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城头上也有一个黑影冷眼地看着车帐缓缓地驶出了城门向东而去,森然道:“天下劲敌,唯有此人。”
  “军师,车中之人就是叶歆,能言善辩,素有良谋,两年之内从布衣白丁升至边防大将,就连苏剑豪也不能相比,由此可见他才能过人。如今同在银州,西进之图只怕不能如愿。”
  “大业初展,怎能因一人而自断前路,此时该趁他立足未稳之时扼杀其势,最好能收入帐下,则大业可成。”
  “他坐拥大军三十万,怎肯屈居人下?”
  “这个不难,多给他找点麻烦,使他自顾不暇,又怎能有机会统合大军,银西的局势你、我都清楚,他虽然有才,只怕不易下手。”
  “现在找了他两次麻烦,最后还是动用了全城百姓才赶他出城,而今仙主会的势力未达银西之地,只怕很难给他找麻烦。”
  黑影阴阴一笑道:“你难道忘了仙主带回来的消息吗?他得罪了天下的习武之人,只要挑拨一下,大批武人就会涌到他那里,就算他能杀光也会得罪天下的百姓,不杀又会被纠缠不清,无论如何都对我们有利。”
  “军师果然高明,仙主把军师请来真是万幸。”
  黑影没有理会阿谀之辞,反而略显担心地道:“我们的计划却没成功,你上奏的那道求救奏章并没有起到效用,皇帝不但没有给你添兵,反而派了一个叶歆来分薄你的权力,皇帝的运气还真好,无意之间就使我们顺势西进的计划落空了。你还是想想办法回应朝廷吧!”
  龙溪城外十里的一个小岗下,叶歆的车帐来到,亲兵们扎好了营寨,准备休息一夜,明晨起程。
  叶歆没有入帐,而是选择了住在车帐之中,却让人意外的把紫如拉进了帐中。众人都觉得很正常,只有紫如知道叶歆不是轻薄之人,其中必有深意,于是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叶歆把车帐的绒帘拉好,小声道:“紫如,我有事要出去一下,烦劳妳在此弹琴,直到我回来为止。”
  紫如担心地问道:“大人,你的身子不太好,脸色太白了,还是休息一下吧!”
  叶歆微微一笑道:“放心吧!我没事,他们以为我被逼走了就不会再回去,我却要夜探总督府,看看裘作人到底是在干什么。”
  紫如见他坚持,只好劝慰道:“大人一切小心。”
  叶歆给了一个让她安心的笑容后突然消失在帐中。
  紫如愣了一下,随即俏脸上染起了笑意,喃喃地叹道:“大人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甩了甩头,把油灯吹熄,然后在黑暗之中拨起了琴弦。
  周大牛和丁旭习惯了每夜的琴声,听到琴声都笑了。
  夜冷星稀,总督府一片漆黑,当叶歆隐身来到府外,忽然感觉到有人用道术从府内冲出来,顿时有些惊讶,于是现身在门口。
  不多时一个黑影出现在离他五丈的距离,朝着他拱了拱手,轻笑道:“叶大人果然是道术高手,深夜来访,是来探听裘总督的秘密吧?”
  叶歆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淡淡地问道:“你就是仙主吗?”
  “当然不是。”
  “哦!”叶歆忽然轻笑道:“原来是赵玄华的狗,真是难得,他每次损兵折将都能找到高手相助,运气还真不错,只是别像其他人一样就行了。”
  黑影怒了,压低声音喝道:“叶大人,这可是我的地盘,别不识抬举。”
  叶歆笑了笑道:“一个术士也如此大言不惭,比你高明的人我见的多了。”
  黑影阴笑道:“是吗?嘿嘿,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道术。”话音刚落,黑影的双手一推,一道红色雾体出现在他的面前。
  看着红色的气体,叶歆愣了一下,心道:“这东西似乎威力甚大,定是道术之一,只是邪气极重,不像是正统道术,难道有人练出了什么邪法不成?”
  红雾并没有给叶歆太多思考的时间,突然暴闪着红光,还发出阵阵低沉的雷鸣,像是闪动着滚雷的浓云冲向叶歆。
  叶歆无暇思索,连忙唤出叶雨潇湘,闪着绿光的叶片像一张大网般罩住了红云,刹那间就听红云之中发出了几声闷响,紧接着就见云中放出了无数道小形的闪电,炸得叶片纷飞,绿光也随之一暗,但红雾也随之消散。
  黑影早已预料到叶歆的实力高强,所以并没有太吃惊,而是得意地调侃道:“知道我的厉害了吗?”
  叶歆不明他的底细,因而颇感惊讶,但方才一招只试探对手的实力,并没有尽全力,所以信心未失,却再也不敢再小看对手,沉声喝问道:“你是什么人?”
