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明扬望着他的背影,得意地笑了。
叶歆步到门口,脑中突然闪出灵光,想起金耀明已死之事,脸上的阴云没有了,现出一丝笑意,转身道:“史公子,有件事我忘了,金老太爷在我手上。”
“甚么?他在你手?!”史明扬勃然变色。
金耀明不单是他的家臣,更是他的军师、他的师父,是他一手筹划,金家才有今天的势力,也只有他是自己的心腹之臣。
他本以为金耀明的道力虽然没有叶歆深厚,但能克制叶歆的木行道术,不会有事。此时听到金耀明已落入叶歆的手中,不由得震惊。
见叶歆表现的很轻松,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史明扬不得不相信他说的是事实,恨恨地道:“好,我要你先放人。”
叶歆冷冷地道:“不行,金耀明在我手上安全的很,他对我一点用都没有,只要你放人,我不会为难他。但我妻子不同,你早已有心利用她,所以我必须见到她安然无事,才能放人。”
“好,就让你见她一面,反正你也救不了她。”史明扬一甩袖子,气冲冲地遁身而出。
叶歆施展遁术跟在史明阳的身边。他们穿过金府的后门,眼前出现了一个极为茂密的林子。树本繁多,树与树之间又有很多青藤缠绕着,大部分都有毒,林中只有条羊肠小径,一个人也没有。
又走了片刻,便见树林深处有一个小屋,屋外用巨大的木材做成了一个院子。走进小院,院子里种着几棵大树,右上方还有一口井。浓密的树荫将整个小院罩住,不让一丝阳光透入,因而显得格外阴森。
那间小屋黑忽忽的,正面没有墙,整个都是一扇大门,两侧有几个很小的窗子。叶歆摸了一下才知道是一间铁屋,令人看上去有说不出的沉重感。
巨大的门是锁上的,史明扬并没有拿出钥匙开门,而是用手在锁的位置画了一个符,只听啪嗒一声,锁自行开启了。
史明扬用力推开两扇沉重的大门后,叶歆急忙跑了进去,却见屋内漆黑一片,甚么也看不到。
史明扬藉着外面的一点光线找到了火石,将壁上的灯点上。
叶歆睁眼一看,顿时怒火冲天,胸中的愤怒差点使他的心口炸开。因为冰柔正蜷缩在一个白色笼子里的软垫上,身上穿着小衣,似乎昏迷着,对屋内发生的事一点感觉也没有。
笼子大约有一六尺高、一六尺宽,四四方方,白色的金属柱子在灯火的照耀下闪闪发亮,不知道是甚么东西做的。柱子的间隔不密,大约三四岁的小童可以钻进钻出,但大人则不行。
“柔儿!”叶歆一个箭步就扑到冰柔的身边,伸手抓住冰柔的小臂,不停地摇晃着,但冰柔一点反应也没有。
叶歆急忙帮她把了把脉,发现脉象正常,立即放下心头大石,回头怒喝着:“快放了我妻子!”
史明扬冷冷地道:“我不会开这笼子,普天下除了金老之外没有人能开这个笼子,所以要一起放人。”
“甚么!”叶歆惊得猛的一下站了起来,接着冷笑着喝斥道:“这种骗人的手法太浅了吧!若是不能开,你当初又是如何把人放进去的呢?”
史明扬哼了一声,道:“这种笼子名为‘天地之笼’,是金家的祖先留下的,听说有几百年的历史。制造这些笼时,集天地之金,用异族的冶炼技能,再加上金行道术帮助,用三味真火炼制、以木之精华燃烧,冷却时则用水之精魄,最后用土之气养它五年,方才成形。虽以金为主,但也算是五行归一。而且,能吸收金之气,只要金属之器与之相接,便会被它吸收金之精华,继而变成一堆废物。唯一的开启之法只有金老知道,因为他说这是金家的祖制,只传一人,他说要到临死前再找传人,所以他的子孙也不知道。刚才笼子是打开的,因为金老说开启之法很烦,索性让它开着。当笼子关上之后,栏杆会自动结合在一起,变成一体。”
“你骗我!”叶歆怒吼着扑向史明扬,速度奇快。
他的心中万分不愿接受这个事实。金耀明已被红緂打死,若史明扬说的是真,妻子便没有可能脱出牢笼,一辈子都要住在这四方的笼内──这种结果任谁也无法接受,何况是一对誓言相守到死的夫妻。
史明扬心中刚起了反击的念头,便被叶歆一把抓住。叶歆身上的雪藤也化作长锁将史明扬的身体紧紧地捆住,并伸出无数小刺,分刺身上各处大穴。
史明扬动弹不得,手又无法画符施展道术,只能惊愕地看着叶歆。他本来早已预备了抵抗叶歆的方法,可这一次却被叶歆神奇的速度使他的计划落空。
“我不信!”叶歆叫了一句便施展出自己所有道术,一阵又一阵的攻击不断攻向笼子,但笼子没有丝毫反应。
叶歆见自己的道术没有用,又跑到院中,找了一块砖,想用砖头砸开笼子,只听叮叮几声,笼子纹丝不动。
叶歆急了,抽出史明扬身上的佩剑,双手尽全力向笼子劈去,却见笼子晶光大盛,刹那间,那柄纯钢的长剑布满了锈斑,接着断裂成数段,掉在地上。
“没用,还是找金老来吧!”史明扬嘲笑着劝道。
“金耀明已经死了。”
“甚么!他死了?!”史明扬呆了一下,接着狂笑了起来:“哈哈哈,你的妻子这一辈都要在这笼子里渡过了,哈哈,报应!”
