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拼死拼活救她出来,又大费周章地整好她,然后随手就送给小狼狗,你还真是吃饱撑著了。」桂全翻翻白眼,对著眼前的三毛子全力开砲。
三毛子就像战败公鸡般,一颗头摆在梨黄木桌上,不断地嘆气,猛一看还以為是隻小乌龟在吐气。
身后的小师弟,噗嗤一声,怕被发现,红著脸低头整理木柜裡的药草。
「你看,连小师弟都瞧不起你,你真是全活到狗身上去了。」桂全一根粗指不断地戳著三毛子稀疏髮量的天灵盖,感觉像是硬要弄出几个洞才开心。
三毛子浑然无感,一双鼠眼傻盯著大门,痴心妄想那位佳人,突然幡然大悟,急转马车,奔向他热情的胸怀。
「草,不过是个小娘,我桂爷在白虎大街可是赫赫有名,你如果想发洩发洩,我立马包下整条大街的青楼,全部的红牌全往你身上搁。」桂全豪气壮志道。
「桂爷,您当我三毛子是金枪不倒的天将神兵呀,一次来那麼多,还不给弄折了。」
三毛子被桂全的话讥醒了,没好气自嘲道。
「嘿,懂得讲风趣话,还有得救,那个谁?把大门给老子关上,今天仙药阁不开张,阁主跟小医仙要去大开杀戒。」桂全随手指个师弟大喊。
「呦,这般热闹,有我小叶子一份吗?」叶琛居然从门口走进来,笑道。
「叶…叶哥,您怎麼有空来?」三毛子高兴地跳出梨黄大桌,跑上前去紧紧抱住叶琛。
「嘿,小叶子,好久不见呀。」桂全认出叶琛豪迈大笑道。
「我来靖远考试,考完特地绕过来看你。」叶琛看看三毛子,问:「咦,你怎麼消瘦不少?」
三毛子红著脸,抓著后脑勺,傻傻地笑著。
「嘿,可别误会是我仙药阁虐待他。」桂全大笑道:「哈,是这兔崽子為情所困呀。」
正当叶琛张口要追问缘由。
一道土光猛然撞破大门,两个人影狠狠地砸进大厅。
「草,买药有需要买那麼急吗?」桂全大吃一惊道。
三毛子定眼一看,竟然是王六及任湘湘。
第一时间,他跑到王六身边,发现他居然少了一条右臂,断臂处不断涌出鲜血。
连忙掏出一枚药丸,捏碎塞进他嘴裡。
王六苍白著脸,看到三毛子,止不住泪水,颤抖大叫道:「老…老闆,我们中了埋伏,丁哥及二愣全死了。」
三毛子听到有如五雷轰顶,顿时失了分寸。
「任湘湘那个臭婆娘的未婚夫,居然联合金不换那个混蛋,设了圈套引我们进去,二愣及丁哥為了臭婆娘,全死了呀。」王六癲狂地哭喊著。
另一头的任湘湘苍白著小脸,痴傻地望著三毛子。
三毛子一双小眼满是说不出的复杂情绪,嘴都咬出一口血。
「老闆,金不换他们快杀过来了,快逃…」王六大叫道。
「来不及了。」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
十餘道白光落下,金不换领著文锡晨及羽仙门一眾,踏进仙药阁。
原本在大厅裡的閒人,立即低著头快跑离开。
登时只留下两方人马对峙,气氛低迷且诡异。
没多久,紧跟著武普也走了进来。
三毛子看到武普,脸色大变,随即扭过头去,佯作不认识。
叶琛理解三毛子的想法,一语不发地紧瞪著前方。
桂全此时脸色狂变,站了出来。
「嘿,桂全,你这廝还真是给脸不要脸,居然敢动我日月宗的人。」金不换气燄嚣张道。
三毛子从王六身边站起,拍著胸膛大喊:「人是我救的,不关桂爷的事。」
金不换冷冷地瞪了三毛子一眼,一个扬手,狠狠地将他扫飞。
「区区一隻螻蚁,也敢在仙人面前放肆。」金不换嘴角一扯道。
三毛子猛砸向青石砖墙,撞破一片后,倒栽了下来,口吐狂血,神情悲壮的怒瞪著金不换。
任湘湘哭喊著爬向三毛子,近似癲狂地不断触摸三毛子,眼裡尽是无限的捨不得。
「这…这一点伤,不要紧。」三毛子用尽全力给任湘湘一个爽朗笑容,疼惜地摸摸她的头。
「桂全,如果你今天不给我日月宗一个交代,我金爷就血洗仙药阁。」金不换捏著十方刃骂道。
此时,仙药阁一百三十四名弟子全站在桂全身后,双眼泛红,青筋暴突。