  黑影冷笑道:“嘿嘿,你要是求饶我也许会告诉你。”
  叶歆哼了一声,斥道:“果然无名鼠辈,只会藏头露尾,登不得大雅之堂,还敢在这鼓动人心,劝你早早自裁算了。”
  黑暗闻言勃然大然,近乎吼叫似的道:“今天你休想活着离开!”说罢全力发出一道红色的弯月。
  眼见红月破风而至,威势吓人,叶歆不敢怠慢,双手一合,默默放出全部力量,一道绿日在他的面前升起,旋转着绿色的光芒竖在半空,等着红月攻至。
  相击虽是无声无息,但突然暴发出的光芒使漆黑的天空突然一亮,照亮了半个城,但随后又暗了下来。看似轻轻的一击,然而两人都是在现有的能力下尽了全力。
  两人依然站着,只是他们的脸上都显出了痛苦的神色,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比试,谁也没有占便宜,可以算是两败俱伤。
  叶歆用右手按着胸口,全身的血气像是暴风下的大海,不断的翻涌着,继而引发了肺部的剧痛,频频咳了几声,心道:“好厉害的邪术,居然能牵动人体血脉,若不是出全力回击,必死无疑。不知道他伤的如何?”想着,他紧盯着黑影。
  黑影显得更痛苦,身子像是抽筋似的缩了起来,嘴里发出了嘶哑的呻吟声。
  叶歆虽然想上去致对手于死地,可只移了一步就放弃了,他知道自己旧伤未愈,今日之内又三耗道力,若是冒险一击,即使能杀了对手,只怕就再也走不出这龙溪城了,无奈之下只好愤愤地遁身而走。
  令他庆幸的是对手的实力显然略逊一筹,若是能痊愈,他不会是自己的对手。
  车帐中琴声依旧,紫如依然坐在漆黑的车帐中拨弄着琴弦,然而若有会听琴之人,必能听出琴声之中有忧愁之意,她是在为叶歆的安危而担心,同时又叹惜自己手无縳鸡之力,帮不了忙。
  忽然,一个黑影突然趴在了她的背上。
  “谁?”
  紫如吓了一跳,正想大叫却发现耳边有一丝微弱的声音叫唤道:“紫如,是我。”
  “大人!”紫如忽然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不由得惊慌失措,翻身去看,然而叶歆软软地倒在她的身上,她连忙抱住叶歆惊问道:“大人,您怎么了?”
  “没事,只是有点累。”
  紫如摸黑把他扶到了床上,然后点燃了油灯,回头一看,叶歆的脸白的就像是冰冷的雪堆,没有一丝血色,而嘴里还有一股股鲜血正慢慢地往外流,惊得她捂着嘴大叫了一声。
  叶歆累得连小指头都动不了,更何况去拭血,只是他心里清楚,黑影所施的邪术引发了自己的肺伤,因而有呕血的现象。
  紫如看了一眼就哭了起来,连忙掏出手巾帮叶歆一点点抹着嘴角的鲜血,呜咽着道:“大人,您怎么伤成这样?”
  叶歆虽是肺痛如裂,却还是逗皮地朝她眨了眨眼。
  紫如阅历丰富,自然明白叶歆在安慰自己,擦了擦眼泪,小声劝道:“大人,下次千万不能这么冒险了。”
  叶歆的嘴唇动了动,紫如把耳朵伏到叶歆唇边,听他说道:“没事,那人伤的更重,我只是引发了旧伤,休息几天就好,别太声张,休息吧!”话刚说完就昏沉沉地睡去了。
  紫如见他身子一直在微颤,知道他受了伤,又流了血,身子发寒,连忙拿了几床被子,忽然想起叶歆的内伤,怕盖的重了影响内伤。
  咬着下唇犹豫了一阵,她忽然解去了外裙,只留小衣的亵裤,然后钻进了被子里,将昏迷的叶歆抱在了怀中,用自己的身子去为叶歆取暖,看着叶歆的身子渐渐安定了下来,她才稍稍安心。
  叶歆醒来已是翌日午时,慢慢睁开眼睛,一入眼帘就是一对灵秀的眸子透出关怀之意。
  “大人,终于醒了,我……”紫如高兴地哭了起来,珍珠似的泪花一颗颗沿着俏脸滚了下来。
  叶歆笑道:“好好的哭什么,老天想要我的命可没这么容易,况且谁都会有伤病之时,这种哭法还不把眼睛都哭瞎了。”忽然他感觉到车帐在动,怔了怔,抬头问坐在床侧的紫如道:“车帐怎么动了?”
  紫如抹了抹脸上的泪珠,温柔地道:“大人一直睡得很深,我不敢叫醒,所以就代大人吩咐他们起程了。”
  叶歆含笑道:“做的对,是不能再停留了。”
  紫如心有余悸地道:“大人,昨夜真是吓死我了,幸好没事了。”
  叶歆苦笑着叹道:“昨夜一战差点把命送了,真没想到还藏着这么一个邪道。”接着笑了笑又道:“昨夜这觉倒睡得很舒服,好久没睡过这么好的觉了。”
  紫如想起昨夜用身子帮他取暖之事,脸上微微一红,随即又恢复原状,笑道:“大人倒是睡好了,只是害得我在床边守了一夜。”
  叶歆见她一脸倦意,感激地道:“真是连累妳了,跟着我尽是吃苦。”
  紫如娇笑道:“要想感谢我也行,等你病好了给我吹首曲子。”
  叶歆赞道:“好乖巧的小妮子。”
  紫如嘻嘻笑道:“我是西北安抚使的主事,怎能不乖巧。”
  “哈哈──”
  总督府接到消息的裘作人又惊又急,急忙扑到了病榻之侧,问道:“军师,叶歆那小子居然有这么厉害?”
