情,也许告诉点他们有用的信息,会让你好过点。”
…
整个一下午,云飞扬一直是在问这问那,主要都是一些关于海族和毒液一类的事情,然后他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加戈和大土司,最后调配人手,做一切的准备。
圣光教廷的试炼者中了一剑,如果那剑上有无色无味的剧毒呢?
也许,明天日落之前,这里的世界会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