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只听屈显武“啊”的惊叫了一声,他的手下以为他出了甚么事,紧张地冲向酒馆,却见屈显武好好的坐着,只是脸上有惊惶之色,而叶歆却是满脸笑意。
屈显武见到手下闯了进来,怒喝一声:“出去!”
那群狐假虎威的手下,立马吓得连滚带爬地离开了酒馆。
屈显武见手下都离开了,颤声问道:“这东西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叶歆笑道:“这你不用知道,其实还有其他的东西没有拿出来给你看。我没有将它拿出来,就是表明对屈大将军没有丝毫的敌意。”
屈显武稍稍放心,问道:“你有甚么企图?”
“也没甚么,我本不想现在就拿出来,只是屈公子在此为难我,我不得不拿出来。我这次进京赶考,留着这东西,只是想在官场中有个靠山而已。”
屈显武听叶歆说了软话,有求于屈家,立即现出笑容,道:“你放心,你若是为我们屈家办事,我们不会亏待你,只是这东西是否可以先交给我?”
叶歆摇了摇头,道:“说句实话,我可不敢现在就将东西交给你,我还在昌州境内,若是屈大将军一时不高兴,想杀我灭口,我可没有办法逃。这东西留在我手上,我才有保障,等我做了官,再考虑交还给你们。况且这事我没有说给任何人知,我不会自己找麻烦,把它交出来。”
“你就不怕我立即叫人把你抓起来?”
“我拿出来给你看,就是说明我不怕你这招,其他的东西已经在京城,只要我出了事,自会有人帮我拿出来交给朝廷,到时候就算屈大将军权倾一方,也未必会有好下场。”
屈显武虽然心有不甘,但自家有把柄抓在人家手上,只好说道:“好吧!我信你,这里的事就这么算了。”
叶歆笑了笑,道:“屈公子大人有大量,自然不会跟我过不去,将来屈公子若有甚么要叶某帮忙的事,叶某一定万死不辞,例如公子继承大将军之职一事。”
屈显武笑了,道:“你果然是聪明人,好,我就交你这个朋友。”
“哪里,今后还请屈公子多多提携,叶某也好有能力为公子办事。”
“一定,一定!”
当两人满脸笑意地走出酒馆,所有人都惊异的看着两人,不明白方才的一对敌人,为何片刻之间已经变成了朋友。
屈显武吩咐道:“没事了,大家一场误会,都散了吧!”
叶歆笑着拱手告辞,接着便领着人离开了。
回到马车处,锦儿问道:“叶大哥好厉害啊!怎么一会儿功夫就变成朋友了?”
所有人都有同样的问题,全望着叶歆。叶歆神秘的一笑,不作回答便走回自己的车厢,众人只好失望的离去。
宋钱听了消息也匆匆忙忙地赶了回来,听到叶歆与屈显武交上了朋友,虽然很惊奇,但也没有多问,只是告诉叶歆买船的事尚在进行之中,恐怕无法即时有结果。
叶歆思考了片刻,拿出一个很小的包袱交给宋钱,道:“你拿着这东西去找屈显武,告诉他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然后请他帮忙找船,我想很快便有消息。”
宋钱将信将疑地接过了包袱,转身去找屈显武。
屈显武看到包袱中的东西后大喜,在他的帮忙下,宋钱只花了两天时间就买到了五条大船。
由于仍是不足,叶歆自己要了一条大船,船舱经过改装,分上下两层舱。上层是普通的房间,而下层分内外两层,内层是一个密舱,外层是普通的房间,两层之间有木板相隔,叶歆在中间放置了毒藤和毒草,只有用道力才能通过。
而这条船上只有叶歆、红緂主仆及几个船夫,其他人都分散在另外四条船上,由于装不下所有货物,宋钱留下了大部分护卫,由陆路前往京城,身边只有魏劭所带的二十名武功最高的手下,守在其余四条船上。
临行之日,屈显武居然特地来送行,叶歆笑着迎了上去,道:“屈公子大驾光临,叶某不胜欣喜,如今屈公子应该明白叶歆的意思了吧?”
