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竹庄”
马怀仁等人等了很久,叶歆才姗姗来迟,众人齐声贺他升官。
叶歆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马怀仁问道:“公子,现在正是扩展实力的时候,你拿个主意,我们去办。”
“坐。”叶歆悠然地坐在软椅上,红緂倒了杯茶给他,叶歆细品着碧绿的茶水,一副舒爽的样子。
马昌皓抢着道:“公子,这么好的机会别放过。”
“别心急,事情再急也要一步步来。不过你既然开了口,就说说吧!”马昌皓道:“公子,这是我们光明正大扩充实力的大好良机,我们几个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跟您去衙门。”
“跟我去衙门?”
叶歆愣了一下,随即明白,现在是马怀仁等人收取回报的时候了。他们投入自己的势力也就是为了这一天,商人毕竟是商人,没有足够的政治眼光。
叶歆轻笑着问道:“你想要什么职位啊?”
马昌皓大喜,正想说话,马怀仁道:“公子,您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做。职位的事,我们不好插手。”
叶歆点点头,还是马怀仁识大体,笑道:“马老,少詹事之下有府丞二人,正六品;主簿厅主簿一人,从七品;录事二人,正九品。另有属部左春坊和右春坊,下设大学士、庶子、谕德、中允、赞善、司直郎、清纪郎、司谏等职;还司经局的洗马、校书、正字,从正五品到从九品都有。你觉得他们该任何职?”
马怀仁不敢妄言,思想了良久,方道:“因为都是文官,所以张氏兄弟暂且留在这里,管理我们聚贤池数百庄丁,我仍掌管买卖生意。昌皓、丁才、丁旭和龙天行可以去衙门帮您。至于职位的大小,您自己拿主意。”
叶歆环视了一圈,龙天行满不在乎;张氏兄弟有些失望;马昌皓的眼神充满了炽热的期盼;丁氏兄弟则有些奇特,一声不吭,面无表情,只是漠然地看着自己。
因而,叶歆对着丁才道:“丁才,你说呢?”
丁才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淡笑道:“公子,收利息的时候还没到,不必着急,我兄弟一向帮着打理买卖,还有待磨练,我这些日子在府上常出没,用了我恐怕会招来非议,还是一切照旧吧!”
马昌皓一直盼着这个机会,听了丁才的话自然不乐意,略有不满道:“丁才,话不能这么说,我们去做官也是为了公子。”
叶歆很欣赏丁才的才能,他虽然能干,但知道自己的位置所在,只想施展才华,从不怀有过高的期望。叶歆一直想重用他,可因自己本身的实力未足,有心无力,因而一直将他放在次要的地位。
“丁才,昌皓说的对,你的能力我知道,又是举人出身,做起官来也不会有什么差错,不过我不想把你安置在詹事府的职位上,那种清闲的职位不适合你,我想暂时让你做我的书办,将来有好职位再重新安排,不知你意下如何?”
“公子但有吩咐,丁才一定尽力。”
“好,你把工作都交给你弟弟,过几天就跟我去衙门。你弟弟只是个秀才,所以我想安排他去参加秋天的科考,有了举人的身份,我才能提拔他。”
马昌皓见丁氏兄弟喜形于色,也忍不住问道:“我呢?”
叶歆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过两天再说吧!等衙门一切就绪,我再安排你的位置,听说你和吏部主事费志平有点交情,这几日拜访一下,求他帮你安排个差事。”
马昌皓面有不悦之色,责问道:“求他?为什么?!你说句话,我也能做官,何必去求他?”
马怀仁听到儿子语气不善,一副责问的样子,大吃了一惊,喝道:“昌皓,什么态度?公子自有用意,轮不到你多言。”
他察觉到叶歆如今再也不像以前那么温和仁善,从叶歆囚禁了虎剑门十几个人便可以看出,叶歆再也不会容忍任何问题出现,下手果断坚决。
叶歆摆了摆手,轻笑道:“你不愿去也好,我另外找人去做。”
“这……”马昌皓见叶歆顺水推舟,反而没了主意,惊慌失措的转头看向他的父亲。
马怀仁暗骂儿子糊涂,平白无故冲撞了叶歆,弄成这个样子是咎由自取,可终归是自己的孩子,总不能放着不管,因而上前陪笑道:“公子,昌皓无知,冒犯了公子,请公子不要计较。”
叶歆朝他笑了笑,道:“其实他更适合做买卖,官场的事可不比买卖,生意场上输的是利,官场上输的是命。别这么快下决定,想清楚再告诉我。”
马怀仁叹了一声,退到一旁不再说话。
叶歆又问了其他人的意见,除了丁才之外,叶歆没有再安排自己的人进入詹事府为官,众人虽然不明白叶歆的用意,却只能无奈地接受。
简单地交待了所有的事之后,叶歆挽着红緂慢步而去。
马昌皓等叶歆离开之后,第一个叫了起来:“太不公平了,我们做了那么多,怎连这么点小事都不肯答应。”
马怀仁喝道:“谁叫你多嘴,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任谁见了,也都不会喜欢的。”
马昌皓不满的道:“父亲,我说的有错吗?”
