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探语气一转,说道:“几位都是崔虎团的首领,应该也都知道人面兽吧?”
  听他这么一问,梁靖和鲁克对视一眼,各自看到对方眼中的疑惑。
  虽然风菱曾说,那兽祸已经接近,但是这一段时间,除了梁靖几人遇到的人面虎之外,就没有其他人面兽的任何消息了。
  梁靖本以为那已经与自己完全无关,人面兽也似乎是已经销声匿迹了。
  但到如今,似乎是又有什么转变了。
  久未说话的杜千这时却是点头回答道:“人面兽么,当然知道。比其他的荒兽来说,就是能多说些话罢了。沐猴而冠,鹰狐而语,除此之外同其他的荒兽没什么变化。”
  崔四挑眉驳道:“杜千,这话你就说错了。人面兽可和荒兽不同的很,你这种半路出家的人,不了解也有情可原。”
  面对崔四的插话,杜千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话。
  他这样淡然,倒是叫崔四混不着力。崔四也只好重重的哼了一声,趾高气扬的对那哨探问道:“你,继续说事情,别在这里问问题。再磨磨唧唧的,小心四爷让你尝些好滋味!”
  哨探微微一滞,瞧了崔四一眼,然后说道:“是。当我回到驻地的时候,发现驻地之中已经有了许多人面兽。并且驻地之中剩下的一些暗哨每日所做,就是出外捕猎荒兽,为这些人面兽充作食物。我去找了首领才知道,这些人面兽已经和首领说好,帮人面兽在崔虎团的驻地之中找到几个人之后,人面兽就会帮助首领成为华翠林之中最大的猎团首领。”
  崔四冷声问道:“哼,那为什么人面兽不自己来?让你们这些小卒来试探么?嗯?”
  哨探咳嗽两声,回道:“我也问过首领是不是人面兽想要消除我们的一些实力,让我们的人送死。因为崔虎团的强大,我们也知道。可是首领的解释是,在崔虎团之中,有什么东西让人面兽不能进入,并且人面兽出现会让他们想要寻找的人逃跑。况且,我见到了一只已经是四级顶阶的人面兽。其他四级的人面兽也有不少。那种实力,直接就能灭杀我们,哪用的着消除我们的实力呢?所以,我们就照着首领的安排,来进攻崔虎团。那之前首领说,人面兽已经看过了,现在崔虎团的防备,已经不足以在一瞬灭掉我们了。只要我们不要太深入,遇到高手的话,我们能轻松的攻占暗哨的那片林地。只要抓住几个暗哨,得知人面兽要找的人的消息,那就是我们赢了。”
  哨探讲话多了,口有些渴。再加上身下被刺伤的地方在一直不断的流血,所以体内更是缺水。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已经嘶哑,血液也已经在身下积了一滩。
  哨探缓了几口气,感觉气力有些不足,不过还是硬撑着继续说道:“我们开始的突破,倒是很成功。甚至在往内部进入的时候,也没有遇到太多抵抗。只是我不小心遇到了这一位,几下就将我从人群之中绑了出来。合该一劫吧!”哨探说着,不知是何心情的对梁靖说道:“还是谢过这位头领吧。”
  他看梁靖坐在椅子上,只以为梁靖也是崔虎团的首领人物,所以才有此一说。
  在场的人也都没有解释,只听那哨探最后说道:“其他的,我也就不知道了。”
  屋内一时之间陷入寂静,对于崔四来说,是因为屡屡被杜千掣肘,心中不忿,所以不想多言。
  而对于鲁克和梁靖来说,需要思虑的就更多了。
  最终,还是杜千打破了平静:“你说我们崔虎团之中有什么东西让人面兽不能进入?也许是我见识鄙陋,可是我在崔虎团也有将近十年的时间了,到现在,可也没有听说过哪里有这种东西。至于其他的,你知不知道人面兽究竟是要找哪些人?为了什么找这些人?”
  哨探整了整精神,说道:“我只听首领说,在崔虎团之中的,只是一个人,不占什么大分量,所以只派了几个四级人面兽来。究竟是谁,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知道这些人面兽只是极少的一部分。另外的许多人面兽据说是去了华翠林内部,去紫鳞蟒的地盘了,那里有人面兽要找的其他的人。”
  梁靖听到这里,已经知晓,那人面兽要找的人,应该就是梁靖自己了。
  至于原因,当然就是当日里杀死的那只人面虎了。在残魂逃逸之前,人面虎可是威胁过几人,人面兽的大部队会随后而来。
  只是那之后,梁靖被坤兽劫走了,不知晓风菱几人与人面兽对峙的情形。
  现在看来,人面兽可没有放弃寻找几人,而且不知是凭借什么,终于还是找来了。
  再加上哨探说的,其他的大部分人面兽去了紫鳞蟒的地盘,那么横戮剑宗的搜查迟迟不来的理由也就出现了。
  也就是说,风菱三人直到现在还在紫鳞蟒那里没有回来,自然横戮剑宗也就没有知道梁靖逃跑的消息了。
  想到这里,梁靖却是突然开腔道:“紫鳞蟒?那不是华翠林中极少数的五级顶阶荒兽么?那些人面兽跑过去,可不要连人都没有劫到,反而被紫鳞蟒杀个痛快。据我所知,人面兽和普通荒兽还是有些仇怨的吧?”