屈显武笑道:“明白、明白,叶老弟果然是真心助我,我一定在父亲面前美言,祝叶老弟金榜提名。”接着从怀中拿出一块银牌交给叶歆,又道:“这是代表屈府的牌子,有事的时候拿着它可以方便一点。”
叶歆自然是高兴地接了下来,有了这一块银牌,日后在官场办事也容易一点。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叶歆便起程东行。
水上行走果然十分舒适,不但没有人骚扰,河风吹拂特别的凉爽,而且一路顺水而行又稳又快。两岸的风光无限,日出日落别有一番诗情画意。
除了经过一些河岸城市上岸购买食物和日用品外,船队日夜航行。
只两日,便已见到了汝河和眠月河的交汇口。不远处,有一条黄色的长丝带横摆在前方,浪头上闪着金黄色的火花。
明显的见到汝河水清,眠月河水浑。由于眠月河流域广阔、支流众多,因此水中带着大量的泥砂。这一段是眠月河中游的前段,河面宽广,水流大而颇急,船队一进入眠月河流域便觉得速度加快了许多,河道两岸的景色飞逝,翻卷的河水像蔷薇、像牡丹,一朵朵绽放着。
好在船夫都是特意聘请而来的能手,熟练的操纵船帆和船舵,船队隐定的在河上行驶着。
叶歆第一次见到这条著名的天下第一大河,不禁感慨万分,自己的命运似乎便如这大河一般,滚滚向前,没有任何后退的余地,而且被河道所限,即使是汹涌的大河也无能力开创新的道路,只能沿着既定的道路而去。
进了眠月河后,靠岸的次数多了很多,主要是因为叶歆怕速度太快,妻子不适,而且水流太急,怕晚上航行有危险,因此每天黄昏靠岸休息,次日天明再走。若是前方没有港口,他们便早早地在较近的港口休息。如此一来,进行的速度慢了许多,花了十几天的时间才走出昌州,进入平安州地界。
此时已是九月十七,渐渐增浓的秋意使得天气开始转凉,河风吹人,隔外寒冷,叶歆见天气变了,于是和宋钱商量着靠岸添置冬衣。
宋钱道:“现在经过的地带没有甚么特大的城市,十天后船到双龙城,那是天下第一大城,十分繁荣,可以买到较好的东西,不如到那里再买。”
红緂插嘴道:“我早就想去看一看了,听说那是个神奇的城市,河两岸各有一城,在宽广的河面上又建了水城,将两座城池连在一起,船可从城下的水道过去。”
叶歆早就从书本上看过众多对双龙城的描写,也不禁心驰神往。
宋钱想起双龙城的宏伟,也不赞叹道:“我去过一次,那真是天下最伟大的建筑,固若金汤,光是城墙就有十丈厚,那河上之城更是巧夺天工,我实在想不出当年是怎么建造的。”
龙天行和锦儿也忍不住幻想起天下第一大城的模样。
又走了十天,巨大的双龙城就在眼前,船上的所有人都站在船头,看着那高耸而宽大的城墙。
最奇特的是跨越大河的水城,河中有十个巨大的船形柱子支撑着上面的石城,向西的一面是尖的,为的是减少水流对柱子的撞击力。而石城的下部呈拱桥状,中间高、两边矮,船只都是由中央的几条水道航行。
在城下行船的滋味特别奇妙,看上面的石顶,每个人都担心城池太重,会塌下来,但几百年来,城一直都是如此稳固,从未发生过任何意外。
叶歆在赞叹的同时,也为妻子惋惜,她无缘得见这么宏伟的建筑。
船队排着队通过了城桥之后,两岸便出现了一排大大小小的码头,以及来来往往的船只,码头上,苦力们正努力的背负着货物在岸上的仓库和船舱间频繁的来往。
船队停泊在码头后,宋钱走到叶歆的船上,问道:“公子是否也上岸看看?”
叶歆虽然很想去看看,但不放心妻子一个人在船上,只好说道:“我不上去了,你们先去吧!”