  “嘿嘿,实在厉害,不过他也受了伤,下次还是会有一场死拼。”
  “我该怎么办?仙主还没回来吗?唉!这小子的底细我们知道的不多,真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仙主有要事去办,不过你确实是有些麻烦,不久会有大祸。”
  “我?”裘作人惊愕地看着他,催问道:“我有什么麻烦?叶歆不是也伤了吗?难道他还能来杀我?”
  “只怕他会参你一本,到时候又有麻烦。”
  裘作人沉吟了半晌,阴阴一笑道:“我该先发制人,先参他一本,弹劾他挑起民变,以致百姓心中生怨,甚至殃及皇威,嘿嘿,这就足够让他惹上大麻烦。”
  “此计不错,可行。我要休养几个月,叶歆也受伤不轻,你快去找人挑拨武林人士向他挑战,说不定一个小人物也能宰了他。”
  裘作人的眼中忽然闪出寒光,阴笑道:“不如我们直接派人去暗算他。”
  “不必如此,我们刚起冲突,杀了他难免会怀疑到我们,自古以来,借刀杀人才是最轻松的,放心吧!我还有妙计可用。”
  叶歆一行人沿着呼兰河往上游走了几天,来到了白安国的呼兰府。
  一进城,叶歆就发现白安国把这呼兰府治理的是井井有条,不禁暗暗称赞白安国果然有点本事。
  正走着,前面突然响起了铜锣声,叶歆命人停下等候。
  须臾,只见一对衙役抬着小轿而来,前面是铜锣开道,后面的衙牌高举,十分威风。
  他一看这阵势就知道是白安国出巡,扬声对丁旭道:“你去叫白安国。”
  丁旭应了一声就走向了小轿,一边走一边扬声道:“白大人!”
  白安国撩开轿帘一看,顿时愣住了,他自然认识丁旭,虽然丁旭身无官职,却是叶歆的心腹之一。
  “停轿!”
  白安国吩咐了一声便走出轿中,迎上去笑着问道:“丁老弟怎么来了?”
  丁旭诧异地问道:“白大人不知道我们大人的消息吗?”
  白安国一脸愕然,问道:“叶大人怎么了?”
  丁旭笑了笑,回身指着车帐道:“叶大人就在车帐之中。”
  白安国又惊又喜,抬头看了一眼车帐,却见大旗上写着“西北安抚使”,心中甚是诧异,急声问道:“叶大人怎么会来此地?西北安抚使又是何官职?”
  丁旭拉着他边走边道:“大人升了西北安抚使一职,现在可不比往常了,大人现在掌握着三十万大军,又割去了银州西部让大人专职管辖。”
  白安国惊讶得久久说不出话,直到见到叶歆出现在他的面前才回过神来,行了一个大礼,恭敬地道:“恭贺大人荣升。”
  叶歆扶起他笑道:“我本是要往西而去,只是惦记着你,所以绕道来看看,怎么样,白大人一切安好?”
  “托大人的福,一切都好。”
  叶歆指着四周赞道:“你这呼兰府可是热闹非凡呀,而且井井有条,不愧是一代宰辅。”
  白安国含笑道:“惭愧,惭愧,大人过誉了,这么一个小小的呼兰府,若是再管不好我也无颜去见皇上了。”
  看着白安国眼中的傲气,叶歆笑了,他知道白安国嫌知府太小,想升官了。想着,他笑着问道:“白大人,能否请我到府中一叙?”
  白安国一拍前额,笑道:“你看我,兴奋得都忘了,快请到府衙,我设酒宴为大人接风。”
  “好,你上轿吧!我的车帐随着你走。”
  白安国引着车帐来到府衙,先吩咐衙役把五百亲兵招呼到馆驿休息,然后把叶歆接下了车。
  看着紫如跟着叶歆从车帐中出来,白安国愣了一下,他久在京城,岂能不认紫如名声,忍不住叫了一声:“紫如!”
  紫如知道遇上熟人,脸色略变,头也低了下来。
  白安国是干练之人,自然知道察言观色,忽然想到叶歆与紫如同车而来,关系必定非同寻常,于是恭敬地行了一礼,道:“紫如姑娘,白安国有礼了。”
  叶歆含笑着微微点了点头,心道:“好一个白安国,不愧是做了十几年的尚书,居然不顾身份给紫如行礼,真是乖巧之极。”
  紫如见他如此也显得落落大方,盈盈一福,道:“参见白大人。”
  白安国朝叶歆笑道:“大人携美同游真是羡煞旁人。”
  叶歆也没有多加解释,笑着拉住白安国就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