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教会后,圣棠拉著朧直奔家中,当他们经过民眾参拜的路上时,他注意到朧脸上的落寞表情…
路上的行人有增无减,无助的哭泣此起彼落所共同奏出的悲鸣曲替此次事件的冤魂们哀慟著,那些人的嘴裡除了哭喊外还有诅咒,更有信徒向神祀请求惩戒兇手,而情绪激动的人甚至忘了委婉,咒骂渐出…
就连圣棠经过,都受到了影响,沉稳的情绪开始动摇起来…那造成这次灾难的朧又怎能保持镇定?她肯定又在心裡,替自己犯下的罪孽而懺悔了吧?那些绕樑恶音肯定又咄咄逼迫著她、谴责著她…
「朧,不用為此难过,这不全是妳的错…」圣棠开口安慰道:「若非那群贵族想害妳的话,妳也不会…」
「不…」朧打断了圣棠的话:「那些无辜的民眾,都是死在我手下的…这点无可否认。」
听到朧的话后,圣棠没办法再反驳什麼,唯一能做的就是加快速度离开,避免让朧触景伤情…
随著时间推移,夕阳逐渐沉落;随著场景挪移,喧嚣逐渐沉静…
在贵族区裡的孤儿院正準备著晚餐,而外出工作的小孩们也一一回来;孤儿院每日最热闹的时间莫过於现在,厚重的大门被敲响,小孩立刻迎门欢迎外出者的归来…
维斯特等外出工作的人,即便奔波的再怎麼劳苦,都不会扳著一张脸,因為他们知道自己不能用难看的脸色来回应家人的问候,因此在玄关相遇的他们总是开心的寒暄关照一番后,才拖著飢饿与疲劳的身体走进餐厅裡。
「今天的晚餐还没準备好,你们先去洗澡吧。」在厨房裡与其他女孩们一起準备晚餐的玛莉安温柔地说道。
虽然飢饿的身躯无法马上得到滋养,那些归来的人也没说甚麼怨言,反而争先恐后的冲出餐厅,跑去澡堂了。
「哪,他们真的有在认真工作吗?怎麼还那麼有活力啊?」某位被吓呆了的女孩转头询问著背后的玛莉安。
「大概是因為…没有快乐童年的他们,仅只能把小孩的一面暴露在家裡面吧?」
孤儿院来了许多新的面孔,他们都是因為巨龙事件而失去家人的孤儿,因為这件事,玛莉安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因為他们都是因為与家人生离死别后,才会成為孤儿院的一份子…
不喜欢打打杀杀、争权夺利的玛莉安,在心底深处也有了些对飞龙的憎恨…
要是让她知道圣棠那天带回来的女孩,是何身份的话…
就在眾人各自忙碌的时候,宅邸前方又传来了敲门声,玛莉安感到疑惑,然而已经有小孩先去开门了。
「欢迎宾临寒舍。」男孩打开门的时候,一同展开了笑容并欢迎造访的人。
「是你啊,克特。」圣棠对开门的男孩打了声招呼。
「大哥!?」克特惊讶的叫著,他才刚叫完没多久,孤儿院的小孩就通通闻风而来,迅速跑到大门迎接他们的大哥。
「欢迎回家─」
「哥哥又带姊姊回家来了。」
「漂亮的姊姊也一起来了吗?欢迎妳来~」
眾小孩开心的欢迎著两人,圣棠这时才感觉到─回家真好。
「你们怎麼回来了?」玛莉安好奇的问著圣棠跟朧。
「在教会有了点麻烦,所以就先回来一阵子了。」圣棠边回答边关上大门。
「麻烦?怎麼了吗?」克特好奇的追问著。
「教会的人不怎麼喜欢朧,所以把她以及跟她很熟的我赶出了教会。」圣棠说出了大致的原因。
「怎麼会不喜欢朧呢?她不是很惹人怜爱吗?」玛莉安偏头问到,她觉得朧不管怎麼看都只有讨人怜爱的份,怎麼会受人讨厌并赶她离开呢?
