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和煦,竹林潇潇,飞鸟清鸣破林间,万物竞放各争艳。
  山间小道,草房数间,俗陋而自然,衰旧而清平,灵气氤氲弥漫空中,天地精灵流窜在林间。
  草屋前,两棵榕树细根悬垂及地面,入土生长,形似支柱,树冠庞大,直欲遮天。树下,一根根木头堆积如山,榕树主干有百丈之高,堆积木头几乎到达榕树三分之一处。
  积木面前,站立着一男一女,形体差异极大,女人身高七尺,手臂如柱,腰如圆桶,一副凶悍霸气样子;男子身形矮小,高不过三尺,身轻体瘦,一阵风可以将他吹走。
  一人不用说都知道是易明,另一个则是烧火房第二把手秀英!她专门负责柴房供应,单独挑起数十人柴火供应(彩云洞有接近二百人,可到达辟谷即地遁仅有一百多人),乃一方霸主也!
  易明怎么来到这里的,很简单,仅是血玫瑰一个调令。
  “诺,拿着!”秀英递给易明一把长刀。“今天,你就用这把刀砍柴,把这些柴劈成那一堆细小就好了。”
  易明眼光光看着那二十几根和秀英大腿粗的木头,再看看手中那把刀刃比刀背厚的长刀,抬头望望天空,又望望地下。
  “别乱盯,认真点,不是在睡梦。”秀英一巴掌将易明打得踉踉跄跄,说道:“我现在示范给你看,你闪到一边看。”
  一根如秀英腰那样粗的木头竖直放在石板上,秀英猛然抡起手中巨斧,带动的狂风直让易明摇了几摇,“蓬”眼前木头像是炸开两半,各自飞出数丈外,其中一根击中一棵树木,使得那里枝叶摇曳,宛如狂风刮过。
  彪悍的女人!
  易明看着洋洋得意的秀英,眸子中产生一丝惧怕。百二十斤巨斧提在手中如提一只小鸡,加上体型硕大,暴若猛兽,自然而然透露出一股沙场将军的雄风,怎能不让人心惊?
  “你试一次!”秀英声若洪钟,林间树木仿若颤动几下。
  易明怯怯抬起手中长刀,长刀的重量沉重压下来,腰杆晃动不停,根本把握不住手中长刀,而一旁的秀英却视如无睹。
  他轻咬银牙,深深吸入一口气,陡然将手中长刀扬起到极点处,上扬力量牵引下,脚下步伐踉跄一步,旋即长刀狂砍下来,风声响亮,银光一片,煞是威武。
  噗!银光倏然消失,风声停歇,易明重重坐倒在地上,双目紧闭,样子有点惊骇。
  “站起来!”秀英冰冷的说道,语气很不满意。
  易明缓缓张开眼睛,回想起刚才那一刻,脊背衣衫忽而湿透了,长刀舞动的样子确实威武,力量也算可以,可正因为力量超出他的操控,刀劈下途中他清晰看到锋刃擦着木头而过,对着他自己大腿砍下来。若不是秀英在一侧监护,他早已变成瘸子。
  “站起来!”耳边声音更加不满。
  易明脸色苍白慢慢站起来,眼中还是混混沌沌,一副惊吓过度样子。
  站直身躯挥刀,银光闪动,倏然消失,易明再次坐在地上,脸色更苍白。
  “站起来,继续!”
  颤动身躯缓缓站起,小手不安握住刀柄,狠狠挥出,刀光融化为虚无,地上坐着一个孤独的小男孩。
  “站起来!”
  挥刀,挫败,倒地,如此不停循环了四十九次。
  “站起来!”秀英面如冰霜,眸子比手中长刀还要锋利。
  易明再一次坐倒在地上,身体软软匍匐在沙地里面,久久不能站起。
  秀英眼眸没有一丝怜悯,仿佛这个小孩根本不值得同情,或者说不足以让人施舍怜悯。
  “你很弱,不是身体上的,是心态上很弱,然后你认为你值得很可怜?”秀英冷冰冰注视易明,仿佛看透他心里。
  易明一副茫然样子,孤零零站在原地,身体丝丝颤抖。
  “从前有四个孪生姐妹,她们的母亲刚生下来时候,因为血崩死去了,而父亲在她们三岁那年死去,她们靠乞讨到六岁,然后抓去大户人家打杂工,六岁的同龄人还在母亲怀抱中,而她们却要在冰天雪地替人砍柴、做各种杂工,还要遭受大户人家子女打骂,曾经有个姐妹给吊起来三天三夜不吃不喝。”
  秀英说到此处壮硕身体轻微抖动着,“后来,十岁那年,四姐妹终于受不住大户人家折磨,当晚在主人家碗里投了蒙汗药,想逃出来,却天不开眼给人发现,她们给人打得半废仍在野外草丛中,等待野狼吞噬。”
  易明早已给秀英所说的深深吸引住,忍不住问道:“后来呢?”