“你骗我、你骗我!快,快打开笼子,要不然我杀了你!”叶歆绝望了,他此时状若颠狂、面目狰狞,死命抓着史明扬的衣服,不停地朝着他怒吼。
史明扬吓呆了,他认识叶歆这些日子从未见到过他这种模样,即使被他算计的时候也没有这种样子,此时的叶歆就像一个魔鬼正张着血盆大口,想要吞噬一切。
“快说!”叶歆见史明扬吓得没有反应,一巴掌就掴了过去,他的面上立即出现了一个清晰的掌印,接着叶歆又括了他十几个耳光,把他打的鼻青脸肿、口角溢血,连牙齿都打松了。
而叶歆的手也打得肿了,但他一点感觉也没有,还是死命地打。
“别……别打了……真的……没有……”史明扬被他打得死去活来,开始苦苦哀求。
赤手空拳地打了一阵,叶歆也用光了所有的力气,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手还是没有放开史明扬的衣服,眼睛也狠狠地盯着史明扬。
史明扬缓过气来,道:“你还是放弃吧!除了金老,谁也无法把笼子打开。女人如衣服,穿完就扔。天下美女这么多,你再找一个就是了,何必这样子。”
叶歆一脚就踢了过去,接着史明扬发出如杀猪般凄厉的惨叫。
叶歆没有理他,突然扑到笼子旁,丧魂落魄地摇着头,双手紧紧地抓着栏杆,死命的摇晃,眼泪不停地往下流,继而大哭了起来,叫道:“柔儿,是我的错,是我把你害成这样,我该死、我该死。”
说罢,竟然用头去撞笼子,脑上顿时鲜血直流,本已狰狞的面孔被血污所染,越发显得恐怖,吓得史明扬昏了过去。
叶歆并没有任何反应,还是死命的撞,看上去根本就是想撞死在这里,最后他软软地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过了不知多久,他才慢慢醒来,头上的血已经干了,但血污仍在,叶歆动了动身子,额上的剧痛使他清醒了过来。
他双手撑地,想坐起来,可双手一用力,便痛入骨髓。他低头一看,双手都肿了,很容易便看到一大片紫色的淤血。
史明扬也醒了,他的双颊紫肿、双眼露出无比的恐惧,身子一直向后缩。
叶歆抬头看到他,怒气又直冲入脑,扑到他的身边,喝道:“既然我妻子出不来,我要你先填命。”接着抓住他的头,便要往地上砸。
史明扬看着叶歆狰狞的面孔,惊叫道:“别杀我,我有办法。”
叶歆一听便抓着他面向自己,狠狠地瞪着他,道:“快说。”
忽然他闻到一阵臭味,原来史明扬早已被吓得大小便失禁,拉了一裤子。
史明扬呐呐地道:“天下能人这么多,说不定有甚么奇人能开,不如……不如你帮我取得天下,我再召集天下的能人商议办法……啊!”
“去死吧!”叶歆站起身,一脚就狠狠地踢中他的后脑,史明扬惨叫一声,便昏了过去。
看着昏迷的史明扬,叶歆安静了下来,他在想史明扬方才的那句话。
对啊!天下有不少能人,也许有人可以助我。
他的脑海中顿时出现了两个人,一是师父、二是凝心。
他们也许有办法。
想到这一点的叶歆稍微有了喜色,他走到笼子旁,伸手进去摸了摸冰柔,然后帮她解开身上的穴道。
冰柔的身体动了一动,当她睁开眼睛,看到眼前有一张满是血污的脸,吓得大叫起来。
叶歆用手抹了抹脸,露出本来面目,道:“柔儿,是我。”
“相公!”冰柔听到丈夫的声音才放心,她转头看了看,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笼子里,惊得大叫:“这是甚么地方?我为甚么会在这里?”
