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仔细地计算我的时间,三十天,对我这个略微知道一些法律知识的人来讲是何等的重要。
  老大对我说:“晓升,就看今天是否提审你了。如果提审,就能够搞清楚你到底是逮捕还是干起。我认为你干起的可能性比较大。”
  “但愿如此吧。至少有人能够理我就行。”我随便地回答。
  “反正这种事不好解释,只能静等。”六子关心地对我说。
  筒道里有管教的走步声,手里的钥匙链甩来甩去发着声响。
  “晓升,提审。”管教走道我们的号子门口。果不其然,叫我出去提审。
  “是。”我立即站起来,跟着管教向外走。
  走出安检门,是主办我的案子的另一个女警官提审我。我跟着她来到提审室。
  “坐下,等一会儿。”女警官对我说,面部没有什么表情。
  “谢谢。”我坐下。
  “瞧你这事怎么搞的”她的话让我没有办法想是好意还是什么别的。
  “我也是没有办法。”我低声无可奈何地说。
  “等一下,我们处长要问你几个问题。”她对我说,并走到外面叫她的处长。
  处长是一个瘦瘦的个子很高的人。
  “就是他呀。”他一进来就这么说。
  我非常不解,他难道认识我吗
  “你的款项怎么办什么时候能够支付”他严厉地对我发问。
  “我在里面也是没有办法的。”我平静地回答。
  “你就没有办法让别的人把款项送过来吗”他还在问。
  “是我一个人经手的,别人插不上手。”我只能这样说。我并没有讲任何的假话。
  “我知道你们这样的人,放你出去,款项就没有谱了。要让我去做这样的事,就找几个人把你的腿卸掉,让你尝尝这种事的苦。”他恶狠狠地说。
  “我要是出去,我会认真对待这件事的,哪怕我自己打工挣钱,也要还q公司这笔款项。”我坚定地说。
  “得得得,不要说什么漂亮的话。你们这样的人,我们见得多了。”他不耐烦地说。
  “那您说,我在里面怎么办”我反问他。
  “还钱,不行就在里面呆着吧。”他说完,起身就走了。
  “回去吧。”女警官什么话也没有说,起身送我回去。
  我边走边想了很多。我自持不是那种没有良心的人,也会对我所做的事情负责的。关于q公司的预付款,尽管有着所谓的皖南公安局的突然抓了我产生的问题,但是毕竟是因我而生的,我就是要求皖南公安局承担也是没有充分依据的。这里面牵扯到许多的手续问题。我一个身胆力薄的人怎么能够去对抗国家的专政机关呢没有什么办法,我只能自己默默地忍受和承受这种从天而降的压力。我不习惯刚才的处长的提审,为什么不给我解释的权力而简单地冠以什么罪名。我确实有些想不通。咳,不要瞎想了,身处此地又怎么能够带有自己的什么观点呢
  回到号子里,我的情绪变得非常的不好,但还算平静。这不就是我自己早就做好的准备吗
  “晓升,你别着急,反正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如果再不放人,就要逮捕你。”老大安慰我。
  “没事,我自己知道应该怎样去做。”我平静地回答。
  “老哥,你别着急,会有办法的。”和尚在一旁给我宽慰道。
  “谢谢。”我叹了一口气。
  “至少你还有希望,而我们是看不到前景的。”广东人也对我说。
  “我清楚这个法律上的程序,但是我是做好充分思想准备要下圈的。”我认真地说。
  “耐心地等着吧。”六子自叹地说,既是说给别人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这一天,我都没有讲什么话。我的内心还是有些翻腾。不想出去,这是假话,但是我根本就没有过多地想到我能够出去。另外使我不痛快的还是处长的话,让我非常不自在。晓升呀晓升,你一生认认真真地工作和做人,现在竟然落成这样的罪名,这种让我自己都啼笑皆非的样子,使我非常地后悔和沮丧,做人要正直,这个从我出世后,就受到父亲教诲而且自己成人后一直这样去做的,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我会来到这里,成为社会上最为底层的人。这时,我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出污泥而不染的道理,不仅仅是自己难已拒绝被污染,而更加是在别人的眼里,会认为你给染色了。这是多么可怕的呀。
  我掐着手指头,一天一天地算着。
  第七天终于来临了。上午刚刚打完开水,我就被叫去提审。
  来接我的是第一次提审我的魁梧的警官。
  “晓升,我们到牛厂长那里去了一下,他的口供对你非常有利。”他边走边对我说。
  我压抑着兴奋,没有说话。
  来到提审室,警官让我坐在提审椅上。
  “晓升,我们到牛厂长那里去了解了一下货物是否走的情况,结论是对你有利的,货物全部走了。所以你出去后就必须想办法将款项追回来,还给q公司。”他和蔼可亲地说。
  “当然。”我的话里已经表现出了我内心的激动。几个月的漫长的牢狱生活总算到头了。
