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青张开眼,费力地坐起身,用手摸了摸柔软的绣被,环顾四周,只见房内布置精致,房间角落的茶几上还摆着琉璃花瓶,心道:‘这里不是捕厅大牢,倒像是小姐的闺房。’
她下得床来,却觉无力,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她按了按自己的腿,心道:‘这是怎么回事?整个身体好像好久没有活动一般。’在地上休息一会儿,扶着床站了起来,在房内扶着桌缘走了几圈,这才打开房门,已是深夜,藉着通明的火光,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假山园林、亭榭楼阁,这景象实在熟悉,朱青心道:‘这不是丞相府吗?我怎么会在丞相府呢?’
朱青向右走了一会儿,见四处无人,又向左边走了去,来到小厅前,听到有人谈话声,停了下来,只听得里面人说道:‘若火国真有这么一只神兽,那真是火国人民之幸,但天底下除了火国,尚有日国、月国、金国、木国、水国、土国,如今天下大旱,除了火国人民,其他国的人民都在受干旱之苦,火国若是有此神兽,是否应该拿出来,不要以地界为区分,而是为普天下芸芸众生解难呢?’
另一人道:‘将军来到赤都并非访友,应该是来找水神兽的吧?’
朱青心道:‘这是丞相大人的声音,另一个人是谁?’
朱青悄悄地从窗户缝看去,烛光中,只见一名身穿黑色夜行衣、
身材高大魁梧的男子,那人说道::‘丞相大人若能心怀慈悲,就请为天下成千上万的百姓着想。’
朱青心道:‘水神兽?他们在谈论传说中的水神兽吗?
记得公主曾经说过,火国就是因为有水神兽才能有永不枯竭的锦江,听丞相大人称他为将军,他是谁?为什么要来找水神兽?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他?’朱青想了一会儿,只听得丞相说道:‘将军能答应离开,实是明智,至于朱青姑娘,将军就不用挂心,朱大人和老夫是多年好友,老夫会好好照顾她的。’
听得那将军道:‘朱大人以为朱青姑娘已亡故,这件事…’
丞相道:‘老夫自有安排。’
朱青心道:‘爹以为我死了?’朱青用力地捏了捏自己的脸,心道:‘哎哟!好痛!我还是有感觉的啊,我应该不是鬼魂,奇怪?我怎会死了呢?’
朱青正觉得莫名其妙,想不出个所以然时,突然那将军出现在眼前,道:‘是朱青姑娘,你终于醒了。’
朱青见那将军温暖的眼神,脸一红,嗫嚅道:‘你好..’
李轼也走了出来,见到朱青,道:‘青儿,你醒了吗?’
朱青道:‘朱青见过丞相大人’
李轼道:‘我知道你有满肚子的疑问,等我送完飞廉将军后,再和你说,先回房休息吧。’
朱青看了一眼飞廉,正和飞廉视线相交,不知为何又红晕满颊,忙低头道:‘是。’
朱青坐在房中,丞相府奴婢阿汝端了盆水,手肘上挂了条毛巾,走了进来,朱青见是阿汝,道:‘是阿汝,好久不见。’
阿汝将水盆和毛巾放在桌上,来到朱青面前,神情激动,两手不断抚摸朱青的脸,喃喃道:‘温温的,真的还活着,真的还活着。’
朱青忙将阿汝的手拨开,道:‘阿汝,你在做什么?’
阿汝两手紧握着朱青双手,道:‘朱青,你真的没死吗?真的没死吗?’
朱青道:‘为什么你也说我死了,我不是好好的吗?’
见阿汝激动地掉下泪来,又道:‘你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阿汝坐了下来,道:‘你不知道吗?’朱青道:‘知道什么?’
阿汝说道:‘一个月前,因为小喜鹊的事,你被抓到捕厅去了,
后来,你…在大牢里畏罪服毒自杀了,你知道吗?我听到你死了,
我哭了好几天,我从来就不相信你会杀小喜鹊,
你们是那么好的朋友,这怎么可能嘛,你出殡的那一天,
我好想送送你,只是你是带罪之身,除了家奴,谁都无法送你,后来,我只能悄悄地去你坟前上上香,带些你爱吃的东西给你,还好那假公主被拆穿了,原来小喜鹊是绑架公主的那些人杀的,终于还你个清白,而你现在也好好的活着,真是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阿汝又激动地握着朱青的双手 。
朱青问道:‘你是说我畏罪自杀,我还有个墓?’
阿汝道:‘是啊!’
朱青问道:‘我为什么在这里?’
阿汝道:‘是李全大人带你回来的,他还带了一个高大的男人、四个女人和一个小孩回来。’
朱青道:‘高大的男人….是刚刚那个飞廉将军。’
朱青道:‘那四个女人和小孩呢?’
阿汝道:‘现在在偏厅呢!’
