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去试试!”叶歆不甘心的冲回甲板,要做殊死的最后一搏,期望奇迹的发生。
此时,船已经漂了很远,后面的码头被风雪所挡,消失在视线之中。
叶歆盘膝坐在船头,风雪像刀子般割在脸上,但他丝毫不觉,静气凝神,全神贯注的施展道力,想用道术推动船只正常的运行。
船头渐渐发出了淡淡的绿光,但在风雪之中不太明显,他已经施展出全部的道力,可是船依然没有反应。看着眼前滔滔的河水,他突然希望自己会的是水行道术,而不是木行道行。
看来真的是命绝于此!
叶歆露出绝望的苦笑,起身想走回密舱,守在妻子身边。但走了两步,他的脑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危险的办法——利用水元素对木行道术的作用。
自从凝心告诉他练至太极归一便可解救妻子出笼,他就开始尝试着练习,但效果一直都不好,而且对他本身的道力也产生不稳定性,但这时的他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先将道力释放出来包裹着身体,然后集中所有的精神力收集水元素,以图刺激本身的道力达到几十倍,甚至几百倍的效果。
然而他也清楚,自己并不能像凝心那样随心所欲的操纵能量,其中所需要花的时间和精神力是不可同日而语的。而且,心中的焦急令精神力无法高度集中,使他迟迟没有办法收集到水元素。
就在他心灰意冷之际,风雪中似乎传来了妻子的叫唤声,不是耳边,而是心里,是儿时两小无猜的亲密之语、是血剑之誓的铿锵誓言、是云锦山上的绵绵情话。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能激发他的精神,这突然而来的刺激,使他的精神大振。此时的他忘却了死亡的恐惧,只有极为强烈的生存意识,不但是为了自己,还为了妻子,以及尚未出世的孩子。
我要救柔儿、我要救孩子,请上苍保佑!
此刻,他的心中只有一样东西在剧烈地沸腾着,那就是无畏。
怀着无比的信念,叶歆的精神力已超脱物外,达到至高的境界,水元素似乎也被他这种感情所感动。
不但是水元素,整个大地都仿佛在凄鸣、在响应,连深藏在雪下泥里的根,也在尽它最大的努力,发放着它的一切能量。
叶歆的船上出现了很多晶蓝的小点,慢慢聚合在一起,然后融入叶歆身上的绿光之中……
远处,宋钱焦急地催促着船夫们加快速度,追赶叶歆的船。
“快看!”红緂突然叫了起来。
所有人都被前面的景象所吸引,白蒙蒙的河面上,突然闪烁着强烈的绿光,撕开了空中的风雪,眼前豁然开朗,那艘没有桅杆的船正在远处的河面上漂着,而那片绿光将整个船包裹起来。
突然,方圆一里的大地燃起了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绿色光点,向河的中央驰去。天空也出现了绿色的流光,划开被风雪肆虐的天空,奔往叶歆的船。
就在大地与天空的流光会聚的一刹那,绿光大盛,还在不断的暴涨。那晶莹的强光,使风雪为之愕然、使河流为之诧异,足与自然抗衡。
绿光并不刺眼,反而很温和、很舒服,将天空都染成绿色,飘下的雪花也被染成绿色,就像是下着绿雪,分外美丽。
正当众人惊愕之际,整个船慢慢的离开了水面,大约保持离水面三四尺高,缓慢的向南岸移去。看上去就像是一艘长着绿色翅膀的船在天空中滑翔,最后安稳的落在岸边的雪地上,绿光也随之隐去。
天哪!这是什么力量,居然能使船在天上飞!
这是神迹,还是人类的超自然能力?
宋钱船上所有的船夫都惊呆,他们以为自己眼花,揉了揉眼睛后,发现眼前所见都是真实的。
一个年纪较大的船夫突然拜倒在地,口中唸唸有辞,像是在说什么“河神显灵”一类的话。不多时,所有的船夫都跪了下来,对于他们这种在水上生活的人来说,河神是他们最崇拜的对象,面对这种奇异的景象,他们除了认为是河神显灵外,就再也想不出其他的理由能解释眼前所发生的事。
龙天行虽然不相信什么河神显灵的荒谬解释,但也对这种神秘的力量感到万分惊奇,嘴里一直喃喃说着什么。
宋钱、红緂和锦儿却面面相觑,他们虽然见识过叶歆的道术,却不曾想到他竟然有这种能力——偌大的一艘船竟然也能使之凌空飞行,不禁为之慨然。
太不可思议了!
这就是道术真正的力量吗?!
