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坐上去天津的火车,我要找马厂长再谈一下。这回是我自己单独去的。
我反复思考着我同马厂长的结算情况。我从公安局退回的资料里找到我的有关资料,而且我计算出了北京铁马公司所欠款项以及我与马厂长之间的结算,并没有含任何由于我出事而造成的损失。我想我的清单,铁马公司和天津马厂长应该是能够接受的。我没有趁火打劫,多捞一把。
高速火车很快就到了天津,我打了个车,到了马厂长的律师那里,马厂长也在那里等着我。
“你好,马厂长。”
“你好,晓升,这就是我的律师。”
“你好。”我伸手握了一下律师的手。
“一早从北京跑过来,是非常辛苦的。”马厂长随便问着。
“是呀,但是我是急性子,总是想要尽快地解决问题,同时也是解决了我自己的后顾之忧,你们也知道我现在毕竟是取保候审之中。”我的话是非常诚恳的。
“其实我也不想走法律这条路,可是当时铁马公司就是不给钱,我又被债主逼得没有办法,所以就在这种情况下,我起诉的。”马厂长解释当时的情景。
“我理解,但是这里面有我的钱,也是事实。你说对吗”我坦率地说。
“是的,我承认,但是我的损失太大了,面料厂那里,我投资了十万元,为给铁马公司开增值税发票和完税证明,我又支付了五万元。还有好多的损失呢”马厂长又开始说起来。
“你投资的十万元,我要说,是不可能的,如果你是这样讲,我到是希望看看你的支付的银行划帐单,是可以查清楚的。至于所谓的五万元,本来你开票也应该支付的,不应该计算在我的头上。如果你有什么损失也好,我是不可抗拒力造成的,所以你也应该认真考虑我的利益问题。”我没有苟同他的说法。
“反正我的损失大了,我是有清单的。清单哪去了”他边说边找。
“其实,你根本就不用找,这是我的计算清单,如果没有什么疑问,我就呈给法院。”我递给他我的计算清单。
“我看看再说。”他看了看。
“晓升,我觉得老马起诉的问题同你没有关系,他申请的诉讼是有事实根据的。”律师开始说话。
“不错,是有所谓的合同,但是也并不是不能推翻的。”我反驳了一句。
“不谈了。”马厂长打了个圆场。也许他误出了什么。
“我想现在找一下法院。”我对马厂长说。
“可以,我带你去。”他答得非常痛快。
法院离律师楼很近,我们走了五分钟就到了。
“李法官,这就是晓升。”马厂长介绍我说。
“是吗那么我们马上录一下口供。”李法官干脆地说。
一会儿,我就单独地来到法庭上,李法官和书记员也都来了。
“晓升,请你出示身份证和单位的营业执照。”李法官说。
“好的。”我将准备好的资料递上去。
李法官核对了一下,将我身份证和营业执照还给我,留下了复印件。
“你的名字”李法官开始问话。
“晓升。”
“年龄”
“三十九岁。”
“工作单位”
“北京市吉丝制衣有限责任公司。”
“职务”
“法人代表。”
“家庭住址”
我把我的身份证上的地址讲了出来。
我没有太多的感觉,因为我的这样的经历太多了,类似这样的询问也是太多了。
“你是本案的关键性的人物,你把前后的经过讲一遍。”
“我介绍了香港的客人给北京铁马公司,由他们合作出口这批货,生产地点就在天津,由马厂长安排加工。由于我突然出事,所以铁马公司坚持不支付剩余的款项,造成马厂长同铁马公司的诉讼。从我的观点来看,铁马公司必须要付款,同时这笔款项里,有我的投资,应该归还给我,不能全部判给马厂长。请法院给予认真的对待和合理地处理。”
“可是铁马公司同马厂长有过合同,这是怎么一回事”
“铁马公司可能有这样的想法,就是他们单独起草的合同是为了马厂长办理退税之用的,但是问题是他们是直接进行的,没有通过我。”
“那么他们的合同和铁马公司与你司签的合同有什么区别呢你看一下是不是这几份合同呢”
我走到前边,看了看合同,果真是一模一样的合同。
“是的,是这几份合同。我承认同我签过类似的合同。”
“但是,铁马公司坚持认为,他们同你司的合同才是真的,同马厂长签的合同是为了退税之用,不能认为是有效的合同。”
“这个问题,我看来一下子解释不清楚。”我保留地说。
“到底铁马公司欠多少钱的问题,你怎么看”
“法官,这是我计算的结算清单,我以为我的计算是最为真实的。”
“签个字,按上手印。”
我在结算清单上按上了手印。
“李法官,我想有一个请求,那就是我是不是可以作为此案的具有法律地位的一员呢这里面有我的钱,这是大家都能够承认的。”我赶紧谈到这个关键的问题。
“这个问题有待我们商量完后答复你。”法官是那么地严谨地说。
“那好吧。”我起身走到门口。
“你就等待通知开庭吧。”李法官对我叮嘱了一句。
“好的,谢谢。”我走了出来。
马厂长一直等在外面,看见我出来,就高兴地走过来。
“怎么样”他关心地问。
“还可以。”我简单地回答。
