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退一些些,回到北镇城醉仙楼的眾人身上。
  辛练站在门边,一副鄙夷的望著远方消失的黑点,心想:『切,為了这个铁面恶魔,白白浪费了一个奇珍异宝,真是亏死小爷了,哼,将来他如果真的回来作牛作马,老子非得要…』
  一整个思绪浸淫在日后如何折磨冯超时,另一头有人噗通跪下了。
  「小女子陈思儿,恳求前辈收我為徒。」陈思儿一脸认真道。
  长春子偏头看了她一眼,不发一语。
  就在陈思儿跟随叶琛前往百草门的途中,她早就计划好要寻找一个稳固的靠山,虽然叶琛本事不错,但在陈思儿眼中,终究是个无门无派的散修。
  远远不如眼前的长春子,练丹宗师的身份,又身兼仙道十门-百草门的护教长老,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趁著他心情正好,连忙把握时机。
  辛练一听,可不高兴了,一张肥脸阴沉得可以。
  他心想这个老酒鬼為人如此孤僻难搞,又整天爱耍弄毒物,如果陈思儿跟了他,也学他那样,不就变成个古怪的小毒物,这太不合他小媳妇的品性。
  正要开口制止,另一头叶琛讲话了…
  「是呀,晚辈也请求前辈收她為徒。」叶琛搭腔道。
  辛练听到大哥居然帮外人,气得嘴都歪了,故意扯著嗓子,阴阳怪气道:「呦~人家长春子前辈收徒条件可高得很,哪看得上思儿姑娘呀。」
  陈思儿闻言,扭头狠瞪了他一眼。
  辛练不好意思地拍拍自己的臭嘴。
  长春子撇撇嘴,趾高气扬道:「不错,胖子说得极对,老酒鬼平生从未收过徒弟,这世上还没有人,够这个份量。」
  陈思儿连忙问:「敢问前辈,您的条件是?」
  长春子高深莫测笑了笑,缓声道:「要绝顶聪明又天资超绝,不能接受笨得像猪一样的,我怕会忍不住把他塞进丹炉裡。」
  叶琛闻言嘴角一翘,得意道:「思儿姑娘可是天赋异稟,很有练丹天份的。」
  长春子抖了抖眼角,笑道:「是吗?那我考考。」
  一对小眼睛转了转,露出个诡异的笑容,无赖道:「把药王经的毒篇,背来听听。」
  叶琛闻言,脸全绿了,这药王经共有上千万字,而毒篇最起码也有十万餘字,连他有神算术的帮助,也不见得能倒背如流,更别提完全没学过神算术的陈思儿。
  他紧张地转过头去,竟是迎上她胸有成竹的笑容。
  陈思儿二话不说,张口背诵起来,从第一个字,到最后一个字,足足唸了一个时辰,一句不漏、半字不差。
  长春子听得是如痴如醉,只差没有叫几道小菜、喝几口小酒了。
  辛练见状,懊恼地拍了一下脑门,愁苦道:「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把药王经给她,我这是拿石头砸自己脚背呀。」
  「前辈,您觉得如何?」陈思儿唸完,笑意满盈地问。
  长春子嘿嘿笑了两声,道:「不错不错,居然背得起来,老酒鬼我活了上千年,头一次,遇上妳这样聪慧的小姑娘,不过…」
  辛练一听到不过两个字,可乐了,直道:「嘿嘿,就知道前辈不随便收徒的。」
  长春子嘴角扯了扯,道:「这小姑娘脑袋聪明是聪明,但不代表资质绝等,我收徒最低最低的门坎,最起码木灵根潜质点要七十以上,如果达不到,抱歉,我是考虑都懒得考虑。」
  叶琛闻言,登时笑开了,他支起右手,姆指、食指、中指翘起,无名指及小姆指屈著,得意道:「思儿姑娘可是木灵根八十潜质点的绝顶天才。」
  长春子一听,眼睛立即一亮,随即打了个识灵术在陈思儿身上,「天呀,这小姑娘还真是宝呀,老酒鬼我只有六十点,她足足高我二十点呀。」
  辛练一听,差点没跌倒,才六十潜质点,还敢要求弟子要七十以上,真是无耻到家了,难怪收不到徒弟?!
