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靖潜在林中,将自己的气息降低到最低挡。
  除了那些几乎已经将五感练到神乎其神的剑圣一类,剑圣以下的所有东西,梁靖都有信心让对方找不到自己的气息,觉察不到自己的存在。
  荒兽猎人的职业自信,梁靖还是有的。
  如今,在他前方五里,就是鲁克同他一起定下的一处地方。
  在森林之中,梁靖的目光无法穿透这距离,那个真实的地点他也并没有去过。
  一切都是从小牌之中,由鲁克做前哨打探出来的东西,再从牌子内讲述给梁靖听的。
  说起来这几日鲁克确实是费心费力,打从梁靖进入这华翠林开始,鲁克就没有一刻可以好好休息过。
  身为一个荒兽猎人,本该是追踪荒兽的存在,并且以之为生的。
  可是鲁克在这些天之内,却一直是缀在梁靖这一行人后面,又或是在梁靖所经前路之上打探。
  自打那一次荒兽猎人的埋伏之后,几乎没有荒兽猎人还胆敢打梁靖一行人的主义了。
  按理来说,荒兽猎人可不是什么善人,从来不会被杀戮吓怕。即便是梁靖他们的手段激烈,但也会有更多的荒兽猎人垂涎他们的。
  强大的力量,象征着更大的利益。在剑之大陆上,拥有力量,就一定拥有庞大的财产。
  可是,在那之后确实没有人再敢来了。
  因为,某个在荒兽猎人界隐匿许久的家伙放出了话来,那一行人已经在他的计划之内了。
  没人能够否认肥鼠在荒兽猎人界的地位,即便是他在那些荒兽猎人之中,已经是几年前的前辈了。
  在荒兽猎人这里,前辈并不是需要尊敬的东西,而是需要去击败的家伙。
  索性,肥鼠的几次简单的刺杀就让他们知道了什么叫做老姜。
  就这样,梁靖他们余下的路上才仅仅是遇上荒兽。
  在梁靖他们对付荒兽的时候,鲁克也会在周遭游走——当方回使用剑技的时候,那种巨量的真力外泄能够让十里之外的荒兽变得狂躁起来。
  而鲁克的任务,就是对这些荒兽施加更大的压力,让它们不冲着梁靖几人而去。
  所以,这一路上鲁克已经是竭心尽力了。
  这一次,却是鲁克最为费心的一次。
  要在一个晚间,寻找到三只相距不远的三级顶阶荒兽,又要将这三只智商并不比一般人低的家伙聚到一个地方,鲁克不知道想了多少办法。
  索性的是,他成功的让那三只荒兽停滞在了前面。
  如今梁靖只需要瞒报一次前方的境况,让他一行人进入那个五里外的小盆地之中,就几乎可以说是成功了。
  梁靖深深吸了口气,向后方放出了安全的讯号。
  当那后方三人走进的时候,梁靖总觉的有些难受。
  很快,他发现了原因。
  似乎,风菱今天的状态一直 不怎么太好。眼中也没有了往日的那种虽然目光冷淡,但是神采不减的样子。
  像是有了心事,又像是在为什么担心。
  “总之,那不会是我。”梁靖自嘲一笑,马上,自己就要真正的陷入一个漩涡之中了。
  曾经在一次小木牌的对话之中,鲁克如此问道:“为什么你非要逃跑?去见紫鳞蟒又能怎样?”
  在鲁克的心中,他才是杀死风将的凶手,就算梁靖被发现知道他的存在,最多也只会是被监禁十年左右。
  梁靖只能苦笑回答:“我有一些不能被人知道的事情,根本不能够让另外的人知晓。鬼知道紫鳞蟒探听心事的时候,会不会将所有东西都知晓了去。”
  鲁克很是奇怪:“你若是逃了,那惩罚可就轻不了了。至少也会是废除修为,甚而下达杀戮令也有可能。怎么,还有什么事情比丢命还重要的么?”
  梁靖只是回道:“邻近门派的那次灭门,离现在不过几十年。你知道其中内幕,你也是那门派的余泽。可是若有人讨要那内幕消息,或是要讨你的命,你会交出哪个?”
  “内幕消息怎么也没有命重要,我会说出来。”鲁克在那头憨憨笑道:“不过在之后,我会让那个人没有机会说出口。”
  梁靖没有怀疑鲁克这话的真实性,对待人命,荒兽猎人有种特殊的轻蔑。
  叹了口气,梁靖说道:“我不如你,没有你那种巅峰的技巧。若是我,只会将命交出去吧?当然,我现在没有能力抗争,只能用命去抵。若是有一天,能让我敌过他们的话,那么这消息我便公之于众,自让他们来与我讨要性命。”
  这下,鲁克不说话了。沉默半晌,那边传来消息:“你的心思,比我高。”
  然后,鲁克就挂断了通讯继续忙着寻找荒兽的工作了。
  是的,梁靖这一次若是从横戮剑宗的人手中逃脱的话,那就根本不能够再在大陆之上立足了。
  起码在梁靖的思想之内,想不到有哪一个势力能够在横戮剑宗的威势下保住他——况且,他有什么资本让人作保呢?
