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军国依依惜别,虽然明天就要住在一起了,可此时还是难舍难分。我到家了,打开家门进来时就听到妈妈的声音。
  “怎么今天回来这么晚?打你的手机,你没接。”妈妈阴沉的脸拉得好长,没好气地埋怨着。
  “几个老师一起出去吃饭,餐厅太吵了没听见。”我连忙撒谎,掩盖和军国约会的事,为的是少听她的挖苦嘲讽(刚见面,就粘在一起了,女孩子不要骨头轻,男人没有好东西……)。
  从包里取出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两个未接电话,都是家里的号码。
  “妈,你急着找我,有急事吗?”
  “还不是你的事。那天见的那个人考虑得怎么样?吴阿姨还等着回音呢。”妈妈扬起阴沉的脸,两只犀利地大眼睛斜睨着我,这种眼神让我很不舒服。
  从BT市回到这里,我最怕妈妈这对眼睛,太犀利,太狠辣,没有一点点温情,对家里人总是满眼狐疑,本来很大的眼睛却总是向下耷拉着眼角,嘴的弧度也总向下弯,脸永远是阴沉的,就算有笑声也好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听得你浑身发紧,不自在,有时我也想,难道她这样做,自己不累吗?
  “还可以吧。”我尽量掩饰心里的真正情绪,回答中语气平淡。
  “真的确定了?不再反悔了?那我就放心了,我赶紧告诉吴阿姨去。”
  看着我很郑重的点头,她脸上的阴沉有了缓和,二话没说转身回房间打电话去了,“喂,吴阿姨啊,是我,我告诉你啊,我家的榆木脑袋今天终于开窍了……”。
  被我妈如此“夸奖”,我已经习惯了,撇撇嘴,耸耸肩,对着她的房间翻了个白眼,转身走进我和妹妹的房间,打开衣柜开始收拾行李。
  突然想到,有两双新鞋,买了还没有穿过,干脆一并带上吧,搬来凳子踩上去,踮着脚尖,从柜子上面取下两个鞋盒,打开其中一个,里面的景象让我欲哭无泪,垂头丧气地跌坐在床上。这是我两个月前买的一双新鞋,现在看看鞋尖的皮子已经破了,从下向上翻开着,鞋跟也活动了,鞋底还挂着一些泥土,不知穿着它去了哪里,搞得这么狼狈。脑子里第一时间,就闪现出罪魁祸首,只有一人——我亲爱的妹妹雅丽。我向来很节俭,对任何东西都很珍惜,看着鞋子破成这个样子真的好心疼。
  雅丽比我小四岁,从小和父母生活在一起,娇生惯养,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我有的她就必须有,亲爱的妈妈也绝对去满足她;雅丽还有一个坏习惯,就是破坏自己得不到东西,不知这是一种什么心理现象,一直让我很费解。从雅丽出生,我们姐妹相隔千里之遥,在我回来之前,基本也就见过几次面。
  记得我七岁那年,随外婆回TJ市参加表哥的婚礼,我们高高兴兴地进入家门,大人们坐在一起寒暄着。我见到三岁的雅丽很喜欢,圆圆鼓鼓的小脸上,饱满的额头,一对圆圆地大眼,小小的嘴巴,头上扎了很多小辫子,有倒着的,有竖起来的,很好玩。
  妈妈让我哄着雅丽玩,帮助雅丽盖房子,期间没有经过雅丽的允许,我就拿起一块积木,盖在小房子上,忽然我的头上被人用铁榔头狠狠地砸了下来,当场我的头上起了一个紫血包,昏迷了。
  等我醒来,外婆正心疼的抱着我流着眼泪,嘴里还叨咕着,“这孩子下手真够狠的,万一出事了,可怎么办?”
  “妈,没事的,雅丽才三岁,哪有这么大的力气,打出个包来,您就大惊小怪的,上点药,过两天就好了。”身旁说话的正是我的妈妈。
  “等她表哥的婚礼结束,我们就回去。那孩子,留给你宠着吧,早晚给你闯祸。”外婆不高兴的低着头,手扶在我的头上轻轻抚摸着,看得出,外婆很伤心。
  “瞧您说的,这俩孩子都是您的外孙女,您怎么能这样说?您就不宠着雅慧啦,我看这孩子长大更任性。”妈妈说完,瞪了我一眼,站起来出去了。
  记得那件事过后,父母也没责怪雅丽半句,逢人便说雅丽还小不懂事,大家也跟着附和着,可外婆却不爱听妈妈说的话,“三岁看到老,你就等着看吧。”可见父母对妹妹的宠溺不一般,外婆只能发发牢骚。
  现在,我手捧着一双坏掉的鞋子,心里真是生气,想想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家,为了这事和她们理论也不值得,安慰自己咽下这口气,无奈的拿起那双鞋扔进垃圾袋。
  明天就要搬出去住了,还是要向父母打声招呼,就来到父母房门前,“爸妈睡了吗?”
  “进来吧。”爸爸浑厚的声音。
  他们正在看CCTJV电视连续剧。
  “听说这次相亲的人还不错?”爸爸略带微笑的看着我。
  “还可以吧。”我淡淡地说。
  “如果觉得人不错,就好好交往。”他嘱咐着我。
  “我知道了,爸。”听他的话就知道,他早就听我妈说了什么。
  “还有事吗?”他看我迟疑着,就问。
  “爸妈,汪静兰要结婚了,这段时间,我们俩想住在一起,聊聊心事,顺便帮她准备准备。”我临时找到的理由,自认为很圆满。
  “什么时候过去住?”妈妈斜睨着,阴阳怪气的问。
  “明天。”我被她看得有点底气不足。
  “嗯,在外边住,要注意安全。”我爸嘱咐着。
  “知道了,爸妈休息吧。”我蹩脚的谎话竟然没有引起父母的怀疑,这叫我开心之后又失落,父母对我的冷淡不是一天了,我却总是在努力,希望能引起他们的关注,可是总以失望告终。
  回到房间,眼泪扑簌簌掉下来,没有去擦,默默地收拾着东西,任凭眼泪滴答滴答地落在旅行箱上。
  本来对搬出去住还有些犹豫,这下不必多想了,甚至恨不得现在就搬出去,远远离开这个没有温暖的家。
  “嘀嘀”手机短信。
  “雅慧,在干嘛?”
  “在收拾东西。”
  “真乖!不要拿太多东西,衣服不够穿的,我给你买新的。”
  “……你在干嘛?”
  “刚洗过澡,正在看你的照片,我很想你,你想我吗?”
  “想,很想。你怎么有我的照片?”
  “嗯,初中毕业照,这是我和你在一起的唯一一张,想看吗?”
  “嗯!”
  “明天我拿给你看,因为我们明天就在一起了,今天高兴得我要失眠了”。
  “大熊猫虽然是国宝,可明天我不想看见他。”我打趣地说。
  “哈哈,调皮,原来我的雅慧也这么调皮。”
  “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啵……”
  我拿着手机,反复看着这几条信息,好似一缕阳光瞬间照进阴郁的心房,一点点温暖着我的心,渐渐地身子都觉得暖和了,眼泪也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干涸,浅浅的一个笑挂在了脸上,“明天见”。
  对着窗外的月光,我静静地冥思:都说家是港湾,我却想早点离开它,这是一种怎样的心情,悲哀啊。军国,我也很期待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希望我们能有个温馨的家,幸福快乐地一起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