正说着,舱外突然传来吵杂声,他们赶紧出去了解发生了甚么事情。
只见一个魁梧的军官带着十几个士兵站在码头上,指名要见船主。
宋钱连忙陪笑迎上去,问道:“大人,我是船主,不知何事劳烦大人前来?”
军官打量了他一下,见他满身肥肉,一脸富态,十足的商人模样,道:“凡是经过这里的船只都要检查,还要交航运税。”
叶歆一听要检查,脸色立即沉了下来。一路之上,他最担心的就是官府的盘查,这是避无可避的,不像山贼和灾民容易打发。
宋钱也知道不能让他搜船,冰柔的事是如何也说不清楚的,一旦让人发现,便可能会招致灾祸,就算是能说明白,叶歆也不会让冰柔这个样子去公堂问话。
于是,宋钱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塞到军官的手中,道:“大人,交税的事好说,其他四艘船都是药材,大人但查无妨,只这条船上有家眷,似乎不太方便,大人能否通容一下?”
军官哼了一声把银票扔还给宋钱,喝道:“别来这一套,我岳风一心一意为朝廷办事,从不收贿赂。你叫家眷避开,船我一定要搜。”
宋钱束手无策,回头看着叶歆。
叶歆虽然很佩服岳风的清廉公正,但此时此刻,他的清廉却令叶歆面临难关。
他镇定地走到岳风的面前,赞道:“岳大人果然清廉为公,草民佩服,只是大人一个九品的副尉,恐怕还没有资格检查。”
岳风瞥了他一眼,喝道:“我奉命办差,没有甚么船不能动。你们这样软硬兼施,船里一定有甚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来啊!把这些人给我看住,其他人给我搜!”
“慢着!”叶歆拿出屈显武给他的那块银牌,向岳风一扬,喝道:“这是征北大将军的船,谁敢动,就是与屈大将军过不去。”
士兵都停住脚步,看着岳风。
岳风吃了一惊,定睛一看,见叶歆手上银牌刻着“征北大将军屈”六个字,确实是屈复清的信物。
他犹豫了一阵,双目一睁,喝道:“即使是征北大将军的船,也得搜!”
“不行!你这么做,就是对大将军不敬。叫你的上司来,我要和他说!”对于岳风的固执,叶歆也觉得头疼,岳风依章办法,一点错也没有,自己也没有做错甚么,只是船万万搜不得。
“岳某一定要搜!来人啊,给我搜,有事我顶着!”
十几个士兵听到命令,便要往里闯。
“都给站住,谁敢动一下,别怪我无情!”叶歆站立在船舱门口,舞起雪藤将士兵拦住。
岸上的人见这里吵了起来,都围过来看发生了甚么事。
叶歆见周围围着大群人,心生一计,道:“大人若是要搜,请大人一个进去,这么多人会惊扰了女眷。”
岳风见他答应搜船,也就不再说甚么,随着叶歆走进了船舱。
岸上的人见没事发生正欲离去,忽听船舱内传来大叫:“岳风,你这个卑鄙小人,竟然调戏女眷,我跟你拼了!”
众人一片哗然,想不到名声不错的岳风竟然做出这种事情,都争相回到岸边观看。只见叶歆走出了船舱,后面的龙天行拎着岳风出来,扔在甲板上。
叶歆大声道:“诸位,这岳风竟然假藉搜船之机,调戏我家眷,被我擒获。”然后指着地上的岳风破口大骂,道:“你身为朝廷命官,竟然以权谋私,硬闯女眷房间在前,调戏我妻子在后,实在可耻,朝廷竟然用了你这样的军官,实在是朝廷的不幸、双龙城百姓的不幸。而且这是征北大将军的船,你置屈大将军的颜面于不顾?说,你受了何人的指使,跟屈大将军过不去?”
