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歆沉吟了很久,以姚家的忆作所为,荒漠中的平民们只怕都想杀了他们,若是保护这一家,多少有些风险,但洪宇的作用太大,又不能放弃,左思右想之下,叶歆还是答应了。
“最低限度的生活保障吗?我明白了,就按你说的去做吧!不过我需要你的绝对忠诚,否则姚家得到的绝不只是灭顶之灾。”
面对威慑性的语气,洪宇显得很坦然,含笑点头道:“谢谢大人,下官一定尽心尽力为您效忠。”
“好了,我们谈正事吧,如果想一气吞下六十九城,不知你有没有好的办法?”
江宇不禁暗暗感叹,这种气吞山河的气概着实让人有心震的感觉,难怪这个男人年纪轻轻就能叱咤风云,掌握了天下的脉搏。
“六十九城嘛!”洪宇片刻,摇头道:“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六十九城的中心在丹络,丹络的重心在军队,只要拿下军队,六十九城便中探囊取物。”
叶歆点头道:“此言极是,但姚跋不会不知道军队的重要,否则不会把大军集结在丹络附近,要想虎口拔牙,只有胆量可不行,要有足够的工具和准确的判断力。”
洪宇道:“这些年我一直巡视六十九城,对于各城的军力分布、地理位置、矿产资源以及特性都默熟于心,丹络现在的军力占了九成,但丹络城并不太大,驻不下大军,因此军力分布在丹络周围的五个卫城,成为一个五星形的防御体系。”
“原来如此,这么说丹络城本身并没有强大的军力。”叶歆对此极感兴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正是如此,只是外人都把那五座卫城当作丹络的子城,因此才有了外界的传闻。”
叶歆沉吟道:“若是如此,想控制军力就更麻烦了,因为兵力分属五城,必须有五位同级的将领,他们之间也一定互不相连,单取一城没有任何作用,必须一网打尽。”
“嗯!”洪宇并不长于军略,只能提供足够的资料和个人见解,对于叶歆的话只能点头相应,无法给与更好的建议。
叶歆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太过介意。叶歆对洪宇的才能如何已是心知肚明,用他全是因为他对六十九城的熟悉,以及旧有的人脉关系。
“大人,下官的能力有限,不能给大人提出有用的建议,不过这五城的驻军人数、将领、编制、军粮等情况我都记得一些,也许对你有些帮助。”
“这样吧,你就在府里住下,把六十九个城的资料全部整理出来,只要你能完成这项工作,我们之间的协定就算正式生效,日后也会有重用。”
“是!”洪宇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
“好了,你的住所我已安排好,出去后会有人带你去。”
洪宇犹豫了一下,又问道:“我的那些手下……”
“杀了。”
洪宇的心里猛地一突,双腿微微有些哆嗦。
“案件证据确凿,百姓也不会放过他们。”
洪宇知道叶歆这是断他的后路,苦笑一声,颤着身子退出了院落。
叶歆微笑着自言自语道:“这可是个关键人物,虽然不太起眼,却掌握了所有的情报,就像是一个活动的情报库,看来丹络很快就可以攻陷了。”
雪狼关。
红逖在府中设置了盛大的宴会招待赵各,并请来城中最出名的舞伎。
赵和没有任何表示,表情也是淡淡的,默默坐在主位上,既无喜色又无怒色,而且半天都没说一句话,只用平静的目光平视前方,连舞伎纤美动人的舞姿都漠视了,这种情况让在场的人都琢磨不透。
半晌后,赵和突然转头看着红逖,问道:“红逖,听说你失踪的妹妹平安回来了,是真的吗?”
红逖的心的了一个突,不明白赵和为什么突然提出妹妹,呐呐地应道:“禀皇上,舍妹的确已回来,只是……”
赵和忽然微微一笑道:“想起来她也真有些可怜,我那短命的大哥死得太早,累得她要守活寡。”
“这……这是舍妹的荣耀。”
“荣耀!”赵和笑得更灿烂,当年他派人夺取红緂就是要破坏红家与兄长的联盟,当然也是为了美人,“她怎么没有来?不会是不想见朕吧?”
红逖更是担心,连忙辩解道:“不,不,她一个妇道人家,还是留在后面较好。”
“她可是铁凉的银羽将军,身授官职不来晋见,好像……”赵和若有深意地瞥了他一眼,眼中似乎有阵阵煞气溢出。
红逖吓得一哆嗦,心里大叫不妙,赵和当年还是皇子里也曾向红家求亲,只不过由于老皇帝为太子和红緂定了亲事,所以才不得不作罢。
“微臣现在就去把她找来。”
赵和神色顿时缓和了许多,含笑道:“快去吧!朕这次前来也想看看她。”
他的笑容虽然温和可亲,红逖却觉毛骨悚然,低头应了一声,然后转身朝妹妹的住处走去,一边走,心里还一边琢磨着应对之策。
“这可怎么办?看皇上刚才的意思,似乎看中了妹妹,如果把炽儿的事说出来,就是对先皇的欺君大罪;若是不说,皇上必然会招妹妹入宫,可她心系叶歆,绝不可能答应,但若不答应又会激怒皇上,同样会对红家的未来造成极大的冲击。”
思绪中,他不知不觉来到红緂所住的院落。
锦儿正捧着食盒走过屋下长廊,见红逖低着头慢步而来,不知在想什么,停下脚步好奇地问道:“大少爷,怎么有空到这里来了?不用陪皇帝吗?”
