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厅门和大厅之间的门道,白清倩甜甜一笑,‘我先去大哥那儿。’忽然间将樱唇以
  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凑近五月额头,像蜻蜓点水似的印上一吻。虽然不过是一刹那,火热的
  感觉却似烙印般刻在五月额头处,再扩及至全身,脑海中一时充满了她凑近时酡红双颊,娇
  羞无限的模样。
  白清倩的脸慢慢模糊,五月心中却涌起另一种感觉,那绝不是喜悦,反而先是吃惊,然
  后心中一片茫然,迎风掠发的雅典娜浮现脑海,最后对白清倩刚才那举动竟然有种淡淡的犯
  罪感,生起一种莫名的惊惧。
  门外有脚步声起,五月才回过神来,竟然失神如斯,如果来者是像石塔那刺客般的身手
  ,保证自己刚才难逃劫数,不由暗叫惭愧。
  装饰得金碧辉煌的大厅之中,红色地毯直铺脚下,列席的案几皆是东方香檀木制成,宾
  客鼻间能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小凳披以锦垫,上绣各种精美图案,显是出自精通女红
  的秀女之手。五月悄然走进,见到很多人高举着酒杯将白清倩簇拥着。
  找了一个角落坐下,以祝福的眼光看着被所有人包围着的白清倩,那仙子般可爱的笑容
  ,这一刻彷彿全天下的快乐都集中到了她身上。
  一饮而尽,颊生红云,众人散开归座,白清倩举目搜索,当看到角落处的五月时,双眼
  一亮,向五月招手。
  她身旁的白特立刻微皱眉头,却又似乎想起什么,眉头松开,也向五月招手。
  五月只得上前,直至走到白特之旁,微侧身体对白清倩微笑道:‘忘了对你说,生日快
  乐。’
  白清倩神采奕奕,用温柔的目光盯着五月似笑非笑。
  白特伸出双手,环视大厅,被其目光扫过的人感到无形的压力,身不由己静了下来。‘
  我向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清儿的义兄,曾在襄阳协助法利摩大人揭穿邪教阴谋的五月。
  ’
  义兄?五月虽感愕然,但随即点头;白清倩却娇躯剧震,双目睁大向白特看去。
  ‘这小子凭什么成为白小姐的义兄,我反对!’在厅门外偷鸡不成倒蚀一把米的圣罗曼
  太子烈光雨走了进来,后面跟了两人,一个是那大马屁精夏尔,另一个让五月动容,却是那
  魔族美女红莲!
  白特冷冷的看着烈光雨,‘王子殿下,这是白家家事。’
  ‘白宗主,我这次来正是有非常重要的事,与白家有关,夏尔,还不拿出来!’烈光雨
  得意洋洋的道。
  ‘在,我是受王后所托,前来代太子殿下向白家清倩小姐提亲的。’夏尔从怀中掏出一
  物,却是一对碧绿色,晶莹无瑕的玉镯,‘这便是王后赐与,代表皇家与白家结亲的信物。
  ’
  白特目光闪动,狠狠盯着夏尔,看得夏尔心中发毛,却又不敢不说下去,‘王,王后的
  意,意思是,如果,如果宗主大人没有意见的话,就赐婚与两,两位,一月后完婚。’终于
  声音颤抖着把想表达的说完,夏尔冷汗淋淋。
  ‘且慢!’一个优雅动听,极具魅力的男子声音随脚步移动由远及近而来。
  白特皱紧的双眉舒展开来,‘想不到二王子也亲身而来,清儿,教过你的诗词歌赋的人
  来啦。’
  五月微露讶意看向这位传授白清倩才艺的圣罗曼二王子,此人实在是女子心中梦想的那
  种男人!