  长春子有些激动地抓了抓下巴,热烈的眼神不断打量陈思儿,心想:『掌门师兄的大弟子崔东然,木灵根潜质点七十点,号称不世出之天才,以前还在山门时,没事就爱在我面前摆显,现在收了个八十点的女徒弟,还不活活气死他,嘿,我老酒鬼平生从不收徒,一收徒就要来个惊天动地。』
  长春子收敛笑意,装作无所谓,道:「这天资…天资还算勉强,老酒鬼我是可以考虑考虑。」
  叶琛一听,这老酒鬼又在拿翘了,正要出口再劝,只见陈思儿连忙道:「师尊在上,请受思儿三拜。」
  扎扎实实的行了个三叩九拜的拜师大礼。
  陈思儿久居庙堂之上,这心机城府可是极深,一眼就识破长春子的性情,他这人是老顽童个性,只要顺著毛摸,基本上好掌握得很。
  叶琛见状,立即从百宝袋裡取出一只小酒葫。
  「这是登州土酒,请前辈一试。」叶琛笑道。
  长春子接过酒葫,捏开盖子,张口一倒,「嘿,这酒喝起来虽然略显粗糙些,但却别有异地风情,还真不赖。」
  长春子又喝了口酒,看陈思儿越看越满意,登时大乐,连忙拉起陈思儿,百宝袋一拍,取了只暗金色小鼎。
  「凡拜入我百草门弟子,师长都会赠送见面礼,一般都是三阶左右的灵器,但我老酒鬼身為练丹宗师又是护教长老,破天荒收了个宝贵徒弟,送那种破玩意儿,实在丢人现脸,我不送则已,一送就是上等货。
  嘿,这是四阶练丹法宝,名曰金乌药鼎,乃是用上等矿石锻铸而成,裡头的器魂為珍贵的三足金乌魄,是我从掌门师兄那边赚来的,原本是我练丹的丹鼎,现在就当作為师送妳的见面礼,妳就拿它好好磨练磨练手艺。」长春子掛著笑意,将金乌药鼎递给陈思儿。
  一入手,陈思儿只觉得金乌药鼎略沉,鼎罩上起浮花纹闪著微光,暗自飘著药香。
  「思儿姑娘,别傻瞪著,快将精血滴在上面,让它认主呀。」叶琛提醒道。
  陈思儿点点头,将精血滴入,脑海轰然一声,眼前竟然看到一片广阔的天地。
  无数思绪涌入她的脑海,差点没让她晕了过去,突然她看到碧蓝天空,有隻巨大的三足金乌飞舞著,顿时间有种睥睨天地的错觉。
  她立即收敛神识,笑道:「师尊,这金乌药鼎实在太珍贵了,思儿承受不起。」
  言毕,要把金乌药鼎退回。
  长春子稍稍不悦道:「嘿,这种小东西,算不了什麼,要不是我这葫芦还有大用,连这个都可以给妳,妳可别瞧不起它,此乃我百草门三大道器之一,名曰造化葫芦,葫芦内有座日月演化天地大阵,任何灵药种子只要放在裡面,一日等同百日,随便放个几个月,就能够催生出数百年的灵药,这才叫真正的好东西。」长春子拍了拍背后的造化葫芦,得意非凡道。
  「另外两件道器乃是药王鼎及神农鞭,全都在掌门师兄手上,当年师尊仙逝前,原本属意要将位子传给我,但我这人醉心於毒物及酒,对那种烦人的事没兴趣,所以心裡是老大不愿意,旁边的掌门师兄自告奋勇愿意接任,我这个人就算不接掌门,但不代表会白白把位子让给掌门师兄,所以趁机狠狠的敲了他一记大竹槓,就把造化葫芦给要来了。」长春子更加得意道。
  叶琛一听,登时直翻白眼,难怪他跟师兄那麼好,原来都是同一类人呀?!
  突然,长春子想到一件事。
  立即从百宝袋取出一只空白玉简,快速地将玉简塞满东西,随手丢给陈思儿,道:
  「这是為师数千年来的练丹心得,妳先拿去研究研究,等妳有所体会后,再开始让妳从最基本的培基丹开始,现在妳是练气期初品修為,先掛个练丹学徒的资格吧。」
  从百宝袋掏出一块木牌,递给陈思儿。
  陈思儿入手一看,木牌上刻著练丹学徒四个字。
  她右手抓著玉简,左手捏著木牌,激动地深吸了一口气,暗想:『我总算踏出第一步了,只要修练到练丹宗师,就有足够的资本,向姜怜怜报仇了,好,我陈思儿為了王父及陈国百姓,一定会拼尽全力,在最短时间内达到这个目标。』
  叶琛见状,感动地点了点头,心想总算让陈思儿有了个好归宿,突然,联想到杜灵儿。
  『不知道她现在过的好吗?』
  一股不可言喻的感觉,塞满整个胸口,竟感到有些刺痛。
  另一边,辛练可老大不高兴,整张脸臭到可以,但他能怎麼样?
