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气得浑身直冒冷汗,夏侯骏烨竟然为了那女人做到如此。
  她不当面拆穿他,已经算是给他留了情面,而他倒好,反而还得寸进尺了。太后凛了凛眉,就看到夏侯骏烨潇洒的撩开衣襟,随着一大群的太医们一齐跪在她的面前。
  一直默默的跪在后面的戴觅云忍不住悄悄的抬起了头,只见混乱之中,端妃静嫔以及一大群的下人们都涌向了他,争先恐后的去搀扶他。
  “皇上,这可使不得啊。”
  “皇上,您是九五之尊,岂能与我们同跪。”
  “是啊皇上,还请皇上速速起身,莫要折煞臣等了。”
  “请皇上速速起身……”
  殿内的太医们一边齐声唱和着,一边手忙脚乱的拥在他的身边。
  夏侯骏烨与戴觅云之间只有几尺的距离,隔着这短短的几尺距离,她彷如能感觉得到夏侯骏烨身上散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威严气息。
  “谁也不许拉朕。”夏侯骏烨执拗的仰起头,黑曜石般的瞳仁倔强的直视着堂上的太后,“这是朕的命令,违抗者便算是抗旨。”
  “这……”一伙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小心翼翼的退散了开去,而后重新跪伏在地上。
  “今日只要还有一个人跪在这里,朕便不会起来。”夏侯骏烨朗声道。
  “你……你当真是想气死哀家吗?”好端端的一件简单的事情,现下却是被他弄得更加复杂了,也不知他今日发的是什么脾气,简直就像是被人下了蛊。
  听到夏侯骏烨的那一句话,戴觅云颇觉惊讶。
  她只知他平日里对自己蛮横无理,血腥残酷,却不知原来夏侯骏烨也是这样一个重情重义之人,单单是他肯为了整个太医院下跪这一点,便让她十分的刮目相看。
  除了刮目相看之外,还有一种陌生的心烦意乱,不知他求的情之中,有没有自己的份呢?
  戴觅云咬了咬唇,一面在心中警告着自己不能再往下想了,一面就听到太后沉声道:“既然皇儿执意如此,大家便都起来吧。”
  “谢太后恩典。”一群人磕完头,一个个起身的时候,都有一些站立不稳了。
  在戴觅云来之前,他们便已经跪了约莫有一刻钟。而戴觅云也终于知晓,为何在听见脚步声的时候,那名老太医松了口气,大抵是因为夏侯骏烨已经救了他们许多次了吧。
  “谢母后。”夏侯骏烨亦行了个礼,起身站在一旁。
  方才的那一幕,田欣兰也是吓坏了,如今看到夏侯骏烨,眼神不由自主的便有些躲闪。往常的这个时候,她应该是在宫中休息,更何况她身子还未好全,便来慈安宫凑这个热闹,依照夏侯骏烨的性子,定会怀疑她。
  此刻固然有太后在她的身旁,但是田欣兰还是觉得惊恐不已。
  夏侯骏烨淡淡的扫视了她一眼,俊美无俦的脸上浮起了一丝疑云,随即,他挑了挑眉,便明白了她为何会如此。
  田欣兰这个人,向来心高气傲,却也并不是没有弱点的。这么些年来,虽然不是朝夕相对,但是夏侯骏烨知道,她最在意的东西,是地位。
  一定是她觉得她的凤位遭到了动摇,所以又到太后耳边吹了什么风吧。
  任何一个有可能妨碍到她的地位的人,她都不会手下留情,只是从前的他根本不会去管这些,如同一个局外人一般的看着她“演戏”。
  夏侯骏烨幽深的双眸逐渐的眯成一条线,暂且把目光从她的身上转移了开去。这样的日子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他不能一直纵容着太后和田欣兰,否则,如今日这样的闹剧只会更多。
  他必须想个法子,重新建立起自己的威严。
  “母后,既然所有的人都到了,您的审问也可以开始了。”夏侯骏烨嘴角噙着不冷不淡的笑意,彬彬有礼的对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太后怔了怔,自从刚才之后,皇帝的眼中就带着一份陌生的疏离,冷得十分可怕。
  “好。”太后端庄的颔首,交叠着十指,认真严肃的道,“今日这件事,说起来也算得上是奇闻异事了,想来在这世上都是百年一见的,幸而在这事情扩散之前,后宫已经安定了下来。”
  她实在不敢想象,若是再迟些天,那些怀孕的嫔妃倘若把自己怀孕的消息传回娘家去的话,事情会发展到什么地步。所幸一切都在事态发展到不可挽救的地步之前,被拉住了闸门。
