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艾雪和米米两个人的嬉笑打闹,原本一向冷清的糖果屋此时平添了一份热闹劲。平时糖果屋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平时那些尊贵的客人吃起冰激凌来,那种冷清的样子,让刘美玲和沈佳甚至有一种错觉,他们是在伺候死人。或者像是电影里的吸血鬼。
每每想到这里,刘美玲就但觉自己的背后一股凉意。
与外面非凡热闹的大街相比,这里面的动静几乎没有动静。
当然更多的时候,这里根本没有人。
“我现在才有做服务员的感觉了。”看着两位不停打闹的两位小姐,沈佳无奈的说道。
而刘美玲笑着拍了拍沈佳的说:“你说我们小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刘美玲的眼睛笑的眯成一条线。”
“才没有。”沈佳看着天外的雨。“小小的你早就懂事了。那会像这两个活宝一样,在这里唱大戏。”
其实沈佳早就想过去让两个小女孩不要吵了,店里几乎全部都是他们的声音。好在被刘美玲死死拉住,才没有让他做出让全店里的人都愤怒的事情来。
“他们的生活好美啊。”刘美玲托着下巴定定的看着九号座上的那两个女孩。声音有着生命好像早已经失去的憧憬。
“你别做梦了好不好。”沈佳白了一眼刘美玲说道:“你也不看看一杯卡布其诺的价格,108。你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你敢进来这座销金窟?”
“是啊。”刘美玲又直直的站起身来,脸上又恢复了她练了三个月才有的职业化的笑容。露出八颗牙齿的微笑。据说这是让人看起来最为灿烂的笑容。当然笑的人可不会这么想。
记得当初他们进来应聘的时候,看见店里三三两两的客人,以及冷气十足的空调时,让他忍不住怀疑,这压根就是一家新型的发廊店,以卖糖果的幌子为由,然后干些不法的勾当。
不过后来他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着不同的商业法则。有的东西卖的越便宜越好,而有些东西整个越贵越畅销。
而眼前的这家糖果屋很显然就属于后者。
在贵的离谱的价格中,让客人感受到一种作为上等人的优越感。
当然作为上等人,他们注定要要承受一些额外的价目。
所以这家店和贴心的把价目表定的奇高。价目表上那高的令人发指的价格会如同一个细密的滤网一样,拦下近百分之九十的人,甚至更多。
然后他们就可以享受所谓高等人的寂寞和冷。当然他们可不这么说,他们地词汇是幽静和安详。
不过为了不管他人口中的寂寞和冷,还是他们自以为是的幽静和安详。他们要付出的就是,要为商家拦下来的百分之九十的客人买单。
拦下百分之九十的人,然后让百分之十的人买剩下的单。
这是刘美玲在这里学到的第一份商业法则。
“你说,离这家点几十米外就有一家专卖甜品的小卖部,几块钱一个卡布奇若,他们为什么还傻乎乎的来这里买,难道真的是钱多的要用烧吗?”刘美玲疑惑的问道:“不过洋溢在他脸上的依旧是那种露出巴克牙齿的微笑。”
有时候两个人还专门买过那里的库布奇诺,几块钱的库布奇诺和这里的甜品并没有什么区别。可是为什么他们宁愿在这里甘愿被宰,也不愿意多走几十米买那种和这里口味差不多的甜品。刘美玲有些疑虑的问着沈佳。
“老大,你还是问我数学题吧。沈佳有些哀嚎,这么深奥的问题我怎么能想的出来。我只觉得这样的工作正适合我,不累拿的钱也不少?”沈佳笑嘻嘻的说道。
“所以你的人生哲理就是不去想太多的烦心事。”刘美玲白了一眼沈佳说道。
“对啊,我的人生理想就是吃的饱饱的,穿的暖暖的,然后快快乐乐的看着自己的宝宝长大。”沈佳嘻嘻哈哈的说道:“而且我的脑子这么小,想多了会的脑瘤的。”
不过沈佳说完之后,就静静的看着天空,眼神里更多的是一种憧憬。
有人说,人在许愿的时候,样子是最美丽的。多少年以后刘美玲也不会忘记沈佳脸上的那种虔诚,双手托着下巴脸朝上,脸上满满都是关于对未来的憧憬,那种微笑简直像极了天使滞留在人间的证据。
看着刘美玲一副对未来信心满满的样子,刘美玲忍不住说道:“你说我们的小时候是怎么样的。”
然后沈佳的眼神飞快的黯淡了下来。扭过头看着门外的世界,漫天的雨幕,依旧滚滚不息的车流。
那是一场仿佛世界末日般的灾难。沈佳眼里有一些不甘,却更多的是无奈。
“好了,不说了。”刘美玲拍了拍沈佳说。