朱青站起,快步走出房,阿汝追了上来,问道:‘你去哪儿?’
朱青道:‘偏厅。’
阿汝道:‘你是要找那些人吗?你去找他们要做什么?’
朱青道:‘我不知道。’阿汝气喘嘘嘘地道:‘你走慢点儿。’
朱青突然停了下来,阿汝从后险些撞上朱青,朱青拉住阿汝闪身躲到假山后,按住阿汝嘴巴,探头看去,只见飞廉一行人走了出来,李轼道:‘会有人护送将军到东城门,老夫已安排车马在那儿等候。’
飞廉道:‘有劳丞相大人费心了。’
李轼见飞廉一行人已走远,对玄冥道:‘等他们出了火国边境,就杀了他们,那个飞廉要小心对付,记住!要干净俐落,知道吗?’
朱青见丞相和玄冥离开后,拉着阿汝悄声的回到房间,阿汝道:‘朱青,你千万别多事,知道吗?’
朱青道:‘知道了!’
朱青接过阿汝递过来毛巾,擦了擦脸,道:‘阿汝,你说宫里的那个假公主已经被捉了吗?’
阿汝道:‘是啊!’
朱青道:‘所以现在在宫里的是真的烜阳公主?’
阿汝道:‘听说烜阳公主被他们关在怡香院里,是朱大人从那儿接公主回宫的,我想应该是真的公主吧!’
朱青道:‘阿汝,我想请你帮我做件事。’
阿汝道:‘什么事啊?’
朱青道:‘帮我传个信给烜阳公主。’
朱青写好了信,折好放入信封内,用腊封了信口,在信封上画了一片小小的叶子,将信和一直都贴身藏着的令牌交给阿汝,道:‘你就按照我所说的去做,这信务必要亲手交给公主。’
阿汝道:‘怎么你不亲自去呢?’
朱青道:‘我不是一个死了的人吗?’
阿汝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天一亮我就去送,你也快点休息。’
朱青道:‘阿汝,真是谢谢你。’
天亮后,阿汝拿着朱青的信到了烜阳宫,宫外门口侍卫见到阿汝,道:‘闲杂人等,不得靠近皇宫。’
阿汝拿出朱青给的令牌,道:‘是朱大人叫我来的。’
侍卫接过令牌,道:‘真是朱大人的令牌,请进吧!’
阿汝暗自呼了一口气,进到皇宫内,按照朱青告诉她的,阿汝找了到烜阳宫,却见到烜阳宫外,三、五队的侍卫在那儿守着,一个侍卫见到阿汝,道:‘王上有令,闲杂人等不得进入烜阳宫。’阿汝心道:‘又是闲杂人等不得进入,你们不会换句话说吗?’
阿汝道拿出朱大人令牌,道:‘朱大人派我来向公主禀报要事。’
那侍卫接过,反覆看了看令牌,道:‘朱大人刚刚才走,怎会又派人来呢?’
阿汝心一惊,忙道:‘不就是刚刚忘记说了,才赶快派我来吗?’
见那侍卫有些犹疑,道:‘这位侍卫大哥,我见完公主,还赶着回去向朱大人禀报呢。’
那侍卫有些迟疑,这时烜阳宫内走出一名侍女,见到阿汝,叫道:‘阿汝,你到这儿做什么?’
阿汝见那侍女,大喜道:‘阿圆!’
阿圆道:‘你不在丞相府,跑出来做什么?’
那侍卫道:‘你是丞相府里的丫鬟,怎会帮朱大人传信?’
阿汝心道:‘这死阿圆,我刚刚还巴望着你来救我。’
脑袋不停转,急中生智道:‘是这样的,丞相大人和朱大人本来就是多年好友,朱大人刚刚在宫外遇见了丞相大人,说是刚刚见公主的时候,忘了把一样东西交给公主,丞相大人才命我帮朱大人传达。’
那侍卫道:‘原来是这样。’
阿汝勾起阿圆的手,也不等那侍卫再说什么,一脚踏进了烜阳宫,在烜阳宫的花园回廊中,阿圆道:‘阿汝,你有什么东西要交给烜阳公主?’
阿汝道:‘公主呢?’
阿圆道:‘现在在后面的花园里。’
阿汝道:‘带我去见公主,快点!’
阿圆道:‘什么事啊?’
阿汝道:‘赶快就是了。’
烜阳赤着双脚,走进花园里的一个小池子,池子里的水泛起一圈圈涟漪,烜阳看着水中的自己随着水波不断抖动,蹲了下来,用手又拍了一下池水,见池水中的人影更加扭曲,才满意地在池边的大石头上坐了下来,道:‘好凉!’
转头向侍女玉春道:‘你也下来泡泡嘛!很舒服的。’
玉春道:‘奴婢不敢!’
烜阳道:‘你们除了奴婢不知,奴婢不敢之外,可以和我说说别的话吗?’
