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大家都觉得没有事情可做,小黑就提出建议:“从后面开始轮流唱歌。”
  首当其冲的是李军,他赶紧求饶,连声道:“我真得不会唱。”
  “先让黄满才唱,你不是经常去歌厅吗”小丁说。
  “对,黄满才唱。”小黑同意道。
  “我不太会唱。”黄满才磨蹭着。
  “不会唱可不行。是挨打还是唱歌,你自己选择。”小黑说。
  黄满才无奈之余,就唱起了自己最拿手的任贤齐的歌。
  “这里的女孩真奇怪”
  “不行,把那个孩子方言是鞋子拿起来当话筒。”小黑不满意地说。
  黄满才拿起靠在墙上的拖鞋,举在嘴边,唱道:“这里的女孩真奇怪,”
  “好。”大家都笑得前仰后合,拍手称快。
  “这里的女孩真奇怪,看过来,看过来,”黄满才大出洋象,逗得大家大笑。
  “我唱一个,”小黑按捺不住,“北京姥,你爱听什么”他征求我的意见。
  “迟来的爱。”我脱口而出,确实我很喜欢这首歌。
  “一段情要埋藏多少年,一封信要迟来多少天,两颗心要经过默默地煎熬,为什么你还不能明白。
  不愿忘记”
  小黑的嗓子还可以,至少可以提上去。这首歌是让人感到悲伤的,可我喜欢这些凄凉的爱情歌曲。对于这些歌的喜欢,也许与我的生活经历有关,我原来也不会唱流行歌曲,现在会唱,也是在歌厅里听到别人唱觉得特别好听,就随着卡拉k唱起来,比如迟来的爱、平聚、我悄悄地蒙上你的眼睛等等。
  电视开了,这几天正在连续播放红岩电视剧,我们都缩在被窝里看,有的就索性睡着了。有些人用红岩里的英雄们联系到自己,但我持不同意见,我们是什么,是无产阶级专政的对象,是犯人,而电视剧里描写的是无产阶级的先锋。这是何等的区别呀。
  天亮得晚了,后面人就要求听到武警的早操哨声后起来。饭没有任何的改变,越是到了冬季,哪里还有鲜菜呢天天的是腌菜,所以我只能靠小黑他们打的菜,还能有些油水。小黑天天盼望每周的两次打菜。
  小何别出心裁,给女朋友叠千纸鹤。他不满足平时叠的数量,这一晚上一定要叠够一千个才罢休。他先号召几个人帮忙,紧接着大家都在帮他。
  他对我说:“北京人,帮助我一把,你叠得快。”
  我帮助叠了一部分。我以前就会叠的。
  “这样吧,北京人,帮我在纸鹤上写上ilveyu、happybirthday等英文,你肯定英语不错。”
  我没有戴眼镜,晚上看起东西来非常费力,可是我还是帮助他写呀写呀。
  我为小何的爱情而感动。在号子里,在这个非常现实的地方,却留存着这么感人的爱情篇。
  我们每个人都在帮助叠,根据所裁纸张的大小来定,有的就大些,有的就小得很,小黑趴在铺板上帮助小何画纸鹤的眼睛,我和小何就在纸鹤的空白处些上中文或英文的短语。我们在帮助小何,其实我们也在默默地祝福自己的老婆,自己的女朋友,希望她们都能够像纸鹤一样自由地飞翔,同时也代表我们希望自由的心情。虽然在号子里,说自己无罪的少,大多数人还是犯了不同程度的违法犯罪行为,这一点谁也无可否认,只不过大家希望尽快有一个结论,像小何和小于这样的就清楚了,不论你认为自己的罪行被判得重与否。大家同样希望自由,希望能够与家人在一起,但犯了罪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你去责怪谁呢只有怨恨自己。
  纸鹤叠到晚上十点以后,再晚干部要说了,小何赶紧收拾起来。
  第二天上午又清点一下数量,一千个纸鹤,也装了两大袋子,这是小何对女朋友的一片真挚的情,也是我们大家对他们的真诚的祝愿。过两天他就又可以被接见,他反正可以破例的,家里只要来人,都可出去见一面。他父亲与看守所的干部们关系非常好。
  这几天,小黑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想出来一些花花事。今天,他又建议,号子里的人分成两组,在铺上,各自把对方摔倒不能动为胜利。号子里除了我和小丁,全部都行动起来。小于身高力大,几个人都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另一组总是用好几个人对付他。他们在铺板上翻滚,弄得铺板咚咚地响,被子都给弄到地下。
  门的小窗口突然打开,值班干部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大家一下子就停了下来,都坐在那里,不敢说话。李军恰好站在门口,干部把他叫过去,严肃地问他:“你们在干什么”
  李军站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回答。
  “报告,我们就是随便玩一玩。”小何大声说。
  “都躺下看电视。”干部看得很清楚,大家不说话,他也就不想再问下去。
  我们赶紧铺被子,躺下。
  干部走了,小丁就开始说小黑,不能老是出事,等等。不管小黑愿意不愿意听,我同意小丁的说法,不能总是让干部说,毕竟他是号头。
  事情虽小,李干部也没有追究责任,我们还是平静了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