沈佳是刘美玲在三年前才认识的,那时候的刘美玲想要锻炼一下自己,然后就应聘到这家糖果屋来实习,然后就遇见了一同要和她来糖果屋应聘的沈佳。
那时候她还穿着漂亮的衣服,带着好看的蝴蝶结,然后用着很娇柔的声音说,老板,你们这里要不要人。那时候老板一度以为自己眼花了。
是啊,那样的沈佳谁不看花眼,白瓷般的皮肤,穿着漂亮的衣服。谁能想到她是来应聘的,而不是来消费的。
后来,刘美玲才了解,在沈佳十五岁的那年,他的父亲像真的离开世界一般,远离了他们的生命,没有任何讯息,他的父亲就凭空消失在了整个世界当中。
在家庭失去顶梁柱的之后,沈佳的生活立马就如同缓缓下沉的泰坦尼克号一般,不甘的哀嚎声中却是不可不承认的事实,一次有一次的搬家,一次又一次的转校,生命像是永远都在扬风起帆,却又好像永远都找不到家。慢慢下坠的生活。
而现在那座泰坦尼克号已经被覆盖上了厚厚的灰尘,让人看不见他原来的模样。亦或者,他们原来就是这样的模样。
而他们在想这些的时候,脸上依旧是无数遍咬着筷子对着镜子练就的让人感到甜蜜温馨的笑容,整整露出八颗牙,好像他们真的很开心呢,就好像你看到的一样。
而就在此时,离糖果屋几里远的地方,一个电话被迅速拨通,即便隔着密密麻麻的雨幕,那信号也能立刻冲破遮蔽天地的雨幕,然后迅速讲信号传递到几十公里以外的信号塔上,然后信号塔在一闪一闪吧消息传递到世界各地。
电话被接起。是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但话语里又带着一丝威严。
一个焦急的声音在电话里说:“老板,小姐找不到了。我怕是被绑架了。刘叔叔的话里带着一点哭腔。”
“怎么会找不到呢,继续找。”电话那头是另外一个焦急的声音。
而在这所有焦急的背景音后,是密密麻麻的雨声,噼里啪啦的敲打的窗户,发出啪啪啪啪的声音,无论是刘叔叔面前的不到一个平方米的玻璃,还是安以轩父亲身后几十个平方米的巨大落幕玻璃。
生命的轨迹中有无数个假设,但是总有那么几个假设能让人心骨发颤。
电话被挂掉。
刘叔叔焦急的扭过头看着还在后座上坐着的安以轩,忍不住发着牢骚。“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啊,丢的可是你妹妹。”
此时安以轩早已经弄好了指甲,他手里的是一本说不上名的小说,他抬起头说道:“有必要那么大惊小怪吗?也许是艾雪他一时贪玩,忘了回家,在这里等着,说不定他马上就回来了。安以轩有些没好气的说道。”
“所以你就这样这么安心的看着小说,是不是你妹妹真的丢了你也不会管。”刘叔叔忍不住向安以轩咆哮道。要知道他可是的妹妹啊。
原本安静的安以轩此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愤怒的抬起头,他的眼里眼里灌了火一样的愤怒,一字一句的对着刘叔叔讲:“第一,艾雪他没有丢。第二,他不是我妹妹。还有以后不要再对我咆哮,你只是个下人。”说完之后安以轩又把眼睛钻进了不知名的小说里。
偶尔脸上还会露出会心的微笑。而被不知名的书掩盖背后的眼睛是怎么洗都洗不掉的雾气。
有那么一些人,那样他们的每句话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讲出口的,他们的每件事都是带着特殊的意味。而现在自己也好像被慢慢归类到这样的人物当中,一言一行中都带着不一样的意味。
他们不停的用各种各样的定义命名着。
而在这样的生命中,你要快速的成长起来。就像喷了乙醚的果实,在四周还是一片青黄之色中快速变得成熟起来。
刘叔叔猛地一声关掉车门,发出嘭的一声,然后迅速想雨中冲去。而车里早已经换了歌,一曲刺猬效应在缓慢的播放着。
做着发神经的梦,把现实通通毁灭。车里的音乐又换了一首。这首是不知名的歌。
密密麻麻的大雨,空人一人的大街,以及不停闪烁着的红绿灯。世界又立马恢复他原来的模样,猜忌,怀疑,怨恨,愤怒,血一样的残忍,却是与生俱来的本能。
糖果屋里依旧是让人忍不住欢呼雀跃的两个带着童稚声不停嬉闹的两个小女孩,而窗外依旧是密密麻麻足以掩盖一切声响的雨声。
这样的情节,或许他们有一天会想起,或许有一天他们不会想起。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生命依旧以他独有的方式不停的向前碾压过去,而背后裂成一地的碎片,却是生命活着必须要付出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