桂全回头环顾眾人,惨笑道:「各位师弟,因师兄一人的不察,导致今天这番情景,师兄对不住你们。」
眾师弟们齐道:「师兄!我们跟他拼了。」
桂全大笑三声,惨道:「拼?你们拿什麼拼?你们清一色练气、凝脉期,金爷只要轻乎乎的一剑,可以把你们全送上西天。」
师弟们灰白著脸,握在手上的扁担、药刀、药杵,略鬆了一些。
「你们修仙不易,师兄不会连累你们,这事师兄全担了。」桂全柔声道。
有些年纪较小的师弟,大哭失声,其餘师弟均是不断低头啜泣。
桂全冷冷瞪著金不换,一拍百宝袋,唤出得意兵器-灵器青锋。
金不换两眼微瞇,轻笑道:「素闻你桂全曾是百草门第一战将,今日我可以领教领教。」
桂全捏著青锋,笑道:「我乃筑基期初品修為,挑战你金不换筑基期中品修為,似乎有些自不量力呀?!」
金不换大笑道:「呵,这是当然,而且还要加上文少及武普,和后面一票的羽仙门弟子,你难道痴心妄想我会跟你单挑?省省吧,本爷的信念就是人海战术吞掉对手,从来不玩个人英雄主义的。」
『嗤,还真他妈的王八蛋,跟他师父孟获一个死人样,真是什麼人玩什麼鸟。』
土行旦冷笑心想。
这廝居然不知廉耻地打了个隐身术及静音罩,好整以暇地坐在右侧靠墙的太师椅上,喝著小酒、嚼著花生米,儼然一副看好戏样。
偏偏他拥有金丹期中品修為,在场眾人无一能够查觉他的存在。
桂全讥笑道:「哼,我怎麼不知你金爷的一贯作风,出门一定带上保鑣,没办法,亏心事做太多,怕被仇家给宰了。」
在场眾人俱是一阵抖动,不敢笑出声音。
金不换被讥得满脸通红,怒道:「直你娘的,桂全别在那边嚼舌根,我要你百草门给我日月宗一个交代。」
桂全耸耸肩苦笑问:「一个交代?」
羽仙门一行人满怀期待的全瞪著桂全,心想这廝肯定要吐出不少灵石、仙丹,今日走上这一遭,只要站一会儿,就可以捞到好处,真是轻鬆容易。
「如果我自废道行,你可以放过仙药阁所有的人吗?」桂全彷彿不在乎的问。
此话一出,在场眾人俱是怔了一下。
眾师弟们闻言齐哭喊:「师兄不要!」
三毛子皱著张脸,望著桂全,不断地扇著耳光,哭道:「我真该死,我真该死,我敢救人,却没那麼能力去承担,我对不起你,我对不桂爷你呀…..」
叶琛感动地看了桂全一眼,心想:『桂全真是条有情有义的汉子,寧可自废道行也要护住全阁的师弟。』
文锡晨冷笑一声。
武普则是晴阴不定,不发一语。
土行旦乐得直拍掌,笑道:「哈,这傢伙我喜欢,长春子有这种徒孙,真可以算是没白活了。」
金不换闻言,心头一惊,暗道:『好你一个桂全,居然给我来这麼一招,原以為你会讨价还价,我就趁机大捞一笔,没想到你居然如此壮烈,哼,也好,我随便出手就让仙药阁阁主变成废人,传出来肯定可以博得一个美名,我还是赚。』
他冷笑一声道:「我日月宗同你百草门并列仙道十门,算得上关係斐浅,若我逼得紧,怕惹来其他门派非议,既然你许下诺言,我金不换也不是非要见血不可,好!我答应你。」
桂全点点头,从怀裡取出一只木盒,捏起一枚鸽子蛋大小的丹药。
「散功丹?!」文锡晨大叫。
桂全一个张口吞掉散功丹,猛地全身疯狂抽蓄,口吐白沫,突然惨叫三声,倒了下去。
金不换怕桂全讹诈他,示意文锡晨过去检查。
文锡晨缓缓走了过去,弯腰查探半天,起身笑道:「嘿,桂全变成废了不能再废的一条老狗了。」
眾师弟们连忙围在桂全身边,不断地用药喂水,其中有些人恶毒地瞪向三毛子及任湘湘那边。
三毛子整张脸肿得老高,嘴裡的牙被他拍掉了好几颗,他傻倒坐在地上,半痴疯地哭著。
任湘湘则是呆呆地搂著三毛子,不发一语。
「哼,我放了你仙药阁,但文少没办法放过这两个人。」金不换笑道,故意把祸水引到文锡晨身上去,他仍是不放过大敲竹槓的机会。
文锡晨回到金不换身边,朝他交换眼神后,指著任湘湘及三毛子骂道:「哼,任湘湘乃是我未过门的媳妇,自然就是归我文家所有,她今天不守妇道,在外勾搭男人,还是个丑不拉机的凡人,我记得大燕对於红杏出墙的女人,都是处以极刑,所以我要抓他们回去浸猪笼。」