“哦……是锦儿啊!”红逖苦笑一声,问道:“妹妹在卧房吗?”
“嗯!小少爷嚷着肚子饿,所以我去取食物。”提起小红炽,锦儿的脸上染浓浓的笑意。
“是吗?我去看看她们。”红逖急匆匆地走向主卧室。
锦儿见素来文雅的他居然失去了平时的沉稳,神色间焦虑紧张,似乎有什么大事,急忙跟了过去。
红緂正陪着儿子在屋内玩耍,听到推门声,抬头一看,见是哥哥,不禁有些诧异,问道:“你不是为皇上设宴吗?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
红逖忧心忡忡地看着妹妹,忽然长叹一声,在她身旁坐下。
“哥哥,怎么了?是不是皇帝他……”
红逖转头望向刚进来的锦儿,沉声道:“把小少爷带到里面去,我和妹妹有话要说。”
锦儿不安地看了看他,又转眼望向红緂.
“去吧!”红緂抱起儿子交到她的怀里。
“是!”锦儿一手抱着红炽,一手提着食盒走入内间,边走边回头望向两人,凝重的气氛让她着实感到不安。
“到底出了什么事?说吧!”红緂经历的事太多,心里的成熟度已远远超科她的年龄,表现得及为沉着。
红逖苦笑道:“皇上要召你去参加晚宴。”
“晚宴!”红緂皱了皱了眉头,诧异地问道:“不是有你们陪着吗?怎么会说起我呢?”
红逖不好意思说出口,支吾了一阵,苦笑道:“妹妹,这你还不明白?”
红緂愣了一下,脸色骤变,玉润的面颊染上一层薄霜,冷笑道:“原来他打这主意,你又不是不知我现在的身分,就算皇帝也别想逼我,逼急了,我的剑可不饶人。”
红逖见妹妹动了真怒,连忙安抚道:“妹妹别生气,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别做得太绝,毕竟红家的人都在这雪狼关,万一皇上大怒,满门抄斩,我们连跑都来不及。”
“总之我不去。”红緂气得把头一撇,连哥哥都不理了。
红逖劝道:“我怎能不知道你的心思,可那是圣命,你我身为臣子,怎能抗旨不遵?”
红緂拍案而起,冷冷地回应道:“我早已不是铁凉之臣,我儿子的父亲正在与铁交战,若说杀头,早已是灭门之事。”
“你……”红逖早早已知道她会如此回应,但亲耳听到还是愣住了。
“夫君虽然远在异乡,但我生是叶家的人,死是叶家的鬼,绝不可能再委身他人,除死方休。”她言语发自肺腑,语气铿锵有力、斩钉截铁,令人无法再劝。
红逖见她执着,长叹一声,忧心忡忡地道:“皇上此次轻车简从而来,一是为了巡阅边关重地,其二也许正是为了你,父亲身为北路军大将,又是多年老臣,手握雄兵,皇帝虽然重用,却一直放心不下,想纳你入宫除了美色之外,栌也是笼络红家的手段之一,他希望结下亲事后红家就会死心塌地地为他卖命。”
“你既然知道,又何必来劝我?杀了我,我也不会从他。”红緂一脸刚毅,不容半点亵渎。
“事发突然,我一时间没有想好该怎么办,所以来问问你的意见,唉!这事真是头疼,要不你出去应酬一下,大庭广众,皇上不会说甚么。”
“不!到了那种地方就由不得我说话了。”红緂伴随着叶歆在官场中混了几年,对于其中的厉害早已是洞若观火。
“可你总不能公然抗旨吧?”
红緂默然站了起来,走到窗边凝望着窗外的夜色,俏丽的眉宇间煞气凝重,双手捏得卡卡作响。
红逖走到她身边轻轻地揽她入怀,感慨地道:“唉!你选择了另一条道路,可惜路上太多荆棘了,妹妹,现在是新的抉择,虽然我知道你的心思,只是那边也不容易。”
“哥哥,这事我来应付,你就不必操心了。”红緂忽然冷笑一声,走到墙边摘下宝剑系在腰上。
红逖一把按住她的手,惊问道:“你要干甚么?”
