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当看到乌枭用处颤剑手法的时候,梁靖也很惊异。
在华荣剑派之中,虽说从没有人教过他什么高深的运剑手法,但是梁靖可是还有一个不知在何处的剑魔师尊在后面看着。
这颤剑手法在剑魔传给梁靖的东西之中,也曾经约略的提过,但是并没有太过深入的说些什么。因为剑魔认为这等手法,归结起来,也不过是个技字而已,没什么实质改变。若有那种超越了剑技,臻至剑道的人存在,那么这颤剑手法不过就是个大大的笑话。
可在梁靖的眼中,颤剑手法绝不会如剑魔说的那么轻松。毕竟剑魔的见识,层次与现在的梁靖完全不同。不要说剑道,就算是剑技一门,梁靖有没有登堂入室还是两说的事情。
颤剑手法起码也能将原本平平的剑技杀伤力增幅一倍左右,这已经是极大的提高了。
试想本来是两个势均力敌的对手,却忽有一人用出来超过当前一倍的杀伤力来,那对于对面的敌人来说是怎样的一种悲哀?
所以看这乌枭用出了这等手法,梁靖自然是惊异的很了。
难不成这荒兽对于剑技的领悟如此强大,自己就无声息的相出了这颤剑手法么?那样可真是让人害怕了。
不过稍微想想,梁靖也就有些释然。看起来还是梁靖有些想的太多了。
这乌枭之前运用的一直是自己的羽毛作战,自然也是有些独特的运用手段了。这如今显现出来的颤剑手法在之前,也许就是同样的运使羽毛的手法吧。只不过是这乌枭触类旁通,一并将此移入剑技之中而已。
不过就算是如此,这毕竟还是让梁靖变得更加弱势了一些。本来一个小小的剑士想要同四级荒兽比试,就是一个完全不对等的笑话。
就算是乌枭减缓了速度,可是那庞大的力量也依旧会让梁靖吃不消。
现在,就连本来是用来削弱乌枭的平庸剑法,也被这颤剑手法弄得杀伤大增。
所有的一切都似乎是让梁靖落入了失败的一方,就只差最后用实践来证明而已了。
即便如此,梁靖却依旧平静的与那乌枭几乎是同步的将一整套剑法演练出来,将那精神层面的对手完全击败之后,这才缓缓立定。
乌枭眼睛一眯,将剑随手抛在一旁摇头笑道:“我当你能会什么,这等粗烂剑法我平生可还没有见过。你是以为只将我锢在这简陋的剑法之上,能够帮你取得胜利么?哼,大错特错。”
梁靖听得乌枭如此一说,却也并不急着否认。反而是将手中二水剑扣回腰间,整了整被这一番演练弄得起了皱纹的衣衫,这才说道:“剑法精妙、粗烂,又有什么区别?若是可以的话,将所有剑法归结起来,刨除术的一点,剩下的所有剑法都几乎是拥有相同的底子。”
“剑法,总体说来不过是相同的那几招不断的组合拆并,这才演化出繁多的招式。可若是由那组合拆并来看剑法的话,所有剑法都是相同的样子,没有什么优劣之分。至于常人经常说的那些什么剑法的粗烂与精妙,在我看来,不过是些不入流的剑修的想法罢了。”
“剑法只是一个外在,能够让你透过它去接触创出剑法的剑修想法的东西,至于招式,其实就是那根本的几式云、挑等等。可惜多数人都只在剑法之外,被创出剑法的剑修意识影响,根本走不出剑法的桎梏。以为剑法本身就有优劣之分,可实际所谓剑法优劣其实不过是用剑的人本身的优劣罢了。”
梁靖这一番话听入剑修耳中应当是能有一番极大的影响,毕竟剑法优劣到了梁靖口中却只是剑修自身的优劣,这等想法实在是闻所未闻。任是谁听了去都要有一番仔细的思考,然后或惊或疑。可现在却是很显然,梁靖处于一个并不适合的场所。
这一番关乎剑法的话说出来,却根本没有什么声音传出,有的只是那些荒兽们静不下来的哼哈声音。只有梁靖面前的乌枭似乎是若有所思的样子,可是单单看他轻佻的抛剑,梁靖就知道剑法如何在他那里根本没什么。荒兽毕竟不是剑修,就算是学些剑法,可也不会真的深入其中的。
在场的,似乎也就只有梁靖身后不远处的风菱讶异不已了吧?单单看她瞧着梁靖的眼神,已经多了很多东西在里面。
“好!好一番剑法没有优劣,只是用剑人的优劣。梁靖,你的想法果然是不一般。”这声音突兀,虽是赞叹,但其中却更多的是那种知晓一切的平静。即便是在叫好,可也是那种对后来者的感叹。
梁靖循声而望,果然,正是这广场之中修为最高的那位——慈善目。
慈善目同梁靖对视一下,略略点头道:“很不错。你这剑法无优劣的想法,近世已经很久没有人提出来过了。现在的剑修,只当剑法高绝,庸人也能居于人上。可实际呢?呵呵,能创出在他们口中高绝剑法的剑修,又怎么可能是庸人?到底还是看不清剑法真谛啊——不过是个交流的法子,能有什么优劣?”