「对了,你们吃晚餐了吗?我们正準备开动呢。」玛莉安顺便的问了一句。
「还没,麻烦帮我们準备一下。」圣棠对玛莉安说道。
因為家裡面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要等所有人都到齐后才会开动,因此在这段等待的时间,圣棠便跟玛莉安等人聊了起来,诉说的内容不外乎是这几天在教会裡的生活…
平常的活动、平常的训练、平常的饮食,最后…竟然说到了朧进入教会以及会被赶出来的前因后果!
圣棠一五一十说出一切,包括朧进教会的本意是為了替自己的罪过而懺悔,并致力於向人们付出以赎罪,但是却被同為受害者的祭司们排斥,最后被扫地出门……等。
因為信任小孩对自己的敬重以及身為家人的家族感,所以圣棠将朧是龙族的事情说了出来,包刮能力受到封印的事情也是;朧惊讶的看著圣棠,她觉得这下自己又要被这群小孩厌恶了…
『為甚麼?要把自己的身份说出来?难道你…想要背叛我吗?你想…出卖我了吗…?』
在场的人,先不说玛莉安,光是新进来的、因為家人无辜丧命的几个孤儿们,先是惊讶地瞪大了眼,接著以凶神恶煞瞪著朧!
「朧…她就是那隻飞龙?」玛莉安瞠目结舌的询问道:「她就是害死无数民眾的…那位龙族!?」她颤抖的语气,不知是因為愤怒,还是因為吃惊…
「虽是如此,但她是逼不得已的,因為有紈裤子弟对她有非分之想,她才不得不变成巨龙。」圣棠立刻出言替朧辩护,他会说出来不是因為自己大嘴巴,而是有所打算。
「她应该知道怎麼操控自己的能力吧?龙族难道一变成飞龙就必定会失去理智吗?」玛莉安也发出了疑问,但语气并不具有太强的攻击性。
「我…相信朧不会随意出手攻击一般民眾的!」圣棠并没有正面回答问题,而是选择用自己的信用去替朧辩护。
「朧…」玛莉安看到圣棠的眼神后,就只好望向情绪跌落谷底的朧:「妳说说看,妳当时為甚麼要攻击无辜的平民?」
「我…当时被五花大绑,而且又被下了春药…若不变成飞龙的话…」这一问,立刻让朧的情绪走向泪崩的点:「可是,我不知道变成飞龙后,那个药会让我把持不住意识,因此失手…」她边说边流泪,即便努力想守住泪关,却还是因為多日来的委屈所冲破、而失守…
听到朧的说词后,玛莉安也不再出言追问,而是锁眉思考,显然她能体会朧当时所面临的困境…
「朧不该杀害那麼多无辜的人,但在挞伐她之前,要先了解来龙去脉吧?」圣棠看玛莉安的表情后,知道此事有了转圜的餘地,因此出言:「虽然她真的是兇手,但那并非是她所意愿的啊!」
「唉…每次跟你有争吵的话,总是你有理…」玛莉安败退下来了:「她的情况的确是情有可原,但这是她一辈子的遗憾,她必会為这次事件而抱憾终生。」
「嗯…」圣棠边点头边拍著朧的背,虽然如此,但圣棠却反而有点高兴,因為他知道朧并非一定得為此付出代价!
「虽说我觉得如此,但受到她迫害的人们…我就不知道会不会接受了。」玛莉安说完,看向其餘的小孩们…
这群小孩都还只是童稚,他们天真的性情只会知道喜欢与讨厌,圣棠这时才开始紧张起来…
对一群小孩来讲,家人是非常重要的存在,而如今活活拆散他们,让他们失去天伦之乐的兇手就在面前,能不嚎啕大哭就该庆幸了,又怎麼能祈求他们不要痛恨朧…?
而在此时,原本去洗澡的维克特他们回来了,当他们看见圣棠坐在餐厅裡时,一个个兴奋异常,不少人还直接飞扑上去,把圣棠压制在桌上!
