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望着风菱的背影渐渐远去,梁靖心中却有着从未出现过的感觉。似乎之前风菱的所有疏远举动现在看来都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梁靖只把风菱所有一切都想象成了另一种模样。
是的,梁靖觉得,似乎自己对于风菱的感觉已经不仅仅是留恋与小时候的那种样子了。但要更进一步,却也不是那么简单。
之前的那一段日子之中,梁靖只道风菱处处和自己做对,用各种冷眼看着自己,只当风菱已经对原先的情感厌倦,甚至早已经搁置一旁。
可现在,梁靖只感觉那是风菱在对自己发的脾气。是怪自己这么多年没有出现让她担心?还是在怪自己没有将全部心事吐露,却匆匆逃走?还是怪自己不顾安危,毛躁的闯入这紫鳞蟒居地之中?
梁靖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却知道这一切都在证明着一件事情——风菱的心中,并不像是表面一样那么冰冷。起码。对于梁靖不是。
四处无人,梁靖畅快一笑,高高举起双手似乎是要拥抱这天地。心中无比的欢快,只恨这荒兽镇之中没有什么太高的地方让他登高望远,发溢心中的喜悦。
可梁靖如此高兴,难道忘记了之前被击败的苦痛了么?
不,梁靖可不是那种容易忘记失败的人。尤其,这还是他自踏入剑道之后的第一次失败。
在当荒兽猎人的日子之中,梁靖无比的小心,甚至于对于任何能对自己产生威胁的人兽都会保持一个极远的安全距离。这也就是为何梁靖荒兽猎人的水平十分精湛,可却基本上没有人知道的原因。
但一到剑道之中,梁靖在少年时代被压抑的一切情感都猛然的爆发,加上剑魔留下的这阶段的功法要诀就是勇猛精进,所以自然是来者无惧,一一仗剑挑败对手,气势无双豪情万丈。
也只是在之前被那华家二少爷用人数的优势加上自己修为的压制,才让刚刚修行的梁靖吃了大亏。可自那之后,梁靖对拼荣奎,击伤华家二少,与那风将捉对厮杀无一败绩。甚而在梁靖的意识之中,对自己的信心已经达到了一个极其膨胀的态度,觉得天下之大已然是无人能挡我。
一想起自己当时的心态,梁靖自己也是嘴角稍提,笑了出来。
自己还是太过幼稚了啊,现在才是什么阶段?不过是剑师而已,难道剑道修为的差距可以被剑道的理解弥补么?孩子想要用利剑击败拿着木剑的大人么?就算是利剑斩断了木剑,可大人手长脚长,速度又快,只要击中孩子一下——那是定败无疑。
可当时怎么会有那种感觉呢?就好像是已经无敌了天下一样。就用那种心态出去,岂不是会贻笑大方?
幸好,幸好有方回。幸好,幸好方回的不知道什么传承在那一刻发作。也幸好,幸好自己能有风菱来开导自己。梁靖相信这三点若是缺了哪个,自己以后的成就绝对不会能到替自己父亲报仇的那一个层次。甚至,能不能达到剑魂都要另说。
一个有了旧伤,有了心中嫌隙的剑修,还怎么能拥有通达的念头去提升自己的修为呢?
就像,是梁靖再也没有拿起过的锈剑。梁靖之前一直不愿意将锈剑抛却,用其他的剑器。可他自己内心深处也知道,那锈剑除了材质特殊之外,确实是太过短小了一些。梁靖学习的剑道也不是刺杀一类,用那过短的剑身总有些别扭。可是梁靖却还是因为对父亲的感情一直使用着,想要用自己的努力去除锈剑的缺点。
直到要拼命去救风菱的时候,才将锈剑抛却,拿起真正能够适合自己剑道的二水剑。剑身柔弱的时候,正适合用那似水般无所不至,如水般不争为争的无剑剑道。剑身刚强的时候,却适宜梁靖自身刚刚修行得到的堂堂正正,一剑封万法的有剑剑道。
虽然现在梁靖已经拾回了锈剑,到现在也还插在腰间,却从来没有再用过。现在的锈剑只能算是梁靖对于父亲的一种缅怀了,却已经不再是一把合格的武器。
梁靖心中暗叹,这也算是让自己父亲真正休息了吧?