  “那么,诸位爱卿先来说一说,你们商议了一个下午,都商议出了什么结果来吧。”太后冷笑着扫视了众人一便,随后指着陈太医道,“陈爱卿,就由你开始说。”
  因着田欣兰曾提起过,是陈太医替她把的脉,于是太后对陈太医自也是多了一份信任,她和田欣兰是一条心的,这种时候,自然得用信得过的人。
  陈太医低垂着眼睑,应声出列,小声的说道:“回禀太后,此事臣已经和各位同僚们探讨了,如今得出的结论是……”
  陈太医说到一半,停了下来,侧头偷偷的打量着站在一旁的戴觅云。
  戴觅云的注意力似乎根本就不在他的身上,而是若有心事的绞着衣裳,那神情在他看来,便是心虚和惊怕。
  陈太医沉思了几秒钟,便再也没有顾忌的接着道:“大家得出的定论是一样的,此事皆因娘娘们所用的药膳而起。”
  就在半个时辰之前,太医院所有的人都集合在了一起,对这件事做了一个分析,首先提出这个想法的,便是陈太医,他在田欣兰面前夸了海口,便只能在同僚之中多争取一些和他意见相合之人,没想到,他话方出口之后,几乎是所有人都赞同了。
  唯一一个稍有迟疑的人,便是张太医,张太医是这件事情的负责人,若是此想法成立的话,他也算是半个罪人了。
  而张太医倒也没有反驳他们,很快就点头附和了他们的意见。
  张太医知晓单凭他一人是保不住戴觅云的,更何况,纸包不住火,真相总是会败露。
  不过,他还是觉得十分的好奇,若真是按照当初那个方子熬制的话,应该不会出现如此荒谬的纰漏才是,除非是有人在药里下了手脚,多添了一味药材。
  只是眼下太仓促,他也拿不出凭证,只能暂时搁在了心头。
  “哦?”太后对这个答案并没有感到惊讶,而是抿了抿唇,“会不会是弄错了,温太医,万太医,你们怎么看?”
  “回禀太后,臣等与张太医意见一致。”两位老太医闻言之后,一前一后的出列,异口同声的答道。
  剩余的几位太医也都一一的埋下头,声音嘹亮的回答她:“臣等与张太医意见一致。”
  戴觅云早就料到有这样子的结果,这不正是背后捣乱之人想看到的场景吗?只可惜,她戴觅云是打不死的小强,任凭你诡计多端,她自有良策应对。
  太后没想到事情进展的会这么顺利,心想这大抵就是恶人自有天收拾,于是半带着怒气的开口问道:“戴觅云,你怎么解释?”
  角落中的戴觅云却依旧还在神游,呆呆的看着殿堂里鎏金的繁复图腾,思绪纷飞。
  “戴觅云……”见惯了她伶俐机警的模样,还是头一次见她如此的失魂落魄,夏侯骏烨心中不由有一些紧张,抢在太后的前头,叫出了她的名字,“太后在问你的话,你怎么不回答?”
  “哦……”戴觅云也并非是全没有听见,只是想着想着,心便又飞到了其他的地方,这要怪谁,还不是怪他?突然之间对她做出那等亲密的举动,让她这颗心就没有安定过。
  夏侯骏烨朝她暗暗的挑了挑眉,提醒她一会儿千万要按照他所告知她的来说。
  戴觅云会意,不紧不慢的避开他的视线,躬身行了个大礼:“回太后,此事的确是微臣所为。”
  “你……”太后正在心中盘算着,一会儿她若是死不承认,该如何的逼迫她,没想到她倒是大方的很,一口就认了下来,倒是省去她不少的麻烦,太后容颜大怒,一手拍在面前的桌案之上,瞪着她,“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拿后宫的娘娘们开玩笑,说,你究竟有何目的?”
  “这……”戴觅云欲言又止的望着太后,神情凄楚可怜,让人以为她这是在害怕。
  只有夏侯骏烨清楚,她根本便不知什么是害怕,她愈是反常,便愈是说明她有信心。
  “微臣本也是想等迟些日子再告诉太后,可谁知药效竟然会这样的快。”戴觅云低着头,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哼,事到如今,你竟还敢说这等话。”太后冷嘲热讽的斜睨着她,“你最好快些把前因后果交代出来,也省的一顿皮肉之苦。”
  “微臣所言句句属实。”戴觅云整理了下思绪,楚楚可怜的开了口,“不久前,微臣收到了太后的懿旨,说是让微臣在七日之内替娘娘们调制催孕之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