  挺拔的身材,俊秀得足以让人嫉妒的相貌,最难得的是澄蓝眼睛中透出镇静自若,一切
  了然于胸的那种大将风度,在其俊美的容貌上形成一种超然出众令人折服的气质,如果一定
  要找出一个词语来形容,那只能是‘完美’二字。难怪烈光寒能以庶出之姿而得圣罗曼王喜
  爱,连白特也对其另眼相看。
  白清倩面色惨白如纸,魂不守舍,直至其兄皱眉叫第二声才如梦初醒移步上前,勉强挤
  出笑容对烈光寒道:‘师傅,你好。’
  烈光寒俊美容颜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笑道:‘清儿,我不过是只教过你几个月,何况你
  早已青出于蓝胜于蓝,依我看你的歌声就是比起现在风靡南方四国的水之音也不遑多让。’
  五月不由暗中点头,白清倩的歌声已经让自己心醉神迷,但听这烈光寒口中之意,南方
  还有人的歌艺胜过白清倩,实是让人生出好奇之心。
  烈光寒蓝眸扫过烈光雨,微笑道:‘大哥好。’
  烈光雨冷笑:‘你眼中还有我这大哥吗?竟敢阻止我求婚!如果不说出个理由来,就算
  是父王也保不了你。’
  五月永远不可能做得到的优雅笑容出现,纵是与烈光寒水火不容的其兄也不由对这种自
  己办不到的优雅姿态又妒又恨,烈光寒道:‘大哥先别生气,小弟这样做也是有原因的。’
  看了一眼脸色更白了的白清倩和对自己微微点颌的白特,烈光寒向白清倩伸出右手,‘
  我已得父王恩准,亦是特来向白家求亲!’
  大厅中顿时静得连呼吸声都可以听得见,谁又能想到白家大小姐的生日盛宴不知不觉中
  变成了圣罗曼帝国帝位争夺战的战场呢?
  烈光雨双目寒光暴现,‘你说是父王之意,有何凭据?’
  一个黑衣人由烈光寒身后闪出,手上将一卷白纸金边的纸展开,声音有如乱葬岗上吹来
  的风一般阴森诡秘:‘陛下有亲笔书函在此,为二王子向白家幼女清倩求婚。’
  黑衣人鹰鼻宽额,双目透出冰冷无情的眼神,奇怪的是以五月的精神感应到他表面上看
  着烈光雨,其实根本不是,而是以一种高度戒备的心神注意着红莲。
  烈光雨握紧双手,几乎把牙齿咬碎,要知与白清倩结亲,等于在帝位争夺战中得到圣罗
  曼大阀白家的支持,眼看自己抢先一步提出,万没料到节外生枝,其弟烈光寒竟能得到父王
  亲书求婚。
  白特大喝,‘陛下有旨,谁敢不从?请回覆陛下,白家谢恩。’
  烈光寒笑意更浓,烈光雨双目几乎喷出火来,反是在两人身边的那黑衣人和似在低头沉
  思的红莲毫无半点反应,彷彿两人根本就不在这里一样。
  ‘红莲大法师……’烈光雨以求助的语气望向冰山似的红莲。
  这位容颜堪称绝世,但却比冰山更冷上三分的美女转身道:‘殿下,我们走吧。’
  ‘原来这位就是被我王新聘为宫廷魔法师的红莲大魔导士,如果不介意,请留下来喝上
  一杯。’白特动容。
  宫廷魔法师在诸国中具有特殊的地位,身份显赫,只接受该国国王的命令,人数不会超
  过三个,像圣罗曼帝国一向只有一位魔法师能享此殊荣;首席宫廷魔法师更是被视为国师等
  同,通常是该国军队中魔法师的最高领导者。五月虽然不知道红莲是如何成为圣罗曼帝国的
  另一宫廷魔法师,但心想以这冰山美女的脾气是绝对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果然,红莲头也不回,冷得让人觉得是在严冬中被淋了一头冷水似的,‘红莲还有要事
  ,告辞。’
  烈光雨垂头丧气的刚想转身就走,忽然传来一声‘慢!’
  先是王后遣人送物,然后是圣罗曼王亲笔求婚,宴中众人谁也不敢再卷进这帝国两大势
  力的正面冲突之中,而竟有人敢出声,光是胆量已让人侧目。
  来人缓步出席,五月、红莲、黑衣人齐齐一震,只因来人五月也认得,就是那曾在襄阳
  窃宝时见过的神秘人无双!