“你别管。”红緂轻轻一推,然后甩臂就走。
红逖很清楚妹妹的脾气,见她如此举动,惊得不知如何是好,呆呆站了片刻,接着急奔了出去……
大厅。
红緂提着佩剑踏入宴会大厅,满脸煞气的姿态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赵和已经多年没见她了,记忆中的红緂仍是个美丽的妙龄少女,此时再看却发现玉人已非昔日的少女,玲珑有致的身材,娇鲜欲滴的肌肤,秋波暗流的眸子,一切都是那么的诱人。
“好一个妙人,红将军风姿更胜当年,真是才貌双全的佳人。”
红緂冷冰冰地道:“谢皇上夸奖,皇上难得前来,请多喝几杯,微臣身子不适,不能奉陪,请您恕罪。”
赵和满面春风地站了起来,含笑道:“既然身体不适就在我身边坐坐,来人啊!给红将军设软座。”
红緂回绝道:“臣身体乏弱,请。”说罢转身就向门口走去。
赵和对她的态度极为不满,但看着她飒爽的英姿、娇人的玉貌,心里痒痒的,笑道:“将军且慢,朕要封你。”
“臣未立寸功,不敢受赏。”
“朕封你为贵妃,随同朕出游。”
在场的人虽然早知道皇帝的意思,但直到此时才敢议论,都起身恭贺。
红緂脸色铁青地看着厅中宾客,心里像是火滚似的,冷喝道:“我都还没说话,你们凑甚么热闹?都给我坐下。”
经此大喝,整个厅堂顿时鸦雀无声,看着神凝色厉的红緂,众人都大吃一惊,不曾想到她竟会是这种反应。
红逖一颗心像是悬在悬崖边,随时会沉入深渊,偏偏脑子里像一团乱麻,不知该如何处理眼前的局面。
“皇上,我来敬你一杯酒。”红緂突然拔剑挥向身侧,从桌上挑起一杯水酒,然后将剑尖送到赵和面前。
赵和的侍卫们无不大惊失色,都斥喝着冲了过来。
“退下。”赵和伸手从剑下摘下酒杯,笑容满面地道:“银羽将军风姿更胜从前,真是让朕心动不已啊!”
红緂淡淡地道:“不敢,残花败柳之姿怎能入皇上圣目?”
赵和脸色微微一变,含笑问道:“红将军说笑了,谁不知道你是我赵家未边门的媳妇,长兄既死,我这个做弟弟的也该照顾一下寡嫂。”
红緂一脸不屑地扫了他几眼,冷笑道:“不劳皇上记挂,红緂已是有主之妇。”
赵和没想到红緂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扫他的脸,脸色变得异常难看,残暴的目光扫过美丽的身躯,冷冷地道:“朕既然下诏封你为贵妃,你还是乖乖地跟朕走,否则便是抗命之罪,要诛九族的。来人啊!把贵妃娘娘送到行宫去。”
“你不能这么做!”红緂脸色大变。
赵和轻笑道:“朕是皇帝,天下的女人都是我的,你也一样。”
“我和你同归于尽!”红緂突然挥剑直刺赵和。
赵和冷笑一声,右手抓住身边的太监往剑上送去。
“啊——”
惨叫,血光,红緂的长剑穿透了太监的心脏,却也给了赵和逃开的时间,当她抽出长剑想再刺杀时,身边已被一群铁甲卫士挡住。
“妹妹,不可动手!”红逖吓得面色惨白。
在场之人无不大惊失色,没想到如此一件好事竟变成了叛逆,如今红緂剑刺皇帝,已等于把红氏交上了断头台。
随皇帝而来的人无不大叫道:“皇上,红緂行刺,实属大逆不道之罪,请治红家满门。”
赵和躲在几名卫士的身后,冷冷地看了红緂一眼,又扫向红逖,冷冷地道:“红逖,朕本是有意抬举红家,可惜你妹妹不识抬举,居然还要行刺,此事就交给你来处置,朕希望子时之前能给朕一个答覆。”
红逖一听就知道他在威逼自己,虽说如此,但也逃过立斩的危险,他抹了抹满额的汗珠,应道:“是,微臣一定给皇上一个满意的答覆。”
红緂刚才一时激愤,因此不顾一切地要与赵和同归于尽,此时想到父母兄长,还有年幼的儿子,心里一阵慌乱。
“红緂,想好了,要生还是要死。”赵和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在卫士的簇拥下扬长而去。
在场的宾客们都不敢再留,害怕被红家牵连,在他们的眼中,红家已在悬崖边缘,不是大富大贵就是满门抄斩。
不到片刻,偌大的厅中只剩下红氏兄妹,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脸上都充满了无奈和痛苦。
“哥哥,对不起。”红緂把剑往地下一扔,呆呆地坐在椅子上。
红逖苦笑道:“别说了,一切都是命吧!”
“可是——”
红逖脸色一正,劝道:“你带着炽儿走吧!其他的事我来应付。”
红緂呆了呆,一把抓住兄长,拼命摇头道:“不行,皇帝会杀了你和父亲,还会连累红家的亲戚。”
“妹妹,你的命真苦啊!”红逖当然不希望红家就此灭亡,但也不想看着妹妹痛苦一生。
红緂咬牙切齿地骂道:“这个狗皇帝!我们早该倒戈去投奔夫君,那里才是用人之处。”
“现在说这个已没有用了,何况父亲也不会同意。”说完红逖突然一呆,喃喃地道:“也许这是个办法,家庭都在雪狼关,如果可以出城投靠父亲,也许会有回旋的余地。”
正当两人无法抉择的时候,朱雀上师突然现身在厅,看着偌大的厅中摆满宴席,人却只有两个,含笑问道:“这里怎么会如此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