慈善目摇头叹了一句,但还是很快的从那种情绪之中走了出来,对梁靖二人说道:“我也不多说了,剩下的还是你们二人自己比试吧。结果如何其实并不很重要,再说那块木牌其实也就对荒兽能有些用处,我拿出来倒是有些欠考虑了。无论如何,不用太在意胜负。”慈善目现在的这具身体取自一个儒生,所以有时候说起话来总是不能掩盖起自己心中的真正意思。
梁靖听后一乐,没奈何的笑着拱手说道:“不用对我这么没信心吧?我也不是没了剑气就一点用处都没有了,起码形势也该是胜负一半吧?”
慈善目摇了摇头,剑士大成,说来好听,实际上也不过是下级剑修而已。也幸亏乌枭是四级荒兽,若是三级,慈善目都担心他收力不及会伤到梁靖。
在慈善目的眼中,梁靖实在是太过脆弱了些。
就似乎是蝼蚁,但恰巧这蝼蚁让慈善目有了兴趣。如此,慈善目可不想看到梁靖有什么不好的结果。
可惜的是,这只蝼蚁有些过于傲慢了,就连慈善目的帮助都被他弃置一旁。也幸亏是现在的慈善目,而不是原来的紫鳞蟒,要不然无论兴趣如何,紫鳞蟒可不会留下一个敢于迎面挑战自己权威的人类的。
可现在的慈善目,却似乎对人类已经没有了显示自己权威的需要。儒生,总有些奇怪的心思。
梁靖见慈善目的表现就知道,他的确是对自己没有一丁点的信心。
自然,信心是建立在实力之上的。梁靖现在拥有的实力,也的确让慈善目建立不起什么信心。
至于梁靖所拥有的所谓无剑剑道,慈善目倒是在之前的相处中也有所“心”闻。可那不过是梁靖心中闪过的只言片语,根本不能让慈善目建立起什么直观的印象甚至于对于那无剑剑道的存在,慈善目都有些怀疑,只当是梁靖修炼剑道过程中思想转折的结果。
毕竟没有任何一个思想正常的剑修会去思考所谓的无招——也许是慈善目见识短浅,可他在这剑之大陆之上如此多年,可真还没有听说过什么无剑剑道。但是实际上,这整个大陆之上,又有谁能够比这活过了不知多少万年的紫鳞蟒晓事更多呢?
无论是剑修隐秘,古迹迷窟,又或是那盘亘于整个大陆之上的阴云,慈善目几乎可说是无所不知。那些散碎的剑技,更是不知道了解多少。若不是对人类世界如此了解,他又怎么会把自己手下的那一群化形荒兽禁于此处,努力让它们适应人类社会生活呢?
见多识广对于慈善目已经远不足够,可就是这样,他也并未听闻过无剑剑道,更遑论其他的人兽了。
如此,似乎梁靖的前路,也并不是太过迷茫的。
“可还用再次演练一遍么?若是一会儿借口不会,那别说梁靖之前未曾提醒。”梁靖正色,将一切不相干的想法全部抛诸脑后。无论是那远在大乾城中的华霜,还是身边的风菱,又或是自己心中隐隐的不安,全然抛出。即使双方实力仍有差距,但是梁靖不容自己的失败。
乌枭也感觉出面前这牙尖嘴利的小子气势上有些细微的改变,虽然不知道是因何缘故,但这也让乌枭心内警醒。
那奖品木牌实在是太让乌枭心动了,乌枭可不想自己升阶的机会就这样白白溜走的。轻敌倒还是有,可精神上已经紧张了起来。
可这紧张实在不是对梁靖而来,而是对那传言之中喜怒无常,手段暴烈的紫鳞蟒。
谁都能看出来,紫鳞蟒对这小子的欣赏。即便多有不满,可乌枭还是知道,若是紫鳞蟒真要对自己下什么手段对话,自己也只有苦果自尝。
起码在这整个华翠林之中的所有荒兽族群之中,没有人能够帮助一个紫鳞蟒想要处罚的人——就算是另外两只王级荒兽也不行。这,是所有华翠林之中荒兽的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