  “后来,彩云洞一名弟子救了她们,传她们简单功法,十年后,四姐妹于一夜回到那大户人家中,亲手撕开几个虐待她们的人。”易明突然发现秀英伟岸身躯说不出的凄凉。
  “好吧,继续练习,慢慢把握要领。”秀英侧过头,不许易明看见她眼中的晶莹,声音和缓说道。
  易明慢慢地操控起那柄沉重的刀,一收一放,轻松把握,身体也没有剧烈的晃动。
  “身若山间树干,脚如木桩扎地,手中长刀,虎虎生威,凡有所出,必中其木。”秀英慢慢围着易明绕圈子,一遍又一遍将刀法要领灌注给他。
  “心要和,手要稳,眼要到,刀要快。”
  “要感受空中气机,感受手中刀的气机,每一样都是有生命的,都会透发气机,把握住就可以一击命中,例不虚发。”
  三个时辰过去,日上中天,紫气腾空闪耀五颜六色光彩,山林通体透亮,山花烂漫,姹紫嫣红。
  易明抬起颤抖的手臂,认真地一刀一刀劈开地上木头。他的手掌到肩膀都浮肿起来,每一次抬手都牵动经脉,痛楚贯入心扉,眼前有些眩晕。
  这三个时辰,他没有喝过一口水,没有停下过一刀,此时手中的长刀犹如万重大山压落,每一刀砍出都忍不住喘着大气,脸颊涨红比猪肝还要紫。
  这是耐力与意志力在支撑着,易明每砍下一刀,都想放下长刀,倒地休息,但脑中另一种话语提醒他“砍出下一刀再说”,于是,他不停在砍,毫不停止。
  秀英的脸色由最初的冷漠,变为惊讶,最后是震惊。
  一个小孩,能支持三个多时辰,做着同一个动作,能把这个动作出刀、挥刀、收刀,做到有模有样,这不仅需要耐心,强大意志力,还需要一种灵慧。
  “停下来!”秀英沉不住气冷冷说道。
  易明充耳不闻依然挥刀,用最轻松最省力方式劈开前面木头,长刀砍破木头,惯性力度到木头底部即止,他缓缓收起刀,换一根木头继续重复刚才动作。
  必须让这小家伙停下来,不然他的双手得废掉!秀英大声道:“停下来!”
  声波浩荡而出,易明脑中轰轰鸣响,旋即扔下手中长刀,身体犹如软藤慢慢倒在地上。
  秀英沉默一会,淡淡道:“你马上回去找晓竹,让她教你一些内气修炼。”
  易明手软腿软,浑身使不上劲,对于秀英他持着一种“怕”。他的精神和力气极大耗费掉,如今一点都不愿意走动,但不得不听从秀英的话,悻悻地走回去。
  人未到洞口,易明用残余力气大声道:“晓竹姐姐,快救我,我给秀英虐待了,快来陪我。”听起来让人觉得非常别扭。
  晓竹正在练习彩云洞基本功法,听到易明让人无语的呼喊,娇嫩小脸诧红一片,这小家伙说的话怎么都这样气人。
  “啊,好大啊……那个球……”易明一惊一乍大喊起来。
  晓竹秀挺鼻子一皱,脸颊红晕,狠狠蹬一下小蛮靴,飞身掠到易明前面,纤纤细手盖着他的嘴巴。这话多让人误会啊,秀英羞愧地要哭,自己还是大姑娘,这么大声让别人觉得自己给人看了某些部位,这以后怎么活啊?
  她瞟了瞟自己身材,联想起宫主傲人身材,不禁一阵泄气。
  青石板铺着柔软锦棉,芳香扑鼻,易明用力一跃坐在上面,恬不知耻说道:“晓竹姐姐,帮我按摩一下。”
  “……”晓竹尚未消退的红潮一下子变成雪白一片,贝齿紧咬,冷冷道:“想要抽筋剥皮,还是全身捏骨头啊?”
  易明脊背一凉,汗水流得更多,斜瞟一眼自家晓竹姐姐,连忙道:“晓竹姐姐,我找你有正事的,赶快教我入门修炼吧。”
  “下来!”
  “我累……”
  “赶快下来!”
  易明悻悻地跳下来后,故意回头狠狠吸一口被子上的芳香,一副小色狼本色。
  晓竹怒瞪他一眼,命令这家伙老老实实坐下。她拿出《道法自然》图谱,一句一句讲解其中原理,各种玄妙地方。
  易明慧根挺好,一点即通,一通即能做到。有这样的徒弟,做师父的是非常满意和轻松一件事情。
  有人说,徒弟努力即可,其实不然,慧根和兴趣也很重要。徒弟无心学,努力收效也极微小,功半事倍;徒弟学东西事半功倍,那有师父不喜欢呢。
  修炼《道法自然》,这正是易明踏入另一个世界的开端,他的路还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