难怪道术会被称为妖术,果然妖异非常。
惊叹了一阵,宋钱首先清醒过来,吩咐着船夫将船停泊在岸边。然后安排龙天行守在船上,而且不许任何船夫上岸,只带着红緂和锦儿一起离开了船。龙天行虽然不明白原因,但也只好按宋钱说的去做。
走到叶歆的船边,很明显就可以看到船头左侧有一个大口,相信已经有不少水流了进去。
“大哥!”红緂跃上船头便见到叶歆倒在船上昏迷不醒,嘴角不停的流出鲜血,将他的脸和上衣都染红了,脸色也因失血而变得惨白。
宋钱见到叶歆这般模样,也十分震惊,但惊讶之色一现即逝,镇定地道:“红姑娘,你快去看看夫人。锦儿姑娘,你帮我把公子抬进你们的房间,这里太冷,不能让公子躺在这里。”
锦儿问道:“叶大哥这样,怎么不送往城里?”
宋钱摇了摇头,道:“我了解公子,他宁死也不肯扔下夫人,我们若是搬走他,他醒来之时还会叫我把他搬回来,如此一来一去反而误事,况且夫人一时无法抬出来,我们也不能放着夫人不管,不如就搁置在这里,我再把医师找来。”
红緂附和道:“锦儿,就这么做吧!我去看柔姐。”说罢,便向密舱走去。
而宋钱和锦儿把叶歆抬到红緂原来住的房间,那里没有进水,一切完好无损。
红緂进到密舱时,密舱中的水已经没过了小腿,此时正慢慢退去。
冰柔挺着大肚子站在冰冷的水中,上身裹着厚厚的棉衣棉被,却仍是冷的直打哆嗦,幸亏叶歆的神奇道力将船移到了岸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妹妹,相公呢?”冰柔一见到红緂就急声问了起来,她感觉到船身发生了一些事,似乎已经安全了,只是迟迟不见丈夫的身影,十分担心。
红緂想到满身是血的叶歆,不由的愣了一下,随即展出笑容,道:“没事了,你们现在已经在岸上。”
然后,她找了一些小型的硬物放在笼子里,让冰柔站在上面,免得受到河水的寒气侵扰。
冰柔见她避重就轻,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越发起疑,复问道:“相公呢?”
红緂勉强地笑了笑,道:“他太累了,正在休息,我怕扰了他,所以没有叫醒他。”
冰柔点了点头,叹道:“这次真是幸运,我还以为死定了,想不到居然能冲上岸边,而且毫发无损,实在是难得,看来我们命不该绝。”
红緂想起方才神奇的一幕,赞叹道:“多亏了大哥神奇的道术,想不到天下竟然有这种神术,实在是大开眼界。”
“是相公?!”冰柔惊讶:“他的道力好像没有这么厉害。”
红緂突然想起那日在密林的小屋中,叶歆也是施展完道术后吐了血,当时她听不明白凝心和他在说些什么,只听到有一种叫“水元素”的东西,凝心在劝他不要再用,以免伤身子。
莫非大哥是强行用了那种叫“水元素”的东西,才产生了如此神奇的效果?危难之际,大哥不但放弃了自己逃生的机会,又明知这种作法对自己有害还敢使用,他对妻子的感情实在是叫人敬佩。
想到此处,红緂不自觉的喃喃自语道:“难道这就是金石不渝的爱情吗?”
冰柔看到她站在那里发呆,奇怪的问道:“你怎么了?”
红緂微微一笑,道:“没什么!”说罢,便帮着将密舱中的水一点点的弄出去,直到没有积水为止。
过了一天一夜,叶歆方苏醒过来,望了望四周,发觉自己躺在船里,而红緂正趴在床边睡着了。
“柔儿呢?”叶歆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妻子。
他只记得当水元素产生作用的同时,身体就像是要裂开一样,五脏都仿佛被什么力量所压迫,产生了无比的剧痛,痛得他张大嘴巴,想叫却又叫不出声来。
这种感觉不是第一次出现,上次与凝心一起合力破解“天地之笼”时,便已有这种情况出现,但上次时间较短,刚施展此术,便昏了过去。
而这次强烈的求生欲望和守护妻子的信念使他忍受了下来,直到船安全着地,他的心情才松弛了下来,剧痛的效果立时体现出来,随即昏倒,他并不确定密舱中的妻子是否安然无事。
现在的他觉得全身无力,像是被抽光了所有的精力,身子一动,便软了下来,只能软软地躺在床上。
“大哥!”叶歆的动作惊醒了红緂,她乐极了,兴奋的叫了起来。
“妹子,柔儿怎么样了?”
看着叶歆着急的样子,红緂实在很羡慕冰柔,不禁叹道:“你不顾自己,却先想着妻子,若天下的男子都是像你一样,该多好!”