见玉春没有答话,无聊的踢了两下水,见阿圆带了一名不认识丫鬟走了过来,听阿圆道:‘公主丞相府奴婢阿汝求见。’
烜阳道:‘丞相府?’
阿汝向前行礼道:‘阿汝拜见公主。’
烜阳道:‘你有什么事吗?’
阿汝道:‘朱大人叫奴婢传个信。’说着将朱青的信交给了烜阳,烜阳见信封上的叶子,心中一喜,忙要问话,见阿汝暗暗摇头,示意不要多问,烜阳改口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朱大人,我实在很想念朱大人。’
玉春心道:‘朱大人不是刚来过,有什么好想念的,公主大概傻了吧!’
阿汝道:‘是,奴婢回去一定转告朱大人。’
烜阳拿到了信,迫不及待地回到房间,摒退了所有的侍女,打开了信,信中写道:
公主,我是朱青。听阿汝说你被人关在怡香院中,是我爹爹救你出来的,听到你平安无事,我真的很高兴。最近发生了很多怪事,我怎么也想不明白,阿汝说我是死了又活了过来,等我活了过来后,却发现自己人在丞相府,还在丞相府内发现有个叫飞廉的将军在找传说的水神兽,他似乎就是怡香院那群人的首领,丞相要那些人离开火国,不要再妄想火国的水神兽。听阿汝说就是怡香院的那些人将公主绑架,还将杀了小喜鹊,然后嫁祸给我……
看到这儿,烜阳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又将信看了一遍,喃喃念道:‘小喜鹊死了,不是回家去了?不是被父王调到别的宫去?小喜鹊死了,死了?不会的,怎么会没人告诉我?’
她摇了摇头,心道:‘这不可能,朱青一定在开玩笑。’
烜阳手微微颤抖,她再往后看下去,希望朱青告诉自己是开玩笑的,但只见朱青写道:
我在大牢时,怡香院中的小红拿着你的耳环来找我,听她说你受伤了,
还在怡香院里养伤,我那时在想,一定是纪妃授意赤焱,想要伤害你,也杀害了小喜鹊,可却杀出了怡香院这群人,现在,我的脑子一片混乱,但以目前的情况,现在也只能待在丞相府内。为了公主的安全,请公主也好好的待在宫内,不要想着到丞相府来找我,等我身子再好一点,我会想办法去找你。
烜阳将信看完一遍又是一遍,喃喃念道:‘小喜鹊死了,朱青因为这样进了大牢,然后死了又活了过来…小喜鹊死了……’
烜阳呆了一会儿,大声道:‘阿圆!阿圆在吗?’
阿圆在外面听到公主叫唤,忙不迭地进了屋来,道:‘公主,阿圆在这儿。’
烜阳道:‘你告诉我,小喜鹊呢?小喜鹊现在在哪儿?不要再说你不知道。’
阿圆正要说奴婢不知,听得公主如此说,也不知如何转口,只道:‘奴婢不清楚,真的不知道。’
烜阳道:‘小喜鹊..她..死了,对不对?’
阿圆道:‘奴婢不知,奴婢真的不知,公主,奴婢真的不知。’
烜阳看到阿圆慌乱的模样,虽不愿意,心中对这件事,却也开始相信了几分,颓然道:‘是父王要你们不要说的,是吗?’阿圆不敢作声,一会儿,阿圆见烜阳默然不语,道:‘公主?’
烜阳将脸上的泪痕擦去,道:‘你去叫那个阿汝来,我有事找她。’阿圆问道:‘公主找阿汝有什么事吗?’
烜阳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多事了?快去把她叫来。’
阿圆道:‘是。’
阿汝回到了烜阳宫外,拉了阿圆问道:‘你知道公主找我,有什么事吗?’
阿圆道:‘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公主心情好像不太好,算了,公主哪天心情好过。’
两人进了烜阳宫内,烜阳见到阿汝,道:‘阿汝到花园来。’
对阿圆说道:‘你们没有我的叫唤,你们谁都不准过来,知道吗?’
阿汝跟了烜阳到了后花园内,烜阳道:‘你叫阿汝,对吗?’
阿汝道:‘是,公主。’
烜阳道:‘朱青会派你送信,代表她很信任你。’
阿汝道:‘朱青常来丞相府,我和朱青是在丞相府认识的。’
烜阳道:‘我想起来了,朱青的确有几次提到你。’
烜阳道:‘朱青现在好吗?’
阿汝道:‘就是身子弱了点,她很久没有进食了,所以现在还在喝一些米汤之类的。’
烜阳道:‘阿汝,我想见朱青,可是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很难出去,和朱青商量一下,帮我想个办法。’
阿汝迟疑道:‘这…..太难了。’
烜阳道:‘这要是很容易,我会找你吗?还有,回去之前,把你听到的知道的都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