岳风被他点中哑穴,张口欲言,却又说不出话来。
他的官声不错、为官清廉,围观的人本来不太相信岳风会做出这种事,但见叶歆言之凿凿,而岳风又没有出言反击,都开始相信叶歆的话,不少人指指点点,有的更大声斥骂了起来。
岳风听了双目怒睁,气得肺都要炸开,却又没有办法为自己辩驳,只能无奈地听着人们的咒骂。
而岳风的手下都慌了,连忙去找上司来。
过了不久,他们领着一个身着官服的人前来。
那官员走到叶歆的面前,瞪了地上的岳风一眼,然后道:“下官是平安州河道巡检使汪宝山,请问这位公子是屈大将军的甚么人?”
叶歆听到“汪宝山”这个名字觉得耳熟,略加思索后,眼睛突然一亮。
他的脸上出现了笑容,道:“原来是汪大人,在下叶歆,替屈五公子办事,受命运四船药材进京。”接着又亮出银牌。
汪宝山见了银牌立即行礼,问道:“不知岳风何事冒犯了叶公子?”
叶歆冷冷地道:“这个岳风藉搜船之机,竟然辱骂屈大将军,又硬闯女眷的房间,见在下的妻子美貌,乘机调戏她,在下不愤,因而擒下他,本欲送官,汪大人来的正好,这事就交给汪大人了。这是有关屈大将军的威信问题,不可等闲视之,汪大人若是不办,我写信请屈大将军亲自来办。”
汪宝山顿时慌了,陪笑道:“这等小事不必劳动大将军,下官一定将事办的妥妥当当,包管公子满意。”
叶歆傲然地点了点头,道:“汪大人如此明白事理,不愧一方大员,果然是朝廷的栋梁之材,将来一定前途无限,屈大将军若知道此事,一定十分高兴。”
汪宝山大喜,立即鞠躬行礼,低声下气地道:“还请公子在大将军面前多美言几句。”
“一定!”
汪宝山为了得到屈大将军这个靠山,当然要做样表态。
他连忙喝道:“来人啊!把这个岳风给我捆上,带回去押入大牢,听候审讯。”接着又献媚似的问道:“公子觉得如何处置这个岳风较为恰当?”
叶歆心知肚明,岳风是个好官,他这样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不想因此而断送了一个好官的前程。
他诚恳的道:“听说这个岳风在这里的官声不错,这次的行为想必是一时糊涂所致,我看也不必追究了,关他十天半个月让他反省一下也就算了。”他计算着船在这里最多待上三五天,不想岳风与他过不去,因此说了十天之数。
岳风弄不清楚叶歆在玩甚么,他现在就是要将自己罢官问罪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却偏偏为自己说情。
汪宝山自然是忙不迭地答应,叫人把岳风抬走,还拍着马屁,道:“公子果然海量,不愧是大将军府出身,不知公子可愿到我府上作客,让下官尽地主之谊?”
叶歆笑道:“大人客气,明晚定当登门拜候大人,不过这事请大人不要声张,免得多事。”
汪宝山立即明白,他以为屈府运了甚么重要的东西,不欲声张,而且他也不愿城中其他官员知晓此事而抢了他表现的机会,因而应道:“叶公子放心,这事我一定守秘。公子不如住在我府,岂不方便?”
“至于住在大人府上就不必了,只希望大人不要让闲杂人等骚扰女眷就行了。”
“这是下官应当做的。”汪宝山转身吩咐那群官兵道:“你们在这个码头守着,不许闲杂人等接近、不许向外泄露,一切听从叶公子的调度。”
官兵们哄然答应,汪宝山便得意洋洋的告辞离去。
待汪宝山告辞后,红緂问道:“大哥,这么做好吗?”
叶歆无奈地苦笑道:“有甚么办法?这个岳风软硬不吃,除了这方法,我再也想不出甚么办法不让他搜船。”
“他日后的仕途恐怕会大受影响。”
“此人刚直不阿、守职尽忠,是个人材,若我有机会一定会重用他,但这是日后的事,现在我只能说声抱歉。”
“算了,不说了。有这群官兵守着,大哥你可放心的上岸了吧?”
“是应该上岸走走,我回去布置一下,你在这里等我。”
叶歆回到密舱,安排妥当之后,便带着红緂主仆和龙天行上岸。
临行之时又叫宋钱赏了士兵每人十两银子,让他们尽心守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