“柔儿!”叶歆的心中痛到极点,泪水又忍不住流了下来,在血污的脸上留下两条泪痕。
冰柔急问道:“相公,我怎么会被关在笼子里?快放我出去。”
叶歆忍不住流下眼泪,伤心地道:“柔儿,相公没用,没办法现在就救你出来,我一定会想办法。”
冰柔以为丈夫在开玩笑,所以笑着问道:“要等多久?一两个时辰?”
“我没有办法救你出去,这个笼子太过奇特,只有金耀明才能打开,可是……可是他已经死了,所以我没有办法可以打开。”
“相公,你是在开玩笑,对吗?”冰柔看着叶歆,双手不停摇晃叶歆的手臂。
“我该死,我没用!”
“我要一辈子住在这里?一辈子……”冰柔喃喃地自言自语,目光呆滞,紧接着激动地抓着栏杆,不停摇晃,哭嚎道:“放我出去,我不要待在这里,我不要。”
“柔儿,忍一忍,我会想办法,我会尽一切力量救你出来,可是现在我确实没有办法。”
“相公,你的道术呢?你不是有神奇的道术吗?快救我,我不要待在这里。”
“我没用,我该死,是我害了你。”叶歆惭愧地跪了下来,紧紧地抓着妻子的手痛哭不已。
冰柔突然将身子向栏杆的空隙挤去,想钻出来,但只钻了一点便被夹住了,但她还是死命地往外挤。
叶歆大惊,连忙拦阻她,叫道:“别再挤了,小心孩子。”
冰柔听了一愣,她也怜惜肚子里的骨肉,于是停止了疯狂的行动,呆呆地靠着栏杆坐着,眼睛发直,喃喃地道:“孩子、孩子怎么办啊!”她那绝望的眼神看得叶歆心都碎了。
叶歆忍着悲痛,安慰道:“我去找师父、去找凝姐姐,他们一定会有办法。”
“对,凝姐姐的道术那么厉害,道长伯伯也是,他们一定会有办法。”冰柔在无尽的黑暗之中仿佛见到了一丝光毫,令她的精神突然的亢奋起来。
然而那只是短暂的,不确定性的存在使她忐忑不安。
“柔儿,睡吧!我来想办法。”叶歆用木刺刺入冰柔的睡穴,使她睡着了。
他把妻子的身子平放在软垫上,怜惜地摸着她的粉脸,与方才的惊惶失色相比,此时的妻子才是她本应有的样子,安静而祥和。
叶歆站了起来,在屋内不停地徘徊踱步,开始琢磨下一步的行动。
这些年与师父相处,师父所注重的是道义和道心,对于道力和道术的研究并不太高明,若以此时的道力相比,自己未必会低于师父。
然而,师父的经验和经历也会有很大的帮助,也许他认识其他修道的人能够解救妻子。可是师父云游四方,人海茫茫,不知道现在在哪里,只能去云锦山看看,不能寄厚望于师父。
还是先去找凝姐姐,她对各种道术都有深入的了解,一定会有办法!
叶歆稍展的眉头忽然又皱了起来。
可是凝姐姐立了誓,永不下山,而柔儿困在笼子里,不可能搬上灵枢山。这可难办了。不行,无论如何也要把凝姐姐请下山,就算是用强也在所不惜。唉,希望凝姐姐能体谅我的苦处。
叶歆打定了主意,又看了看冰柔和那令他憎恨万分的笼子。
此去灵枢山需要数日,柔儿一个人在这里让自己实在无法放心离去,万一再有个甚么三长两短,自己的罪就更大了。
若是带妻子走,这么一个大笼子走在路上恐怕太引人注意,自己一个人没有办法,必须有人帮忙,就算把笼子留在此地也要有人守护着。
可是这金府中有这么多人,怎么办呢?
对了,红緂妹子和锦儿可以帮我,先把她们找来再说。
叶歆想到这里,先在史明扬的身上下了更多的限制,接着走出了屋子,用道术唤起林中的植物,在树林中布下了一个叶阵,将原来的小路封死,以防不测,一切安排完毕后便去找红緂和锦儿。
镇西,红緂和锦儿已经将人都收拾了,正准备往金家镇而去,却见叶歆突然出现在她们的身边。
红緂笑道:“大哥,人都收拾了,柔姐呢?”
“随我去了就知道。”叶歆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痛苦的表情不言而喻,眼中流露出无奈、愤恨和忧伤。
红緂知道一定是冰柔出事了,急声问道:“柔姐呢?她怎么没有和你一起来?到底出了甚么事?”
“到了那里,你就明白了。”叶歆不想多言。
红緂知道一定出了大事,连忙上马和锦儿一起向金府疾驰而去,叶歆跟在她们的身边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