  警官简单地作了笔录,合上了卷宗。
  “晓升,我觉得你很有能力的。q公司要是继续做这个客人该是多好呀。”他放下笔对我说。
  “我这叫有什么能力呢做生意都做到牢里了。”我自嘲地说。
  “你就去等一等吧,办好手续,你就可以回家了。出去后,好好地干,做好自己的生意。”他鼓励我。
  “谢谢您。”我什么也说不出来,脸上肯定充满了笑容。
  我又给送了回去。
  我把我的情况同大家一说,这下号子都对我非常地羡慕。六子等开始写些字条托我带出去。
  中午,我已经睡不着了,但是我还是极力控制住我自己,不要兴奋过了头。
  下午时间,我觉得时间过得太慢长了,好像时钟的秒针变得慢了,滴答滴答的声音在我的心里如擂鼓般,使我感到焦躁,身上开始燥热起来,甚至坐立不安。
  下午的饭都吃了,我还是没有动静,现在只能告诫我自己要冷静加冷静,不能有任何冲动的想法,如果确实没有结果,我也就只好认命就是,也没有什么值得懊悔的。
  筒道里管教的脚步声和钥匙链的撞击声,突然使我忍不住向外张望,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晓升,收拾东西。”管教大声地说。
  “是,”我高兴地跳了起来。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拿着就向外走。
  我对号子里人们打了招呼,又向老大表示我的谢意,毕竟他对我还是非常关心的。
  号子里的每个人都激动地看着我,能够干起,对一个失去自由的人来讲是何等的重要。
  我提着我的一大包的衣服等,从看守所的安全检查门出来。还是那个女警官接的我。
  “晓升,今天你就可以出去了,但要等q公司的来人跟你谈一下。另外你是取保候审,所以必须通知你家里人来签个字作一下担保。这是手续问题。”她边走边对我说。
  “谢谢,我知道。”我确实知道,之所以取保候审的原因是什么。
  我提着我的大包,坐在她的办公室里等待着。
  “晓升,这是你的取保候审单,你签字。”她填好内容递给我。
  “警官,我想问我出去后能不能做生意。”我问她。
  “可以,只是要随时能够找到你就是。”她说。
  “我的取保候审是多长时间”我再问她。
  “最长一年。”她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我心里明白了许多。
  q公司的人来了,是小孔和他们的经理,他们看到我后同我寒暄了一下,开始了谈话。
  “晓升,你看我们的款怎么办”小孔直截了当地问我,脸部表情是那么地着急。
  “我出去后看一下情况,但是不论怎么样,我会想办法解决你们的问题的。”我冷冷地说。
  “但是我们要一个还款协议。”他又说。
  “你知道,我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事,简单地签了协议,但是我要是不能还,或者迟付款,那我就是更对不起你们了。”我说的是实际情况。
  “可是你知道,我们回去也要有个交代。”他坚持要求道。
  “到这种地步,你们说怎么办”我无可奈何地说。
  “你就写个还款计划吧。”他建议说。
  我看了一下女警官,她一句话都没有讲,平静地看着我们争来争去。
  我心软了,或者说我妥协了。
  我写好协议,尽可能地放宽我的还款期限。
  小孔呀小孔,其实我也是非常着急的,但是我说的是实话,没有任何欺骗的意思,只有在外面的事情我了解清楚后,还款才是最为真实的。不过我自己相信我自己,款项是可以追回来的。
  他们走了。
  我等着我父亲的到来。想来想去,只有他来最为合适,也是最为合适的担保人。
  电话铃声响了。女警官拿起电话,说了一声,就放下了。
  “好吧,可以走了。到前面去办一下担保手续。”她对我说。
  我又提着我的大包,走出了高大的看守所的大门。此时此刻,我的心里浮想联翩。我觉得我能够出来,纯属于万幸,否则我到现在还在皖南的看守所当我的老大,艰难地度过一天又一天。我抬头看了看渐渐西下的太阳,感慨地叹了口气。我的身体不禁又晃了一下,头有些疼,一下无法适应外面的环境,也许是在看守所呆得太久了,我的身体虽然没有什么病,但是也是非常虚弱。夕阳西下,我的过去可能就此宣告结束,明天我就要迎接我的新的人生。
  我见到了我长久没有看到的老父亲,从内心里讲,我不愿意使他烦心,可是我这一段时间做的事总是让他揪心,这么大年纪了,还为我的事跑来跑去。他那泛着老人斑的刚毅的脸上平添了许多的皱纹,也缺乏已往神采奕奕的光泽。他又老了许多。我简直不忍再看下去和想下去。
  我们父子之间没有过多的亲昵和寒暄,甚至是拥抱。我很清楚我的父亲,他知道我的内心的痛苦,我也了解他所想的是什么。此时此刻我和我的父亲都是那么地冷静。也许我们俩留下的是对我在看守所生活了这么长时间的感叹。他只能是做到这一点,我却非常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