“柔儿到底有没有事?”叶歆不理她的赞叹,不停地急声催问。
“你放心,一点事也没有,锦儿在那里照顾她。”
叶歆立时舒了口气,连精神也似乎好了很多。
红緂怜惜地看着他,道:“大哥,你到底做了什么?只一天的时间,你的头上竟然多了很多白发。”
“什么?!”叶歆吃了一惊,连忙叫红緂拿镜子来。
看着镜中的自己,叶歆吓了一跳,发觉自己果然一夜之间老了不少,昨天还是十八岁的面孔,今日已经变成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再加上两鬓添加的几十根银发,完全不像自己,因而不由的呆住了。
“大哥!”红緂见他愣住了,轻声呼唤着他。
他急忙伸出手帮自己把脉,发现脉象怪异,肺脉跳动的异常剧烈,似乎肺脉过强,压抑了其他腑脏的运作,因而对身体造成了不良的影响。
他大吃一惊,急忙检查道力,发现果然有所不同。自己本身就是因为木性太强,经脉腑脏承受不了太大的压力,因而不能练武,而修炼道力,使自己的木性平和而收敛,减少对身体的不良影响。而这时木性居然增强了数十倍之多,他仔细推敲了一下,觉得是水元素产生作用时不但激化了道力,而且刺激了身体内的五行,使之更加不平衡。
在山上与凝心一起修道时,他一直没有发现有这种现象产生。一则是他们只是用水元素炼药,没有将两者合用,而且一使用,他便不支倒地。二则凝心对水元素的控制比他好,此中也许有些细微的不同之处,因而产生了完全不同的效果。
在这次之后,道力似乎消耗殆尽,难怪总觉得有一个虚空的感觉,如此一来,自己又需要时间去修炼道力。好在官场之中多用智力,而如今的道力也能施展遁术,这已经足够保命。
但这道魔合一之术不能再轻易使用,消耗的不仅是道力,还有生命力,难怪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一定要找到解决方法才能再用,否则只是自找死路。
红緂见叶歆愣在那里想事情,十分奇怪,但不敢多话,见他似乎安定了下来,才问道:“大哥,你没事吧?请来的医师都看不出你有什么病,把我们都急死了。”
“命不该绝!”叶歆笑着应了。
他知道一般的医师是不可能明白他的身体状况。他见红緂的眼睛布满了血丝,知道她是为了照顾自己,长时间守护而劳累至此,不由心生怜意。
“妹子,辛苦你了,你去休息吧!别把身子累坏了,我可担当不起。”
红緂守了一天一夜,也确实累了,笑了笑,道:“好吧!我去找宋钱来。”
过了良久,宋钱才姗姗来迟,见到叶歆安然无事,自然是高兴万分,随即交待了自己的安排。
船的位置在磐州城东面三里的岸边,周围有龙天行带人守着,又在岸边临时搭建了几间茅屋。
受到这一变故影响,整支船队不得不在磬州城停留了下来,而叶歆的船坏了,一时无法找到一模一样的船,只好尽量的修理。
由于去端庆府只有三五天的路程,因而只求能航行三五天便可,好在风雪已过,此时已经开始修船,相信两三天便可以启程,年关之前一定能到京城。
听了宋钱的禀告,叶歆安下心来,苦笑道:“这一路似乎特别多事,先是灾民,后是山贼,还有岳风搜船的事件,这次更是危险,仿佛在预示着前路困难重重。”
“公子,话可不能这么说,每次我们都能逢凶化吉,化不利为有利,就像是龙天行,平安州的水运事业,哪一项不是因祸得福。前路虽然有不少困难,但凭我们的财力和公子的智慧,一定能够像这几次一样克服困难。公子那神奇的道术,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叶歆面色一沉,问道:“你没跟别人说起吧?”
“没有,看见的船夫都以为是河神显灵,说公子能得到神灵的保佑,一定是大富大贵之人,他们都要跟着公子办事,这样才能分沾福气。”
“荒唐!”叶歆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样也好,这也许能使他们更忠心办事,只是叫他们不要对外人乱说,免得被人说成装神弄鬼。”
“是!”
然而,船夫们早已将故事编得活灵活现,还加上了不少渲染之辞,使故事更加紧张,突颢了神奇力量的传奇。再加上宋钱不让任何人上船打听,因而使人们都对这艘船产生了好奇心。
船里的人自然也成为打听的主要对像,叶歆船上的几个船夫并没有发现叶歆等人的神奇之处,因此没说什么,只说船上有一男两女,其他什么也没有。
叶歆为了让妻子安心,将两鬓增添的白发全部拔去,好在不多,因而影响不大,但脸上的变化却无可更改,只好以温言安慰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