  人家现在已成為练丹宗师的嫡传弟子,这是板上钉钉的事,那能任由他说什麼,不过他转念一想,这机会可是修千辈子的福也修不来,勉强算得上是好事一件吧?!
  只好苦著脸,偷偷走到陈思儿旁边,示意她到旁边详谈。
  长春子没好气得瞪了辛练一眼,心想这癩蛤蟆也想吃天鹅肉呀?!
  陈思儿看了看辛练,她可没有过河拆桥的坏毛病,向长春子打了个招呼,就随他到旁边讲悄悄话。
  叶琛苦笑道:「我这三弟一见到思儿姑娘就爱得无法自拔,我也爱莫能助呀。」
  长春子气乐了,直道:「切,长成那副鬼模样,配我的爱徒也太不搭了,总要先减个肥吧?!」
  叶琛苦笑一下,暗想:『当初真该找副好肉身的,怎麼偏偏就挑上杨雄呀?!』
  正待他要继续懊悔下去,辛练不知什麼时候,凑了过来,伸手要了通灵宝玉。
  「大哥,把你身上的通灵宝玉给我一片吧。」辛练脸色有些惨白,道。
  叶琛没问為什麼,从百宝袋取出,放在他手上。
  只见他拿了通灵宝玉,又跑回角落,继续同陈思儿窃窃私语。
  长春子翻翻白眼,不耐烦道:「天都快黑了,你们该上路了。」
  辛练闻言,重重地嘆了好几口气,一脸铁青地对著陈思儿又叨絮几句,将通灵宝玉慎重放在她手上,牙关一咬,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出房子。
  眼角似乎泛著泪光,脚步似乎沉重。
  叶琛见辛练消失於尽头,连忙向两人道别,快步跟了出去。
  一路上,两人都是默默无语。
  没多久,就走到位於城北的移光驛。
  只见一座全部由天青石堆砌而成的驛馆,映入两人的眼底。
  毫不起眼、平淡无奇,低调得令人过目就忘。
  如同它的背后的宗门一样。
  只有驛馆正上头的黑底金字招牌,写著移光驛。
  此时,驛馆大门前,不少修士正在排队。
  叶琛及辛练无奈的对看一眼,只好走到队武的最后头。
  幸亏前进的速度不慢,估算大概半个时辰就可以轮到。
  「嘿,王道兄,您知道那个叶琛被人给宰了吗?」叶琛前面的一名黑脸胖修士道。
  叶琛一听,脸都绿了,我人不是站著好好的,什麼时候被宰了?!
  「嘿,刘道友,这消息早就传遍西土了,真是教人可惜呀,居然被灵宝宗二宝主给捷足先登,原本我还打算过去大燕登州碰碰运气呀。」叫王道兄的白脸修士一脸惋惜道。
  「可不是,天一门盛大师兄,可是悬赏一枚筑基丹呀。」辛练故意插上一嘴道。
  两人一听,均是深有同感的点头。
  「不过那叶琛也真够狠的,居然把整间灵宝阁给灭了,还杀了灵宝宗三宝主,最后力竭被二宝主给宰了,据闻二宝主气得把他尸体千刀万剐,丢到院子后面喂狗。」叫王道兄的白脸修士道。
  叶琛听得脸色有些铁青。
  「二宝主这回可真是露脸了,居然办成了天一门盛大师兄的事,听说被召进天一门,捞了不少好处,而且大宝主获知消息,也高兴得送他不少东西,还让他在灵宝宗的地位提升不少。」叫刘道兄的黑脸修士接著道。
  叶琛及辛练想到那个白痴样的银宝子,不禁摇了摇头。
  「在下万兽门杨雄,与好友叶王,正要去大燕游歷,不知两位道友如何称呼呀?」辛练故意插开话题,问。
  黑脸胖修士得意道:「嘿,我叫刘兴,他叫王传,我们俩个都是散修,听说灵霄宫宫主洛英华正在大举招兵买马,所以要去大魏碰碰运气。」
  叶琛一听到洛英华三个字,疑问道:「这洛英华什麼时候当上宫主了?」
  王传一听,有些讶异打量叶琛一眼,但碍於他筑基期初品的修為身份,语带保留道:「叶道兄,可能不久前出关吧?!」
  叶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请王传讲解来龙去脉。
  王传得意一笑,张口娓娓道来。
  直听得叶琛及辛练惊嘆连连。
  叶琛听到徐州牧府那一段事,脸上满是铁青。
  暗想:『当初纯粹只是一番好意,没想到却害了那对纯善的老夫妇,自己真是该死呀。』
  后来听到洛英华出面力挺柳灵儿,对抗天一门,令叶琛十分感动。
  一直听到鹿儿岛附近的大爆炸及灵霄宫向灵宝宗宣战一事。