  天资?在没有成材之前,资质悟性不过浮云。
  剑技?除非再死前,否则梁靖决不会将剑魔衣钵再传他人。
  那还有什么?一身的血仇么?
  梁靖做出这个选择,就必须面对以后很长很长的一段日子之中,只能在这华翠林内潜姓埋名,待事端经过一些年后,在换个名头出现。
  对梁靖来说,为了自己往后复仇的日子,为了那个时候自己能够感受的释放感觉,如今的牺牲应都值得。
  相对于自己之后的境况,他更在乎其他与他有关的那些人。比如,华霜。
  梁靖知道自己逃跑的消息一经传入大乾城之后,整个华荣剑派的态度一定会有极大的转变。
  而华霜,不知道会如何作想。
  梁靖只是希望自己在经年之后,真正的以另一个人的面貌名字出现的时候,华霜还会提起以前的某个人影。
  跟在方回身后,一行人向着梁靖指点的方向前行。
  远处的那个盆地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使得那里的动静根本不能传出太远。
  自然,到了那附近的时候,鲁克会做一把仙人,将那几只正在迷惑之中的荒兽指点向这个方向来。
  五里的距离,对于梁靖一行人来说其实并不太远,仅仅是一刻之后,就已经走过了三里多。
  而前面已经可以很明显的看出,地势慢慢的下陷,一个盆地的样貌也逐渐凸显。
  “前面似乎气息有些不对。”刘也抹了把胡子,嘿嘿笑道:“看来我老刘出手的时候又到了啊!我可是先说好了,要是三级中阶的荒兽,那我老刘可就消受了!”
  前面带路的方回转过头来,同风菱一般,他今天的精神也不怎么太好,不过那却是因为前几日对付那两只荒兽的时候,略微有些脱力的缘故。
  到如今,虽说体力真力已经全部恢复,但是精神似乎还稍微差上一些。
  胸前小牌温度上升,在梁靖的脑中传来了鲁克的消息:“我可开始了!”
  梁靖仪式般的点了点头,回道:“好。”
  他没有看到,这个时刻风菱的目光却是一直聚集在他的身上。
  一层神秘的罩幕被打破,荒兽的那种原始气息凛然向着这边袭来。
  刘也咋舌道:“娘的,似乎不一般啊!看这气势,保不齐是两三只的样子啊!方回,咱俩来吧!”
  说着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当然,手中拿的却是不知道何时找到的一把精钢长剑——在华翠林之中,死去的荒兽猎人身上往往会带着他全部的财产。
  方回骤起眉头,闭眼感受了一下,眼皮微颤,对风菱说道:“小姐,在此等会,我去了。”说完,如一道黑色闪电,霎时间弹射而出。
  凭着战力评估,梁靖知道过一会儿时间,刘也应当就会抵挡不住,而风菱自然也就会上前助战了。那个时候,就应该是自己逃跑的最佳时刻了。
  “现在就走吧。”干涩的声音响起,梁靖愕然的看着发声的风菱,不知如何作答。
  风菱面上神色惨淡,扯起嘴角道:“我说的什么,你不懂么?”
  梁靖忽然觉得,自己胸前的的那木牌再次有了温度,只以为是鲁克临战前再次传声。
  触摸上去,却同某次莫名原因的事故一样,牌子只是越来越热,却并没有声音传来。
  那热度让梁靖十分不适,赶忙颤颤身体,将牌子换了地方。
  风菱这时似笑非笑道:“怎么?很烫么?”
  梁靖心下大震,怎么风菱竟然知道?
  对于这儿时旧友,梁靖并没有多少心防,直接脱口而出问道:“你怎么知道?”
  “第二次了吧?”风菱抿嘴,又是道:“自从将你从洞中救起时,我就已经发现了你身上的这个牌子。若是其他咒术制品,我说不定还不如何了解。可是这东西,呵呵,你不知道吧?自你失踪之后,我同母亲学过制作这通讯牌,整整一年的时间,就是为了能够与你联系上。因为母亲说过,只要是我想的话,就能让咒术牌联系上你。自然,那是一次欺骗。可是最起码的,这种普通质量的东西已经瞒不过我。甚至,我可以从中探听讯息。”
  说着,风菱拿出一个更小些的木牌。上面纹路复杂,但似乎于梁靖怀中的那个没有多大的区别。
  难道说,一切都已经被风菱知晓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