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时候才仔细看一下这位女厂长李玉平。她非常地瘦,脸上的颧骨都是明显地凸出来,眼睛向里凹,脸不是很白,但是总的来讲还是显得有魄力的样子,我们就叫是泼辣吧。她看来对自己的着装非常在意,快入冬的天气下,她还穿着厚长裙,外面披了一件薄薄的大衣。她由于非常地清瘦,所以手也是细长的,腿也是显得非常地细。她的嗓门很高,一看就是从车间里出来的。热情奔放,可以概括她的全貌。相反之下,谢厂长就显得老态龙钟,做事说话都比较的小心,非常地圆滑。他的语调到是不同于李厂长,是时高时低,抑扬顿挫,很是让人寻味的。
“好的,是这样,我现在接的订单是去加拿大的,面料我自己安排,你们厂子生产就可以了,不过线钱和出口纸箱要由你们安排。”我直截了当地说。
“那我们先打个样品。”李厂长说。
“加工费吗,等我们打完样品再说。”谢厂长接着说。“我相信,我们的合作是会非常顺利的成功的。”他把“成功”二字给抬高了语调。
“那好。”我也是简单地说。说句心里话,我没有在工厂呆过,没有做工厂的经验,我也是不愿意涉足工厂的事情。
“走吧,我们一起到外面吃顿饭,就是便饭。”李厂长对我们讲。
“不必客气。”我简单回答。
“但是我们初次见面,应该是给我们一个机会的。”谢厂长紧跟着说。
无奈之余,我们也就随同他们一起到了我们办公室旁边的一家饭馆吃中午饭。
饭馆里拥挤不堪,几乎没有了座位,好容易服务员给我们找到了一张大一点的桌子。
“来吧,晓升经理,你来点菜。”李厂长把菜谱推到我的面前。
“你们随意吧。”我不太善于点菜的,往往是我点的菜,就适合我自己,所以总是照顾不到大家的利益和嗜好。
“还是点一个菜吧。”谢厂长也是这样说。
“那就来一个鸡蛋炒西红柿吧。”我就是爱吃这个菜的。
谢厂长开始点菜,一会儿就要了一桌子饭菜。
“喝什么酒”李厂长问我。
“随便吧,我不太愿意喝酒的。”我还是这样说。
“要我说,初次见面,你晓升经理一定要喝点白的。”谢厂长说。一看就知道,他是饭桌上的老手。
他要了孔府酒,现在实行喝的低度酒。他不管我同意还是不同意,就给我倒了一杯。
“我建议,大家举杯,为了我们的初次合作喝一口。”谢厂长说。
“谢谢。”我只好这样说。我确实没有喝过白酒的。
“晓升经理,家里还有什么人呢”李厂长问我。女人就是这样,总是爱搭上家里的事情,似乎感到更加亲切。
“父母全在,我也结婚了,有一个儿子。”我随便说一下。
“很不错的。”她恭维地说。
“都一样。”我总是非常简单的说话。
“晓升经理,第一次合作,你可能不太相信我们,合作一次,你就会觉得我们的实在和诚意了。我们郊区的人就是一个实在劲。”谢厂长开始老大哥的姿态。
“不好意思地问,你多大年纪了”李厂长试探性地问我。
“我吗三十四了。”我回答。
“显得非常地年轻。”她还是恭维地说。
“我是南方血种,没有办法。”我说。
“那府上是哪方人士”谢厂长问。
“我父母是上海人,我自己出生在北京,长在北京。”
“那你还是北京人。哈哈。”他笑道。
“来来来,我们干一口。”李厂长又开始新的一轮劝酒。
“按照我们的酒令,你晓升经理要同每个人连喝三杯,然后才可以随意。”谢厂长也开始。
“我不行的,没有那么大的酒量。”我说。但是我自己没有喝醉过,不知道醉酒是什么样的滋味。
酒喝得尽兴了,开始略微高了,特别是李厂长的话开始多了起来。此时,我才发现她也是很能够喝酒的。谢厂长是脸色变得红红的,头上微微出了汗。小张就不用讲了,更加是多点儿。
“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开始结束了这场酒战。
“好吧。”李厂长站起来,走到服务台前结帐。我过去拦过来,但是没有用,还是被她抢了先。
我们一起走出了饭馆。
“晓升经理,我们就不上去了。”李厂长站在停车场对我说。
“晓升经理,我们就走了,有机会到工厂里去。”谢厂长也说。
“那好,我就不送了。”我说。
我看着他们上了一辆旧的上海牌小轿车,现在都很少见到了。
“再见。”我挥了挥手。
我看到他们也是在向我挥手再见。
回到了办公室。
“小敏,你看这家工厂可以吗”我征求她的意见。
“应该还可以。”她总是非常含糊地回答问题。
“那么我们就正式落单给他们。有时间应该去看看他们的工厂,否则要是与说的不一样,就不好了。”我边想边说。
“是的。哪天你就去看看。”她说。
“最近同你的朋友闹别扭了吗”我换了个话题。我发现她最近脸色不是很好看。
“我真的不想说。”她的脸红了一下。
“自己注意吧。”我不知道应该怎样说好。
过了一会儿,我又说:“现在忙起来,应该再找一两个帮手。明天把上次来应聘的于洁叫来负责办公室的杂务什么的,这样你就可以专心于服装工艺和设计什么的。”我对小敏说。
“好的。”她没有反对什么。她的想法肯定是,你是老板,决定就是,不用同我商量什么。
我开始打电话,通知于洁可以从明天起到我们公司来上班。
“另外,我想让你找王师傅和李薇,请他们帮助我们到那家工厂监督一下货物质量。”我对小敏讲。
王师傅和李薇是我认识的人中对服装非常精通的技术人员,他们单位也转产了,人事关系划归到服装公司,但是公司让他们自己承包,每年向公司上缴部分费用。所以他们也是觉得帮助我,我可以给些钱,这样他们也是可以完成自己的任务,自己还可以落点儿钱。两方面都合适,所以有许多的技术性的问题,我都会请教他们。
“好的。”小敏点头称是。
到点了,小敏下班了,就剩下我自己。
这一段时间,我同我的妻子小媛的关系处在一个僵持的阶段。我回家里,她不让我碰她,也没有一句话。我知道就是为了钱的事情,上次借的钱,到现在还没有还清,她的不满,我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也不能不理我,而且不让我碰一下。索性,我就不回去了,每天就住在办公室里。其实我的内心也是非常地苦的,可是既然已经踏上了这条小舢板,就无法回去了,也就只好迎风向前。记得一个资深的学者告诉过我,中国将来要变成市场经济,那么早下海的就会有经验,是红色资本家的先驱。人家有钱的是大老板,是轮船,我们就是一个小老板,是一条小舢板。但是不论如何,提早在大海里,比以后再出来要强的多。事实上也是如此的。
我就是这样疯狂地工作起来,忽略了家里,忽略了孩子和妻子,但是我自己也还冠以很好的帽子,就是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家里能够生活得好些。但是究其根源,还是为了自己的事业的发展,所以我发现我自己也是很自私的,我妻子小媛就是这样说我的。不过,男人应该是这样的,在外面闯荡,而不是天天守在家里。我相信,那个时候,我要是不从银行出来,也是会无所事事,毫无进取的。
想着这些,我心里开始有些后怕和反感。不想再继续想下去了。遇到心烦的时候,我就是自己把椅子搭好,躺在那里睡觉,这样可以调节一下我自己的心态,明天一早起来,我就会忘掉这些,重新面对我眼前的事情。但是我自己的情绪还是相当高的,自己刚刚接过来,还是觉得能够挣到钱的。
慢慢地我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