  哨探无力的笑笑,道:“可能吧,也许紫鳞蟒就是这华翠林之中最强的荒兽也不一定。不过听一个人面兽说,在紫鳞蟒的手下之中,有一个就是人面兽的探子。那些人面兽里面,也应该有不逊于五级荒兽的存在。这样一算,人面兽可能会将紫鳞蟒驻地血洗了也不一定。”说完这些,哨探还想再继续讲些什么,却是没有了力气,因为流血过多,晕了过去。
  杜千瞧见哨探已经晕了,向门外的荒兽猎人吩咐道:“进来几个人,将这人安排好,找人看看伤。”
  等将哨探收拾好了,杜千也起身向鲁克说道:“鲁大哥,这里已经结束了,可外面的事情还没有完。紫鳞蟒如何,我管不得,可外面的战场我还要去看看,您和凌兄弟就先随意吧。”
  鲁克巴不得他先走,要不然还不好同梁靖沟通些事情。于是嘿嘿笑道:“凌波杜你忙去吧,我鲁克是闲人,也没什么兴趣去和那些后辈动手。”
  杜千微微一笑,道:“前几日,鲁大哥可还不是这样呢。”说完,也不等鲁克回话,就这么走了。
  现在屋中就剩下了 梁靖、鲁克,还有那愤恨的瞧着门口的崔四。
  梁靖起身,也不多言,直走出屋子。鲁克在后面瞧了,赶忙急行两步,也跟了上来。
  二人走了半刻,找了个僻静的地方,附近只有瑟瑟风声,再无其他。
  梁靖仔细的放开五感,真正感到了安全之后,这才凝重说道:“鲁克,我也叫你一声鲁大哥。这一次,看来我是不去不行了。”
  鲁克瞧了眼梁靖的脸色,说道:“想好了?那里可危险,你去了也说不定是于事无补。再说,你同他们的感情,值得这么做?”
  梁靖深吸一口气,找了棵树仰身躺下,看着茂密的树叶之中射进的星星点点的阳光,突然觉得自己的生命也就如现在一般,得到的都是已经散碎的阳光。
  没有安稳的日子是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就算是有了剑魔的衣钵,也不能翻过这个过程。
  高高在上的风家,对于自己来说,即便是如今,也是不可触碰的。甚至于只敢在这不着人烟的地方,没有别人知晓的时候才能够回归本来的名姓,何等的悲哀?
  梁靖有时会想,如若当年自己并不记事,是不是就能忘记仇恨?是不是就能用一种淡然的心态,去对待风菱?
  可惜的是,没有答案。
  即便这样,听到了风菱可能会被人面兽伤害,梁靖也不能阻止自己的心思无限的飘向华翠林的深处。
  梁靖突然感觉有些好笑,不由自主的在面上挤出个笑容:“不是值不值得,而仅仅是想有个结束罢了。鲁大哥,你也有过童年,那时应该是最幸福的吧?”
  鲁克很奇怪为什么梁靖这个时候会提出这种问题,稍微愣了一下,随即释然的在梁靖旁边坐了下来。
  “童年啊,自然是幸福的。当时我还是剑派的少主,整个剑派都是我们家的。每一天,侍女带我到处玩耍,抓蝶扑鹰。父亲有时会因为我无心练剑而恼我,用剑派之中最为粗浅的剑招将我打上一顿。然后母亲就会泼辣的带我找上父亲,将父亲当年的糗事挨个说出来,为我争理。那个时候,哈。”
  鲁克说着,干笑了一下,肥胖的脸上有了些悲意:“可是总要从童年出来啊,老天也是看重我,哈哈,整个的将剑派上下屠戮一空,只我因为没有好好学习剑技,真力全无,所以才逃过一劫。然后呢?嘿,一个少爷来当了荒兽猎人,整日为了吃食苦熬。童年,嘿,几十年我也没有想过了。”
  梁靖听过之后,又问道:“鲁大哥,你后悔过么?后悔过一生之中的某些事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