马怀仁也猜不透叶歆的用意,只能说道:“公子自有用意,你就等着吧!”
丁才插嘴道:“你们都错了,公子这么做,是为了我们好。”
“不让我们做官,是为我们好?我不懂。”
“这个时候被公子带入詹事府的都会成为众矢之的,而且会暴露我们和公子之间的关系。因此,公子才会叫昌皓去拜访费志平,如此一来昌皓与公子之间便没有直接的关系,而且费志平是八皇子的人,人们会把你当成八皇子的党羽,可惜你不答应,这么好的机会给了别人,实在有点可惜。”
马昌皓呐呐地道:“公子没说,我怎么知道公子的意见。”
马怀仁也明白了叶歆的用意,叹道:“公子用心良苦。”
丁才道:“其实公子说的对,官场毕竟与商场不同,我们没有从政的经验,在此时进入官场未必是好事,公子也许是想待他站稳了之后才安排我们去帮他。”
众人皆默然深思,唯有龙天行轻笑以对。
新官上任,满朝文武都注视着叶歆的举动,因为他的每一个行动可能都暗示着皇位谁属。
然而,叶歆却出人意外的一连三天都没有去衙门,每天陪着妻子在京城附近四处游玩,而詹事府只有一个书办找了几个人去打扫干净,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百官对于叶歆的行为都琢磨不透,有人说他沉迷于温柔乡之中,忘记了皇帝交给他的重任。御史王璜甚至上本弹劾他,却被明宗送了回来,说叶歆这么做是奉了圣命,因为叶歆新婚燕尔,早已给了十日之假期。这事让所有的人都明白叶歆圣眷正隆,有皇上在背后撑着,没有人再敢说什么。
第四天,叶歆依然像往常一样带着红緂到处游玩。在一间茶寮休息时,刘管家找到了他。
“公子,昨夜有人夜闯府第,留下了一封书信,我怕有什么要紧的事。”刘管家说罢,掏出怀中的信。
叶歆接过信,问道:“昨夜没有人受伤吧?”
“没有,府中原本就只有几个人,来的人武功很高明,我们谁都不知道,还是看到这封信,才知道有人夜闯府第。”
叶歆点了点头,低头一看,信封上写着“叶歆亲启”四个字,打开一看,里面只有短短的几个字——“落英门全在我手,午时至城北山阳岭。”
红緂伸头看到这几个字,惊的“啊”的叫了出来。
叶歆捏紧了信纸,皱着眉苦思了片刻,沉声道:“刘老,你回去吧!交给我就行了。”
刘管家虽然怀疑,但没有多问,迳自离去。
红緂小声问道:“夫君,这可如何是好?”
叶歆的脸色阴沉,问道:“也许这是苦肉计,也许只是谎言而已。他们的用意无非是为了吸引我,抓不抓落英门并不重要。不过我不去不行,万一他们说的是真的,我若不救,可对不起柔儿。不过事情并不危急,只需用遁术暗去刺探一下便可得知真假。”
红緂道:“我也一起去。”
叶歆道:“不可,你不识遁术,他们都是高手,你若是现身,反而误事。这样吧,我送你回庄。”
“可这是白天,回庄恐怕会被人跟踪。”
叶歆一想也是,皱着眉头又想了片刻,道:“府上我不放心,回庄又怕泄露了踪迹,詹事府有丁才打理,你去那里待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红緂温柔地点头答应了。
京城以北,军城的西北部有一排山岭,不算太高,但连接成势,颇为壮观,是京城名景之一,尤其是山阳岭,鸟语花香,份外怡人。
将红緂安置在詹事府后,叶歆立即用遁术飘至山阳岭,此时已是巳时三刻,夏天的太阳虽然猛烈地烧燃着大地,但山阳岭上凉风阵阵,说不出的舒服,东眺可见极远处有苍海奔腾,南望则偌大的京城以及三个子城尽收眼底。山阳岭的山腰上有一平台,称观日台,黎明至此可见旭日东升,蔚为壮观。
一路用遁术穿梭于林间的山路,叶歆发现气氛有点不对,山路上居然一个游客也没有。去到观日台时,却见到中央有几棵大树,树下有一名男子,仆伏在地上。
叶歆遁至那人身边,发现此人是名男子,脸已黑肿,一看就知道被毒死。
他又检查了四周,发现平台右上方有一处高崖,离平台有二十余丈高,向下便可将整个平台尽收眼底,高崖的后面是一片茂密的树林。
虽然有一段距离,但叶歆看到有人正趴在崖边监视着下面的一举一动,心中冷笑,于是向高崖遁去。
当他遁至右上方的树林之中,眼前有七个人正趴在崖边,身上都带着兵器。叶歆不知道这些人有何用意,思考了片刻,又看着他们的神情,恍然大悟,连连冷笑了几声,然后遁至较远处的一个草丛中。
那七个人全神贯注的监视着下面的平台,对于叶歆的突然出现豪无察觉。
叶歆对于要陷害自己的人没有半点留情,他施出道术,将附近的山藤全部召来,一张巨大的藤网无声无息的向七人移去。
七人仍是茫然不知,直到藤网将他们包住才大声地惊叫起来。这几个人如此无能倒是出了叶歆的意料,转念一想随即明白,对方必是认为自己不识武功,没有反抗能力,所以才派了这几个废物前来。
叶歆走到他们的面前,冷冷地问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七人被藤网紧紧地裹着,裹成一团,动弹不得,一人急声应道:“大侠,不关我们的事,有人叫我们这么做的,我们也是被迫的。”
“谁?”