  五月立即感应到不光是自己的精神集中到了无双身上,红莲、黑衣人、白特、烈光寒莫
  不如是,那并不完全是对其刚才说话注意,还因为是精神到了锁魂这一境界的人才能生出的
  感应,除非无双具有类似墨风间的微尘隐法般的功法,始有可能避过这种强者间的精神感应
  。
  白特不悦的道:‘你是谁?竟敢胡言,违逆王旨乃是死罪。’
  无双潇洒一笑,‘如果陛下是下旨赐婚而不是以私人信件求婚,无双自是不敢出半点声
  音,不知敢问白宗主可曾问过令妹,她是否愿意?’
  烈光寒皱眉看着无双,圣罗曼王之所以求婚而不是下旨赐婚是因为出于对白家的尊敬,
  而且此事早已得白家长老和白特同意,根本就是藉白清倩生日之机宣布而已,哪里想到无双
  钻此漏洞。
  白特脸色顿变,冷哼道:‘清儿是我妹妹,她少时就与二殿下相识,更与二殿下同样喜
  爱诗词歌赋,难道我还不知道她的心意?’
  无双与白特对视,忽然大笑道:‘真的是这样吗?’
  白特脸色铁青,如非顾忌身份早想把眼前这人一拳轰个稀巴烂。
  烈光寒手中微微加力,正想握紧白清倩的小手,却不想白清倩抬起头来,苍白的脸上泪
  痕依稀,努力的对烈光寒挤出笑容,眼中却全是一种心伤混合了歉意的眼神。
  她原本暖玉般的小手不知何时变得寒冷如冰,轻轻的,坚决的从烈光寒的手中抽出,烈
  光寒双目射出不能相信的目光,白清倩坚定的缓缓摇头,直至手完全从烈光寒的紧握中退出
  。
  ‘对不起,大哥,我不会嫁给二殿下的,二殿下曾是我的启蒙老师,更是我的好朋友,
  更像我的哥哥一样,可他不是我爱的人!’
  烈光雨顿时犹如大沙漠中久渴的旅人忽遇甘露,发出得意大笑,‘二弟,原来你不过是
  一厢情愿而已。’随即想到白清倩好像更不喜欢自己,不由颓然,不过自己虽然得不到,只
  要烈光寒不能与白家结亲,就得不到白家的正式支持,凭自己的班底还有来自母后家族的支
  持再加上一些另外可以利用的力量,只要能成为下一任圣罗曼王,到时必叫这个由下贱女人
  生出来的杂种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初时如雷轰顶,到此时反比白特先冷静下来的烈光寒张了张嘴,又紧紧闭上,然后深吸
  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开口道:‘清儿,为什么?’
  白清倩不由自主转头向五月方向,但刚转了一半又停下来,略带哭腔的道:‘不要逼我
  。’
  白特一扬双眉,沉声道:‘我是清儿的大哥,此事由我做主。’
  白清倩吃惊的看向其兄,一咬玉齿,伸手拉向烈光寒,低声道:‘你跟我来。’
  烈光寒看着她窈窕的背影,俊伟容颜上忽然闪过一个痛苦的神色,终于举步跟去。
  ‘二殿下!’白特道。
  ‘宗主放心,光寒自有分寸!’说出这句话时,烈光寒语气又已经回复那种从容镇定之
  态,彷彿天下间任何事都不可能动摇他的决心。
  五月眼望两人消失的大门,心中生出进退两难之感,这中间牵涉太大,已经不是清儿婚
  事这样简单,实际上可以决定白家甚至整个圣罗曼帝国今后几十年的命运。
  精神感应忽然起了变化,黑衣人、红莲以及那神秘莫测的无双消失得无影无踪。背上感
  到如有芒刺,却是白清倩的大哥白特来到他身后,‘你帮我说服清儿。’
  五月苦笑,‘清儿的大小姐脾气上来了,没有人可以劝服得了的。’
  白特的声音忽然凝成线状传入五月耳中,‘不对,你一定办得到的。我实话告诉你,下
  个月便是我与白家另一系传人之战,如果得胜,自是成前人所未有,一统白家;如果战败身
  死,清儿便无人照顾,长老们如果将清儿许给烈光雨,此人好色成性,心胸狭窄,绝不是个
  成大事之人,所以天下间还有比二殿下更合适的人选吗?’