「哪,圣棠哥,你怎麼有空回来呀?」
「就是啊,你进教会后,我们还差点以為自己没办法支撑家裡的开销呢~」
「…发生了什麼事情吗?」直到维克特注意到了玛莉安与其他小孩的表情不对劲后,才压抑下自己心中的欢喜…
「朧小姐是几天前,屠杀了许多民眾的龙族。」玛莉安并不拐弯抹角,直接指出问题所在。
「龙族…?」维克特呢喃了些许后,转头看向一直低头、沉默不语的朧…
「既使她的错是情有可原,但那是我们这些没受到波及的人的看法。」玛莉安嘆了口气;她没办法说甚麼原不原谅,因為真正受害的并不是自己。
「虽然我们并非受害者…」维克特想了想后说:「但既然是情有可原的话,就没有非要置她於死地的必要吧?」他对那些受害的小孩们说道。
「可是…妈妈…爸爸他们…」有小孩一想到那已经逝去的双亲后,难过的直哆嗦…
「可能会有些冒犯,但请听我说…」维克特继续安慰著那群小孩:「已经去世的人,不管怎麼做都已经唤不回来了,但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有了我们这些家人哦~虽然没有血缘关係,可我们依旧能成為一家人哦。」
「是…这样吗?」有小孩抬起水汪汪的大眼,望向维克特。
「是啊,而且,与其给犯人一个痛快,还不如让她活下来面对自己犯的过错,对吧?」
「…嗯…」
看到这裡,圣棠诧异维克特居然会说出这些话来,若能让这些小孩逐渐接纳朧的话,那就真的太好不过了。
「可是说真的,哥哥带回来的这位小姐真的是龙族吗?之前那些人上门来说要找龙族,还以為他们是在开玩笑的,原来是真的啊。」维克特说完后,仔仔细细的看著朧:「这样柔弱得像连做家事都有问题的女孩…真难想像是那传说中很强壮的龙族呢。」
「这是真的吗?朧姊姊真的是龙族吗?」有个小女孩张著大大的眼睛看著朧并询问著,眼中充满了好奇。
「…妳们不会…害怕我吗?」朧惊讶的问著孩子们。
「為甚麼要害怕?」小孩好奇的回问一句。
「你们人类应该都会惧怕龙族的…应该会害怕我的…」听到小孩的回答后,朧惊讶的用双手摀著樱唇…
「可是姊姊妳感觉很温柔啊,為甚麼要怕妳?」
「可是我…」
「关於龙族的这件事情不要随便乱说哦,这是我跟你们的秘密。」圣棠严肃的对那些小孩说道,并向眾小孩伸出右拳…
小孩们也没有多说甚麼,一一伸出拳头与圣棠互捶著,虽然他们还小,但圣棠相信他们绝对会与自己站在同一阵线上。
而且圣棠会这麼说的原因,除了要获得支持外,更是為了避免麻烦,因為那群上门找朧寻仇的人因為教会的介入而没再来找孤儿院的麻烦,不过若是他们知道朧进了教会却还是安然无事的话…难保他们不会再过来捣乱。
「绝对不会说出去的!」眾小孩大声的说著,并伸出拳头撞击圣棠的拳头,女孩子们则是跟圣棠打勾勾。
小孩的个性就是这样,他们的天真,并不会非常去喜欢或讨厌一个人,只要他们开心,就会去信任对自己没有伤害的东西,并且接纳他们。
「你真的打算帮助朧吗?」玛莉安询问圣棠,她虽比圣棠年长,但是相信他绝对不会乱来,圣棠的所作所為都会有他的道理存在。
「嗯,不知道為甚麼…每次看到她伤心难过的时候,就忍不住想帮助她。」圣棠说著说著,嘴角勾起了无奈的微笑。
「你…喜欢上她了?」
「喜欢…吗?可能吧,心底总有股说不出的感觉。」
「第一眼见到,就觉得她不普通,而你也一样,居然会喜欢上龙族的女孩。」
「呵呵,每个人都是独特的,所以也不会有普不普通的分别。」圣棠以微笑回应道。
「但是你给我的感觉就是非常人该有的普通。」玛莉安也同样微笑著。