自从父亲死后剑胆破体,锈剑已经跟随自己六年了。六年时间有剑胆化身的锈剑在身边,自己也正如父亲教诲的一样,从来不会放弃,从来不会放弃对于自己力量的执著,永远不会对别人的施舍心安理得。
就让它安心休息吧,因为,自己已经长大,就算不依靠父亲残存的精神力量,也能够用男人的方式在这个大陆之上勇敢的活下去。
想到这里,梁靖远远一望,只想长啸一声发泄下心中感情。
却不想这一眼望去,却发现天边那一朵阴云已经有了变化。
原本的人面兽阴云是浓郁的一团,如今却已经是分散开来,就如同是浓墨洒在水里,点在宣纸之上晕染开来。
虽然面积更大,可是墨色已然淡去。可是瞧那样子,似是已经将整个居地绕圈包围起来。这也就说明,人面兽已经放开了阵势,开始要准备向这里进发了么?
不过看人面兽阴云的样子,似乎只是蓄势,究竟什么时候进攻还是未知之数。
但梁靖还是心中一紧,足下真力喷涌向着屋中奔回:“慈善目这家伙,人面兽已经快开始发动了,可他去哪了?没有他,我们几个怎么能逃过这人面兽的围捕!这些人面兽,谁知道什么时候会过来?我可须先把一切准备好了,要不然风菱她们可不会敛意屏息,十分危险啊!”
心下强自镇定,梁靖奔回屋子。
屋中的风菱正冷冷站在一旁,看着紫九在各处走动,照顾着受伤的方回。
瞧梁靖运转着真力奔回屋子,风菱皱了皱眉,脸上的冰冷也被这表情敲碎,十足显出清纯少女的娇媚:“喂,急急忙忙的哪有一点剑修的样子。怎么在这里还浪费真力?一点一滴可都是你自己修炼得来的,以后修炼还很不容易的!”
梁靖没时间体味风菱话中蕴着的东西,反而指着方回问紫九道:“他伤势如何?”
正在给方回包扎的紫九回话道:“没什么大碍,您那一剑没碰到要害,一点大事没有。凭着剑魂真力的作用,只消等三五天应该就能无爱。”
“还好,那还能带上他。”梁靖点头,又对紫九吩咐道:“去寻两条布带,能缚人的那种。”
紫九奇怪,不知道为什么这梁小爷要那种东西,可还是一点头,这就去寻找了。
风菱却是疑道:“怎么了你?别像是小时候一样又起了什么鬼点子,当时你可将那一群小孩子收拾得够呛。不过,你现在可别对方回做什么,有什么事等他好了之后再说。现在你对他使了手段,等他好之后对你不利。”
梁靖摇头道:“我还像是个下黑手的人么?再说了,就算是,我可也不会趁人没有防备的时候下手。堂堂正正,那才是剑道正途。收拾一下吧,人面兽似乎是要进攻了。慈善目也并不在,一切似乎都要靠我们自己了。”
风菱心中一惊:“人面兽的行动这么快?可方回还受伤呢!怎么办?”
梁靖在屋中寻找着一切可能用上的东西,听到风菱的问话将一些药瓶塞到自己的怀中回道:“让紫九拿布带就是这个道理。我虽然才是剑师,可带个人也还算轻松。”
“你?”听到梁靖这么说风菱也是点头,只不过接着就对梁靖起了疑问:“你可以么?才剑师初期,不然,还是我来吧。”
梁靖停下了手中动作,望着说出这话的风菱。
风菱大眼眨也不眨的盯着梁靖,似乎是很认真的在和梁靖讨论这个问题。
“我说,风大小姐您看清一下事实不成么?”瞧风菱这样,梁靖只能用手摸摸鼻子苦笑道:“我虽说修为比不上您,可好歹是男人,力气比你大些。就算不是如此,可让你背他,我可不愿意。”
剩下一句梁靖还没有说,那就是怎么从小就一向是精明的风菱会提出这么一个蠢蠢的建议。
风菱直到梁靖说完才忽地想起这一茬,一向表情不多的脸上破天荒的红了一下。用自己白皙的手背贴了贴额头,似乎是自言自语道:“好像是咒术还有些后遗症,只顾着想帮你些事情,忘了其它了。”然后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上表情一收让气质霎时清冷:“喂,什么你愿不愿意?就算是我要背他,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可与你没有一点点关系!”似是要为自己说的话加重些威胁的意味,风菱还挥了挥自己的小拳头。
“你真要背他?”梁靖眉头一皱,可接着又是一笑:“那就随你了。正巧我还嫌太累,有你帮着分担,天见可怜啊!”
风菱眸光一闪,已然将手放在腰间:“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我背就我背!”梁靖头皮一麻,连连赔笑。
风菱这才点头,对那站在旁边一直没敢过来的紫九喊道:“你,去把地上躺着的那陀绑到他身上。死死的绑!”
紫九听着风菱的吩咐,肝胆一颤,慌忙点头:“是,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