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密密的林子,依稀还能听到大人的惨叫和孩子的哭泣。
  云飞扬咬着牙关,双目紧闭,试图抗拒这份锥心的刺痛,刹那间,脑中闪过古怪的场景。
  王国的军队在某个人的带领下,纷纷将一种奇怪的植物放在口中嚼碎咽了下去,然后将其中身手最好的数人打扮成萨雅拉族人,小心翼翼的进入一片童话般的森林。
  假扮的巡逻队在向导的带领下,“偶然”遭遇了每一队萨雅拉族巡逻兵,所过之处,留下的尸体全部被偷偷挪到了隐蔽的林中。然后他们趁着每个族人都专注于祭祀典礼的时候,占据有利的地形,将广场包围……“噗!噗!…”
  长剑刺入肉体的声音隐隐传来,幻境消失,云飞扬感觉到一阵眩晕,悲伤的情绪亦在心中蔓延,那向导显然是萨雅拉族的内鬼。
  “最安全的地方在哪里?”云飞扬眼角快要湿润的时候,他出言打断自己的悲愤,低沉的声音中隐隐透着一股强大的力量。
  博雅仿佛被云飞扬的情绪所感染,没有了抽噎,无声无息的挤出云飞扬的臂弯,像一只黑夜的猫,轻轻的向后退去。
  云飞扬尾随着博雅,两人小心而警惕出没于丛林,在一处密林的高草后隐下来,正当云飞扬欲开口询问为何不前时,前面隐约传来轻微的抱怨声。
  “竟让老子在这里喂蚊虫,为何还不见人来?”
  一个声音道:“队长,别急,也许那些愚蠢的蛮人正赶往这里。”
  另一个声音尖刻道:“桑特洛那白痴不敢骗我们,他巴不得我们将他族中的男人都杀光,这样对他之后当族长更为有利。”
  “对他将来搞女人也更为有利。”有人淫笑道。
  “嘿嘿…”
  “哇…哈哈!”
  众声奸笑。
  一个声音冷哼一声道:“那蠢货想当族长?哼!事成之时,就是他丧命之日!在这里隐姓埋名两年,《自然卷》没偷到,族长的女儿也没搞上床,下任族长更是做梦,还敢在王子面前夸口!”
  “嘿嘿,要是队长去,保证那婆娘在你垮下欲仙欲死,天天求着你上她的床。”
  “哈哈哈哈…”
  众人跟着淫笑起来,夹杂着一些污秽的言语。
  “给老子闭嘴!”,那队长将声音压抑在喉间怒叱道。
  四处又静了下来。
  云飞扬全身蹦紧了弦,生怕眼前的美女冲动之下蹿出去,岂知她只是微微一震,冷冷的面色安静的可怕,那是一种让云飞扬似曾相识的表情。
  博雅轻轻退后,一言不发的闪进另一片林中。
  片刻后,他们来到一片偏僻的山壁前,博雅轻轻将一处蔓绕的枝藤撩开,生怕弄乱了一片树叶,里边露出一个人多高的大洞,两人小心翼翼的钻了进去,光线又暗了下来,显然是博雅又将山洞遮掩起来。
  暗淡的光线让山洞里的情景依稀可见,山洞洞口很小,里边竟还十分宽敞,常年在阴暗下,使得地面有些潮湿,一些受到惊吓的爬虫,快速的爬动着躲避。
  云飞扬脑中又泛起脑海中那挥之不去的梦境。
  梦中他目睹了一个村子劫后的废墟。
  行尸走肉般的幸存者,在飘着黑烟的瓦砾中,用渗着血的指尖,固执的挖掘着什么。有披头散发的女人,坐在亲人的尸体旁,喃喃的念叨着。刺骨的寒风吹来的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血腥的咸味,刘婶拖着残缺的腿坐在屋内,紧紧的将女儿搂在怀中,空洞的眼神透过破烂的木门,望着开始飘雪的天空。
  整个村庄一片死寂。
  梦中,他觉得海风冰冷,就像眼角的泪。
  梦中的村落后有个乱石岗,乱石岗上多了密密麻麻的新坟,其中好像还有些自杀的少女。
  …
  洞中一只老鼠横路蹿了出来,云飞扬迷离的目光骤然清晰,博雅若无其事的拣起地上的一根木棍,继续前行。
  越往里走,地面变得干燥起来。
  两人大约又走进了十几米,绕了个湾,一个宽阔无比的空间出现在眼前,洞顶无数的石笋,形成了奇特的景观,四周的温度骤然降低。
  “嘟”,一滴水珠悄悄从云飞扬的头顶滑落下来。
  云飞扬身子一斜,原来是被博雅了一下,她将木棍平伸出来,那水滴正好落在棍首。
  “兹兹”声响起,那木棍瞬间便穿了个小孔。
  “这些无色无味的水滴都带有剧毒。”博雅走到一处干燥的地方,掸了掸地面,然后坐了下来。
  云飞扬抬头看了看四壁,走到博雅旁,又望了望头上。
  “放心,我经常来这里,这处是最安全的地方。”
  云飞扬小心翼翼的坐下,发现此刻博雅的脸上再也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只是憔悴了许多。
  “桑特洛是谁?”
  “嘟,嘟,咚…”交错的水滴从不同的石笋上滴到地面,远一点的地方,有几处已经形成了小小的水洼。
  “我不知道。”博雅呆呆的望着水潭中泛起的涟漪,似乎有些麻木。
  “听他们的口气,这人在你们族中的地位不低。”云飞扬提醒道。
  那木棍上的小孔已经变大,如果细看,才会发现刚那滴水侵蚀的地方,还在慢慢的蔓延。
  博雅咬了咬牙根,将两肘撑在膝头,用手掌来回抚着额头,表情痛苦,似在思索,又似很无助。
  她心中默默念道:“桑特洛——桑特洛——”
  “族长女儿…”
  “下任族长…”
  一只蚊子沿着洞壁急促的掠行,四足不停的点触着有些潮湿的壁面。寻觅着可以停歇的地方,攸的一晃,蚊子被卷去,细看之下,一只几乎难以辨识的壁虎鼓了鼓刚刚卷入美食的嘴腮,挪动着身子爬去。
  “你们族内谁人的这里有一颗大黑痣?”云飞扬用手指着自己的左眼角问道。
  博雅刚刚像抓住了什么,被云飞扬打断了思绪,痛苦的摇头表示记不清楚。
  云飞扬皱眉闭目,又突然睁目道:“那有没有谁的左肘后有一条长长的刀疤?他的身高约及我的耳朵,和你们的战士一样强壮,惯用左手。”
  博雅张大了嘴,满脸的惊愕,楞楞的望着云飞扬道:“你怎么知道?”
  云飞扬已经猜到了大半,只是还有很多的疑惑需要证实,避过博雅的问题,追问道:“他是谁?”
  “格桑!每次我们与外界交易,都是由他出面,巴巴确实考虑过让他做下任族长,只是大土司极力反对,可他已经出去办事……”博雅说到此处,浑身一震,再次露出惊诧的表情。
  “那应该就是他了。”云飞扬重重的吸了口冷气,嘴角的肌肉轻轻抽了抽,冷然道:“两年,哼!用心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