晚上,朧也向圣棠要求,说想在他的怀中入眠,圣棠投以一个微笑就抱起了朧…
这一次,朧不再像之前一样带著一副哀伤的神情,而是跟圣棠有说有笑的,她觉得自己像是找到了一个新的栖身之所一样,她觉得自己终於有了一个可以安心生活的地方了,更因此开心著。
「我的家人很不错吧?」圣棠向怀抱裡的朧询问著。
「很不可思议的人们…既使知道我是犯下那样过错的龙…也一样愿意接纳我。」朧很开心的回答。
「正因為如此,所以我也乐意接纳妳。」。
「这个家…好温暖…」
「大家都是孤儿,看到彼此孤单一人只会嚐到无止尽的苦痛,所以乾脆一起努力,试著改变彼此的未来;也就是这样的家人,才会接纳同样身為孤儿的我,更愿意把我当成他们的大哥。」圣棠说著,他觉得自己很幸福,因為有著这群愿意接纳他的家人,不然自己绝对不会比朧要好到哪裡去。
而也是因為如此,自己才会在几天前遇到了朧…
进入了分不清前后、左右的、一片漆黑的精神世界后,圣棠二话不说直接走向那位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你今天还想要学习战斗技巧吗?」里圣棠对走来的少年发出了问句。
「当然要,為了让朧能够时时刻刻都感受到家的温暖,為了让她能够展露出欢笑,為了让她可以开心…所以我一定要让教会的人也接纳她!」圣棠心意坚定的说著。
「真是爱说大话,那麼你昨天有学到甚麼东西吗?」里圣棠笑了下后问道。
「有学到近身战的要点、斗气的运用以及新的还有战斗技巧…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跟你学习剑技。」圣棠一一列举出了学到的要点。
「真是好学,有何不可呢?」里圣棠说完,接著就有两把剑从天而降并插入地板;两人将剑拔了起来,各自摆出了战斗的起手势。
「想学如何的剑技?」里圣棠问了一句。
「充满了霸气以及威信的剑技。」圣棠回答了。
「那麼就照著规矩,自己来体会与学习吧!」里圣棠说完之后,就笔直的向圣棠冲去。
圣棠觉得奇怪,通常另一个自己都会用天云雷步进行飘邈不定的速度压制,这次却改变了方式,难道这就是充满著霸气与威信的剑法?
「威信与霸气的剑法,说来简单,但运行起来是吃力的;你需要不畏困难,勇往直前的精神,需要直来直往,充满豪迈的动作,需要强大压迫,如同山岳的威压!」里圣棠如此说道,并向圣棠横扫出了一剑,圣棠虽立起剑身抵挡,却被刚猛的力气震得虎口发麻!
「继续吧,我需要这种的剑路,我希望能尽快的学会它。」圣棠站好之后,一样摆起了战斗架式;这次他不是单手握剑,重心放於右脚的前后步架式,而是双手握剑,双脚平行与肩同宽的架式。
圣棠的架式加上眼神所散发出的气势,有那麼一点的霸王气势散发出来…
「你还太早了,继续领教甚麼叫做霸气之剑吧!」里圣棠大笑了声,随后冲上前去与圣棠缠斗起来!
圣棠透过战斗学习,边学习边战斗,他每次被击倒后再爬起来时,架式、动作、气势就越来越像个王者般充满了霸气与威信。
两人犹如失去理智的猛兽,战斗的方式直来直往,不是横斩就是直劈,双剑交错所產生的声音、气流、火花向四面八方奔驰!
他们的攻防比例非常悬殊,几乎都是攻击,利用更大更烈更猛的威势强压下对方的攻击,鲜少以防御来应对,更别说是闪避了。
霸道就是凶猛的直来直往,面对强悍的来袭就要以更强悍的反击回敬,胆敢躲避他人锋芒…就是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