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走出办公室,心里却没有平静下来。坦率地讲,让我来到这里经营,对于他来讲,是他的心理上的一次挑战。他面对很多人的观望甚至是指责。很多人是心里不能够平衡的,那些人总是在想:同样的能力,为什么他们能够来到合资公司为什么他们可以拿高薪我们却不能够。由此而产生了阻碍合资企业发展的势力,他们就是希望找到我们合资企业的问题,然后再大肆宣扬,让县里和工业局领导们都知道这些。在现在的新旧体制转换的过程中,拥有旧思想的领导干部还是很多,他们还是用旧的体制下的望远镜看待现代社会的企业发展和问题,所以他们从心里也会产生很多的疑问,当这种疑问越来越多的时候,就会形成了一种观点,用这样的观点来支配大脑,就产生了错误或者是不全面的认识。
  不论如何,我还是比较敬佩我们董事长兼其立厂长的他,能够左右逢源,这已经是很不错了。然而,由于我们接管了三楼和四楼,所以其立的领导们就没有什么事情做了。他们除了把另一个小的合资企业成立后,就又成立了两个公司。我明白张厂长的目的,就是分流所有在岗人员,使得总厂没有任何的负担。他的想法是很对的,但是造就了他们领导阶层无所事事。
  还是那句话,这个是一个国营的企业,人事方面非常地复杂。特别对张厂长来讲,他是一个新人,旁边左右很多人都是不满意的,也可以说就是不服气的。他们开始上下活动,告他,让他明白了其立的势力是何等的根深蒂固,要想动它的筋骨,是要付出代价的。
  好在我们这边没有给他们任何的口舌,毕竟这么多的工人在工作着。这也算是支持了张厂长了。我们合资公司的业绩,就是他的业绩,因此他应该关心这一点的。
  但是我也发现,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我一来到厂子,他就过来同我讨论其立的事情。现在他就是关心我们这边不出问题,不要给他添加麻烦。他开始冷漠,这种冷漠是出于他现在没有太多的事情所造成的,也许他开始关心其他的事情,也许他对其立还有一个新的蓝图。可是大家都觉得他的事业心已经不象刚来时候那样了,处理事情开始变得优柔寡断,缺乏过去的果断。也许是面对错综复杂的其立现实,他也不得不考虑自己在任时间内,能不能把这个企业搞好,他自己到底能够走多远。我很清楚,他们都在一个小县城里,大家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因此面子问题亲情问题开始显露出来,而且是那么使人没有办法。
  秦丽华安排好了车间工人的年货发放,大家都下班了。
  李玉平走进来。
  “你还不回家吗”她问我。
  “等一会儿就走。”我回答。“一切都安排好了吗”我问她。
  “没有事情了。车间的门都给封了。”她说。
  我知道她是这个厂里的老资格的人了,对于车间生产上的事情应该比我更加了解的。
  “这个节日准备怎么过呢”我问她。
  “我们很简单。他也没有什么亲人,我这边也不来往。”她好像有些伤感。
  “大家都一样的。”我只有这样来安慰她。
  “我感到让你来到这里,是一种错误,给你套上了一个枷锁。”她若有所思地说。
  “是吗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有些不解。
  “你是那么辛苦,但是张厂长他们天天是开始打牌打麻将,这个是他刚来时候坚决不做的。另外他的桃色新闻也开始多起来。我担心他开始变了。”她说。
  “哦,有这么严重吗”我下意识地问。
  “现在还不会,但是以后将是如何,就不得而知了。现在很多人都在告他,很多人的信都寄到了县里和局里。”
  “这是他改革必须要得罪的呀。”我满不在乎。
  “在这个地方,小事情都可能变得大很多,没有的事情都可能变成有。这就是为什么工厂搞不好的原因。企业里没有真正的领头羊。”
  “也对。”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是不太注意别人怎么评价的,我走我自己的路。但是换了别人,就不一样了。
  “生产方面有什么问题吗”我现在同她谈的最多的就是工作。
  “就是现在产量提不高。目前,你在产品结构上进行了调整,大家都适应不过来。”她有些抱怨。
  “我能够理解,但是大家要想到仅仅靠衬衫,是无法提高我们公司效益的。当然我们也不是什么品种都接的,也要量力而行的。”我解释道。
  “这些我都能够理解,但是产量低就等于没有效益,对你也不好呀。”她关心我。
  “我知道。你就负责好生产就可以。”我现在开始变不愿意别人考虑自己范围以外的事情。
  “我会尽力的。”她的话很是勉强。
  我站起来。
  “那我就回北京了。有什么事情,就随时给我打电话。”我对她说。
  “好的。”她说。
  我走了。她此时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我不太知道,现在也不想知道。
  坐在车上,我想起今年春节应该怎么过的问题,我应该看看我母亲,她最近的身体不是太好,不时地住院。我们家里人都在为她担心。
  我的母亲当年为了父亲,来到北京上大学,然后又到一个偏僻的农村教书。父亲和我们回到了城里,但是她却在那里呆了十多年。我上大学的时候,她回到了城里,可是她没有什么技术,在工厂里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作为。她的身体状况开始下滑。以前是高血压,后来变成了肝浮水,心脏也开始不好起来。她退休了,但是病却越来越多。
  我母亲的性格总是那么直截了当,根本就不象一个知识分子那样含蓄,加上受到那个年代的教育和熏陶,她总是将自己看不惯的就说出来,有的时候让别人下不来台。在这一点上,我总是在心里感到非常地别扭。她处理问题和方式开始变得非常简单和小气,有时候又过于大方。也许是她年龄的缘故。
  现在我已经做父亲了,我也开始了体会做父母的辛苦。所以我也开始理解她,即便她的话语有些伤人,但我还是尽可能地去理解。
  我的妻子小媛也同我说过几次。实在不行,就让我母亲住到她所在的医院里,这样她平时还可以多照顾她一下。在医院里,总是可以随时观察她的病情。
  我这次就是要在去看她时,同她商量到小媛的医院里住的事情。
  我觉得我自己平时太忙,而忽略家庭生活,没有给他们老两口很多的关心和安慰,也没有给他们孝顺的钱和礼物。我总是感觉,他们应该能够理解我的,但是到底是不是理解我,我也就不知道了。从我个人工作的角度看,我是有些自私的。
  我先到办公室,看看有没有传真,该处理的要在第一时间处理掉。这个就是我的工作作风。
  之后,我就出来,小曹已经回家了,我只好自己打个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