“走吧,我们先吃点饭。”马厂长说。
“好吧。”我同意了。
坦率地讲,我应该同马厂长好好地谈谈。
我们一起来到一家饭馆,这里非常地安静,我们正好利用这个地方谈谈,可能有利于我们认清现在案子的具体情况,分析好我们所处的环境怎么样等等
“吃点什么呢”马厂长现在非常地热情。
“随便吧,不要太破费就是。”我说。
随便要了个萝卜苗拌的凉菜,又要了几个热菜,外带两瓶啤酒。他知道我是能够多喝些啤酒的。
“我说,你一出事,我就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在你的办公室门口呆了半天时间,没有人告诉我你到哪里去了。最后,我只好找小孔,就是q公司的,但是他们也是不知道,让他们继续做下去,他们就是不做,也不愿意再投资。到铁马公司那里要钱,易经理却是非常强硬地回答不给结帐,说你的客人还有一笔货款没有结回来,不能给支付货款。无奈之余,也是为了让我的债主们知道我应该怎样来处理这个事,不是我的原因,所以我考虑了三天三夜,最后决定起诉铁马公司。”他又叙述起当时我被抓后的情况。我都知道他要讲什么。
“这一点,我是可以理解的。”我安静地听他的叙说。
“为了管辖权的问题,我们又打到天津中院,最后判下来在天津开庭。铁马公司这时又搬出你,他们到看守所录了你的笔录。”
“是的,这是事实。”
“但是铁马公司没有理由也没有证据否定我们同铁马公司签订的合同。”
“这就是歪打正着。”
“这一段时间,真是把我弄惨了。不敢接电话,也不敢到单位去。后来我也豁了出去,对债主们讲,要想要回钱来,就不要采取什么违法的事,否则我就正好告警方。现在,我在打着官司,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而且也封了铁马公司的账户,钱也是封到了。”
“这是幸运的事。”
“后来债主们都在静静地等待我的诉讼结果。可惜的是,我的工厂全部关闭,工人工资发不下来。所以损失是非常严重的。”
“这个我相信。但是你也不应该随便讲你投资了十万元呀”
我有意要点他这块难以起口的地方。
“你不信,可以问杨经理。我们的合同上就是这样写的。”
“马厂长,我非常了解你,当初我给你面料款时,你已经用了一部分开工资了,现在又提你先期投资,这个是没有办法解释清楚的。我也认识杨经理,我可以给他打电话,了解这件事。”
他沉默了。
我继续说:“在这个案子中,我的供词是至关重要的,倒向那一边,就会使谁赢了这场官司。”我分析道。
“我是公家的,所以打赢了,我自己也是没有什么的,我更加不愿意坑个人,这是我的做人原则。”
看来他的话,已经开始转弯了。
“你诉讼的欠款里,有我的钱。这一点,你承认吗”我继续问。
“我承认,本来我是想给你留着,等你出来后我可以给你。”他说。
“谢谢你的想法。”我可以说他现在已经完全同意了我的想法。其实有人曾经告诉我,他实际上是要私吞这笔款,就是小孔讲的。
“不过,铁马公司易经理也好,q公司的小孔也好,都是做事太过分了,自己做错了的事情,全部要强加在别人的身上,当时他们的做法,真的是没有办法让人理解的。”他开始抱怨。
“其实,他们都是为了自身的利益罢了。”我只能这样讲,因为我还不能确定下来谁是谁非。
“要是我的意见,就是不要给他们款了。”他鼓动我。
“那样不行,我能够回来是q公司给我弄回来的,没有他们,我现在可能还在看守所呢知恩图报,这是做人的最为基本的原则。”我有我自己的想法。
“但是,你自己要背负多么大的包袱呀,什么时候能够还得清呢”他开始为我担忧。
“慢慢来吧。”我还没有想这么多,只是要一件一件地解决我眼前的问题。
“来吧,多吃一点。”他比我大,还是像当哥哥的样子。
“我吃好了。”我婉转地说。
我出来后,没有像别人那样特别能够吃,反而是越来越不能吃。
“今天就这样吧,我要赶火车。”我起身,马厂长付了饭钱。
坐在去火车站的路上,我的心情好了许多,至少我可以找到了还款的突破口,不象在牛厂长那里找不到什么头绪,或者说由于手续不健全,造成每个当事人的法律关系含糊不清。
我给q公司的小孔通报了我此次到天津的情况。通过同马厂长的聊天,我感到q公司在当时的情况下所做的选择是错误的,缺乏长远的想法。如果当时他们积极地出了货,也就没有我现在的痛苦,现在的我,债台高筑,没有了客人,只有自己重新开始。这对我这样快四十岁的人来讲,是有一定的难度的,尽管我可以努力,但是也同样是非常艰苦的。我清楚地记得,开发一个客人,使我花了太多的时间。而在这个时间内,我没有任何的经济来源,生活上出现严重的危机。那一年,我就是这样过来的,阿红同我为了吃饭而发愁。
火车票买好了,我等在进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