金不换朝文锡晨投了个好样儿的赞许眼神。
任湘湘闻毕,慢慢站起身,指著他大骂:「文锡晨你这个王八蛋,你忘了你口口声声说爱我,要疼我一辈子,就算我发生什麼事,你都会无条件照顾我,我朝天宫上下灭绝,我和妹妹俩人被扔到青龙大街,你不闻不问、理都不理,若不是三毛子,我今天早死了,你还有那个脸说我是你未过门的媳妇,文锡晨你比一个你口口声声所谓的丑凡人还不如。」
文锡晨厌恶地持摺扇遮著脸骂道:「妳这个人尽可夫的烂妓女,凭什麼资格敢在这大放厥辞,妳还真以為妳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朝天宫大千金,屁,我文少还不是随便灌妳些迷汤,妳就一副花痴样的任由我玩弄,嘿,妳还说最爱我的大肉棒呀,哈哈哈。」
羽仙门眾人疯狂鼓掌大笑道。
任湘湘被他讥得满脸通红,只能咬著牙,无法回嘴。
三毛子勉强地站起身来,随口吐出一团污血,冷笑道:「嘿,我三毛子活了十七年,从来没看到你这种白痴的,当了婊弟还到处跟人说嘴,也对,你这婊弟当得满称职的,你忘了全靖远的男人全是你的婊兄呀。」
金不换一听,狂笑不已。
文锡晨背后羽仙门弟子噗嗤声此起彼落,但没一个敢放开嘴大笑,只能忍得满脸通红。
武普也差点被三毛子逗笑。
一旁沉默不语的叶琛暗自运功,等待机会要救走三毛子。
土行旦那廝居然一拍大腿,怪叫道:「草,这小子嘴上功夫真是了得,要不是他毫无仙缘,老夫还真想收他為徒,遇敌只要放他出来,光用嘴就可以逼死对手啦。」
三毛子对任湘湘苦笑道:「抱歉,我气得连妳也骂进去了。」
任湘湘摇摇头,哭道:「你快逃,不要管我,他真的会杀了你。」
三毛子惨然一笑,道:「我不能不管你。」
任湘湘激动哭问:「我只是个残花败柳,已经不乾净了,你為什麼对我那麼好?你為什麼爱我?」
三毛子露出缺了几颗牙齿的嘴,硬是笑了个灿烂笑容道:「不為了什麼,就為了一次心动。」
任湘湘被三毛子的话,狠狠地撞了一下。
『不為什麼?只為了一个心动?!不是因為我的容貌?不是因為我是朝天宫大千金?不是因為沧澜仙府?就只為了我!』
过往的种种一幕一幕电光火急般飞过任湘箱的脑海。
矮土屋裡的那一个鼓励的笑…
不顾己身安危的救她一命…
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拼尽全力地救活她…
任由她打骂,也从不生气回嘴,总是不断地扮鬼脸逗她开心…
最后一次见面,大吵了一架,他离开时,那一脸的痛苦及捨不得…
一幕又一幕就像春雷般,一次又一次地响彻她的耳际。
她醒了!她悟了!
从小到大一直不断重覆在她梦裡出现的那个白衣剑仙,不是文锡晨,原来是眼前这个有些丑、但很可爱,又有些傻气的三毛子。
她两膝一落,朝三毛子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认真哭道:「不管今后是生是死,我任湘湘在此发誓,永生永世,对你三毛子不离不弃。」
三毛子笑得比哭还难看的将她拥入怀裡。
在场眾人无不动容,有些埋怨仇视三毛子及任湘湘的百草门弟子,突然感到羞愧,不禁垂下脑袋。
连土行旦这个没血无泪的大魔头,居然也被弄得眼角泛泪。
嘴裡的花生米嚼起来没那麼好吃,手裡的小酒也没有香醇了。
「呦,还演起戏来了,文少,你的媳妇要跟人跑了,你头上的绿光大现呀。」金不换冷冷讥道。
文锡晨早已气得火冒三丈,捏著紫色小剑的手指,早已硬如钢铁。
他满眼杀意,状似癲狂,大吼道:「我要杀了你们这对狗男女。」
三毛子及任湘湘轻闭双眼、紧抱彼此,静待命运再一次的玩弄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