“玄华公子。”
叶歆面色立即变得阴冷,心想果然是他,必是因为计策被破而设计报仇:“他要你们来陷害人,对吗?”“是,赵公子叫我们等一个叫叶歆的人,当他一碰尸体就将他抓住,去往衙门,告他谋杀。”
“哦!无凭无据,怎么告他?”
“尸体的身上有毒,只要叶歆碰了尸体便会留有痕迹。到时候我们抓了他,再把解药和毒药都放在他的怀里,去到衙门自会有人指证,如此一来便有了人证和物证。”
叶歆勃然大怒,厉色道:“你们为了陷害他,杀了一个无辜的人?!”
“大侠饶命,我们也是迫不得已。”
“人是你们杀的吗?他是什么人?”
“他是山上一个樵夫,毒是我们亲手下的。”叶歆不再多说,一脚将藤网踢向山崖外,七人惊呼一声,藤网连同里面的七人就像大球飞了出去,但并未下坠,而是悬在半空,只有一条细藤连在高崖之上。
叶歆没有理会山崖边凄厉的叫声,离开山阳岭向詹事府遁去。从这件事,叶歆了解了赵玄华的心态,他因为之前的计划失败而恼羞成怒,不但要暗害自己泄愤,还要通过打压自己来打压皇帝。
事实上,赵玄华若想直接暗杀自己应该派出杀手,如今他设计陷害,想必是要自己身败名裂。
自己若是因此而入狱,朝中支援诸门派的官员就能弹劾自己的建议,趁机反对武道大会复古,恢复原制,他的计划也许可以继续实行。
刚到詹事府,丁才就告诉他一个不好的消息,红緂被廉亲王妃亲自请到廉亲王府做客,已经去了大约一个时辰。
叶歆闻言大惊失色,想不到几方居然同时算计自己,令自己疲于奔命,原以为敌人会用暗算的手法,因而只想着应付暗算,却没有想到八皇子会用这一招。
廉亲王妃请叶夫人去府上做客是光明正大的事,红緂在廉亲王府上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很难预料,但她身上仍有自己下的禁制,毫无自卫的能力,若是因此出了什么大事,自己万死难辞其疚。叶歆想了想,道:“丁才,你去接夫人回来,就说夫人有病在身,我要帮她治疗。”
丁才去的快,回来的也快:“公子,王妃说要留夫人小住几日,请公子不必记挂,王府有最好的医师,不会有事。”
叶歆有点沉不住气,喝道:“你没说我要亲自为夫人治病吗?”
丁才并不介意,依然平静地道:“说了,但王府的人根本不让我进去,还催着我回来,我没有办法,只好先回来禀告公子,请公子另想办法。看来八皇子是有意留下夫人,不知所为何事。”
叶歆急得在屋内来回踱步,边走边想;八皇子留下妹子到底要干什么呢?难道只为了我亲自去王府一趟吗?事情似乎没有这么简单。
隐身而去又无法带夫人出来,正式拜访又怕惹来诸多猜测,此事颇为棘手……也罢,让妹子待久了只怕会有问题,还是先暗访一趟吧!
“丁才,我出去一下,你再去王府催一下,就说我有要事要与夫人商量,请夫人务必一见。”
“是,公子,我这就去,只怕他们还是搪塞我。”
“你就跟他们耗着,我很快就去。”
丁才见叶歆主意已定,不再多言,点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