  辛练此时,没心肝问:「人家都快打起来了,二位道友还跑去凑热闹,不怕有个万一?!」
  王传及刘兴对看一眼,笑道:「嘿,正所谓赔钱的生意没人做,杀头的赚钱买卖大家抢著做,这灵霄宫乃是横霸大魏的一等一仙门,对上那个只会闷头练器的灵宝宗,根本就是十拿九稳的稳赚生意,我俩兄弟打算过去帮上一忙,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捞到些好处,毕竟这种机会可不是天天有的。」
  辛练正要开口相讥,只听见一阵吵杂声。
  一名身材中等的紫衫修士,带著两名随从,大摇大摆地推开人龙,走进移光驛。
  辛练可不能接受,鬼吼鬼叫道:「切,没见这般无耻的,居然敢插队。」
  紫衫修士的随从循声看了辛练一下,眼角闪过一抹异样的光彩,随即走进移光驛。
  「嘿,道友请您禁声,那位爷可是金光洞十二金尊,排行第十金尊的季风,这大宋三座移光驛可都归他管辖呀。」刘兴急道。
  辛练眉角挑了挑,暗想:『切,原来是老闆呀,难怪跩得二五八万样。』
  没好气的闭上嘴巴。
  四人又继续东扯西扯,让叶琛及辛练听了不少修真界的奇闻异事。
  半个时辰刚过,就轮到叶琛四人。
  他们依序走入移光驛,只见大厅裡约莫只有百餘丈,摆设不多,只有几张桌椅。
  大厅尽头置放五座传送法阵,从甲字号到戊字号,此起彼落的白光,不断地闪著。
  正中央站著一名身材高大的黑脸汉子,乃移光驛的负责人,金光洞弟子,姓黄名恩,筑基期初品修為。
  而之前的季风及两位随从则不见踪影,辛练寻思可能已经传送到别处了。
  「请问是前往何处?」黄恩十分客气向前询问叶琛。
  叶琛看了一下右侧墙上,那幅巨大的中土大陆地图,西土共有十五个传送光点,而东土则一个都没有。
  他细眼一看,大燕共有三个传送点,各是燕京-长安,徐州州城-靖远,岳府州州城-绥远。
  「大燕徐州州城-靖远。」叶琛回道。
  「一个人中品灵石四十块,两人共是八十块。」黄恩点头道。
  「真贵。」辛练一听,吓了一跳。
  这点灵石对於叶琛来讲,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另一头的刘兴,向另一位驛站人员缴了灵石,朝叶琛打了个招呼,两人走进传送法阵,一道炫目白光过后,身影消失不见。
  辛练一脸惊讶地张大了嘴。
  叶琛从百宝袋掏出八十块灵石递给黄恩。
  黄恩确认好数目,指了指甲字号的传送法阵。
  叶琛及辛练对看,笑了一下,道:「嘿,这辈子第一回传送,不知道会不会晕呀?!」
  两个人慢慢走到法阵正中央,还没有多想,眼前一道白光闪过,登时就没了知觉。
  黄恩见叶琛两人已被传送走,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季风从大厅走道尽头走了出来。
  「你确定就是这两个人?」季风问后头的随从。
  随从认真的点点头,道:「稟金尊,小的认出那个胖子,就是当初在狼兴城那位死而復生的万兽门修士,而另一位修士,模样身材认不得,但小的肯定,他一定易过容。」
  另一位随从搭腔道:「嘿,我和水哥可是看得一清二楚,那位修士身上有件魔宝,可在百步之外取人性命,还把血肉吸得乾乾净净。」
  那两个人居然就是当初躲在狼军队列的神秘修士。
  季风点点头,笑道:「原本我以為你们两个去了趟东蛮,就只会玩那些土著丑妞,没想到竟然给我带来了意外惊喜,好,我就姑且信你们一回,只要让我拿到那件魔宝,我就在大金尊面前替你们兄弟美言几句,让你们正式拜入金光洞。」
  两位随从闻言,立即跪下,痛哭流涕道:「谢金尊。」
  季风慢慢走到黄恩旁边,问:「有照我的吩咐修改过传送位置吗?」
  黄恩立即跪拜,认真回道:「谨遵金尊吩咐,已将那两位修士传送到大燕边境。」
  季风点点头,扭头道:「走吧,还傻跪在那边。」
  两位随从立即笑瞇瞇地跟了过来。
  三人一走进传送法阵,一道绚目白光闪过,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