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原来去牛厂长那里都是坐长途汽车,到站后,再打一个三蹦子,花五元就到了。这次也是不能例外,其原因我已经没有钱来租赁小汽车了。我在被抓之前,就一直租凭着一辆桑塔纳,旧型的,但是提速非常快,比较适合我这样的人,皮实不容易坏。咳,别提了,我的驾驶证都过期了,我还要换正证,年审副证,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呢。
  我和小汤约好在汽车站等着。
  新线地铁通了,对我来讲,就方便得多。一上地铁,就是汽车站了。
  我们起得很早,想早点去,早点回来。
  “是去唐山的吗”有个个体司机在招呼我们。
  “是的,现在多少钱”我不知道怎么了,现在首先愿意询问价格。
  “十元。”他回答。
  “价格有点涨了吧。我们不到唐山下。”我说。
  “是的。”他说。
  “确实是涨了。”小汤赶来了,也告诉我。
  我们上了汽车。这一路经常有小偷出现,所以我们坐在了后排靠窗户的位置上。
  汽车开动了,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象,我的内心又开始波动起来。往往是这样,如果是你失去的东西,你才觉得珍惜;当你离开一段时间,才觉得周围情景是那么的美好和亲切。我现在就处在这样的情感之下。那路边的小饭馆、商店和修车行,那绿悠悠的田野,那远方隐约看到的山脉,都使我感到非常得亲切。我禁不住感叹自己的人生,感叹这次我被抓后的感受。
  “想什么呢”小汤在一旁看到我愣愣地沉思,就问我。
  “触景生情罢了。”我叹息道。
  “不用想那么多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应该想一想,到了工厂后应该如何去做我总觉得不是我们想象得那么简单。里面的文章肯定是不少的。”小汤是一个爱琢磨事的人。
  “是的,走一步是一步吧。”我这样说,因为连我都不知道,牛厂长那里是怎么一回事。
  又是沉默。
  我反复想着,如果牛厂长在信中讲的是实际的,那么可能还算不错。但是在他那里,要解决的是下列的问题:1,同香港黄先生的生意上的结算。看看他那里怎么解释香港提出索赔的问题。查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才提出的索赔。
  2,清点一下库里我的原辅料的数量。
  3,另一家公司的服装现货数。
  如果围绕这个问题去讨论,我就可以得出一定的结论的。牛厂长,人是很仗义的,但是对外贸知识他是完全不懂的。我非常了解他,而且他缺乏事业心,总是爱喝酒,一喝就是醉醺醺的,什么也就不管了。以前几乎是我在帮他撑着这个厂子的,从库里一无所有到现在的满库的原辅料,都是我的东西。他不是很懂服装。关键是他一直拖欠着工人的工资,所以这也就是他信誉出现危机的根源。我突然被抓后,我相信他的为人,但是我担心他无法驾驭香港的商人。我太了解他的能力了。
  汽车行驶了三个小时后,我们到了车站,打了一个三蹦子,很快就到了工厂。
  牛厂长和他的家里人及工厂的主要管理人员都在那里恭候着我们。一下车,他们就热情地围过来,问长问短。坦率地讲,我在这里的时候,信誉做得非常好,他们都很敬慕我,把我当成自己的生活来源的一部分,有我在,就有有钱可挣的感觉。
  “经理大人,真是让我们想死你了。”牛厂长热情地过来对我说。
  “我也是非常想念你们。”我反而平静地说,没有那么激动,但是脸上还是露出高兴的样子。“怎么样,一切都顺利吗”我开始反问牛厂长。我要按我的想法走。
  “不怎么好,老是没有钱。”牛厂长对我没有隐藏什么。
  “总是这样吗不是做了很多活吗也结了不少款呀”我直截了当地问。
  “先吃点水果,吃口西瓜。有事慢慢再说。”他却有些回避。
  我们坐在办公室里,吃着当地产的西瓜,这里的一切都是绿色环保食品,直接从地里摘下来的,新鲜可口。
  “你一出事后,我们就没有跟工人讲,一直说你出国了。我们一定要坚持做完你的货,也要为你保住香港的客人。到了最后,我们才发现有些不对,所以就让他证明了一下哪些面料是用的你的,哪些是他自己投资的,这样在你回来后,就可以同他结算。香港的黄先生一直称要给你留着利润,说等你出来,要给你十万元,而且表示等你出来,他还会继续同你做生意的。”牛厂长简单地告诉我当时的情况。
  “可是他提出的索赔清单,就证明了一点,他是不可能再给我钱了。”我拿出了香港传真给我的清单。
  “我也有这样的传真,当时他只是说是给我个说法,并不是指的是你。”牛厂长惊异地辩解道。
  “事实上,他提出的索赔正好是我的投资和利润。”我说。
  “啊难道我们给骗了吗”牛厂长这回开始真正地惊讶了。
  “从生意角度来讲,就是把你给骗了,但是没有骗你,原因是加工费给你清了。你说是不是呢”我坦率地讲。
  “你看这个协议。”他递给我一张传真纸。
  上面是有香港客人起草的,牛厂长同意签字的,另外还有铁马公司的易经理作证。证明香港客人不再欠牛厂长的加工费,双方的帐目已经结清。
  “这不是就可以证明了加工费,你都收到了。”我对牛厂长说。
  “还差得远呢他答应的许多钱都没有给呢,就是简单地讲他用车的费用什么的,到了现在还没有给,别的人都在向我要。”他牢骚满腹道。
  “可是毕竟你同他有过合同了。”我客观地对他讲。
  “但是之所以写这个东西,纯粹是我对黄先生讲,他占了你的便宜,才这样做的。没有想到他拿这个说事。”牛厂长恍然大悟。
  “做生意是要有原则的,不能这样任客人的摆布。”我不客气地说。
  “我们一直想,客人是你的,你们是好朋友,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你回来后他会给你钱的。”牛厂长吱唔道。
  “那么出口的货物,全部是铁马公司给出的了”我转了个话题。
  “是的,全部是通过易经理出口的。”牛厂长回答。
  “啊,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当时我是想要转移出口公司的,究起原因就是铁马公司在资金上的支持不够,还总是压款,易经理想帮助我,但是可惜他不是总经理,没有资金的审批权,再说他是一个要脸面的人,美国的那笔款项没有收回来,他总是觉得自己的脸面在公司里丢尽了,没有办法向老总要钱,所以拖来拖去,弄得我非常地狼狈。我一心一意地帮助他完成他的任务,到头来却是资金的不到位。因此我决定转到q公司去做,逐步减少给铁马公司出口量。我一出事,或许易经理就直接同香港客人联系,本来他就试探过直接同香港客人做,但是当时香港人就认我,所以告诉了我这个情况。现在可就好了,由于我的不可抗拒力因素,把香港人推到了易经理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