  五月心道,你倒是真看得起我,不过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如果是个女人,也会为烈光寒而
  动心,清儿能与他在一起,那的确是福非祸。
  五月并不回身,起步前行,淡淡的道:‘我出去看看。’耳畔传来烈光雨震天长笑,‘
  来,来,来,各位,让我们举起手中杯来,为清儿小姐十八芳华痛饮几杯,不醉不归!’
  白家凝碧园位于大宅东侧,园中此时花卉盛开,千姿百态,争奇斗艳,只可惜此时在园
  中的两人无心观赏。
  ‘清儿,为什么?’
  ‘你向大哥推掉这门婚事,好吗?就算是清儿在这儿向殿下请求。’
  水波不兴的蓝色双瞳泛起神伤之色,只身体仍挺拔笔直,似永不会被任何事物击倒,但
  声音却透出主人的真实感情‘为什么?’烈光寒只感心口皆苦,从未想过说这三个字时会这
  样艰难!
  五月转身出门,心中却是茫然一片,让自己去劝清儿,但是该如何开口呢?不由摇头苦
  笑。
  走下台阶,左方便是凝碧园,右方却是竹影婆娑,五月摸摸头,终于决定向竹林处掠去
  。
  刚接近竹林,五月便感应到林中有生命的迹象,运起阴诡真法,隐迹之术虽然还比不上
  墨风间,但因为林中三人正处于一种十分微妙的境地,分神之下竟无人能察觉五月的在偷听
  。
  接近林中人近五丈时,他们的声音一字不漏的传入五月耳中。
  ‘夜摩,立即离开烈光寒,不然休怪我不念旧情。’无双的声音响起。
  黑衣人那招牌声音阴侧侧的响起,‘无双,等你成了族王,再来对我说这句话不迟。’
  ‘红莲,你怎么说?’
  ‘你们谁破坏我的计划,谁就是我的敌人。’红莲道。
  ‘哈哈哈,无双,你也听到了,红莲的意思是该滚的是你不是我啊。’夜摩道。
  ‘夜摩,如果你执意要帮烈光寒,那么后果自负;无双,我自会想法不让烈光寒登上帝
  位,不用你插手。’
  五月越听越惊,难道无双和那黑衣人夜摩全是阿修罗一族中人?
  ‘那就看烈光雨会听谁的话吧,谁?’五月只是气息稍滞,无双立刻察觉,身体腾空,
  向五月藏身的竹枝处掠来。
  五月和无双之间的竹枝一阵猛摇,无数竹叶脱离枝头漫空飞舞,在五月真气遥控下恰在
  无双掠起时凝成一面叶盾挡在身前,然后全力疾退,不然如果给这三个人缠上,必是有死无
  生之局。
  拳头正中竹盾中心,一声闷响,竹盾化为碎末漫天撒下,随竹叶飘落的无双状如魔神降
  世般降临地面,双目射出骇人精芒道:‘让他逃了,不过我已经知道他是谁。’
  转过身来,直视两人开口道:‘为了我阿修罗一族的将来,我三人还是放下成见协手合
  作吧。’
  红莲无语,夜摩双眼精芒闪动,嘿嘿笑道:‘那得看看你能给我什么好处了。’
  ‘这是天魔功的部份修练之法。’一物飞向夜摩。
  夜摩当年败在无双的天魔功之下,失去成为族王候选人的资格,其实心中一直不服气,
  一向认为如果自己能像无双一样自幼修习族中最强武学,一定比他更强!
  难以置信的看着手中之物,夜摩终于下定决心,‘好,无双,我就和你合作一次。不过
  后面的修练之法呢?’
  ‘只要烈光雨登上帝位,你自会得到后面修练之法,不过不要怪我没有提醒过你,有时
  候吃得太多反而会吐的。’无双向竹林外走去,声音随风飘来,只可惜夜摩正陷入狂喜之中
  ,没有去注意他的话中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