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唯一的一座教堂,庄严而肃穆。
我来的时候教堂大门敞开着,陆续有人走过去然后跟候在门外的家属问候再走进去,我也是如此。
“节哀顺变。”我脑子里只能想到这个词。
眼睛已经哭得红肿的妇人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目光一直放在我身上,正当我奇怪的时候她开口了。
“你是谢文骏吧,走长这么大了。”
“哦,您是黄子强的……”
“我是他母亲。”
“原来是伯母,看我这脑子,居然都没认出来。”我恍然大悟。
还记得特别小的时候,那会刚认识黄子强,他就大方的带我到家里去玩,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调皮的何娇娇。
这么多年过去,儿时记忆中的美丽人妻已经不再漂亮,半白的头发下让本来就憔悴的脸庞显得赢弱不堪。
或许是记忆一下涌了上来,黄子强的母亲眼泪再也遏制不住,一下子涌了出来。
我的手臂被她紧紧抓着,心里忽然冒出一种说不清楚歉疚感,我也奇怪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哭声似乎忌惮的传了出来,不少人向这里观望,我也被这近在咫尺的思念感染到,鼻子有些发酸。
黄子强的母亲几乎晕阙过去,被人扶走的时候嘴里还叫着儿子的名字。
我看着渐渐消失的身影,忽然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回头发现竟然是红着鼻子眼睛的何娇娇。
“姨妈她这几天都是偷偷掉眼泪,想不到今天……”
“换了谁都承受不了的。”
“别说了,我们进去吧。”
我跟在何娇娇后面走了进去,这个时候教堂里已经有不少人落座了,而我在她的安排下跟许洁儿坐在一起,看起来这位亲戚朋友间都是坐在一起的。
黄子强的葬礼似乎并米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人流和车辆多了一些,怪不得早晨的时候许洁儿给我打电话,叫我别开车来。
“想什么呢?”许洁儿看着我说。
我摇摇头,说:“也没什么,只是对生命的脆弱有些感触罢了。”
许洁儿点了点头,很赞同我的看法,然后说:“强哥是个多么大方的人啊,对我们跟亲兄弟一样,每次我采访遇到麻烦,找他的话几乎都能应付。”
“这么说本市的大多数高官名流都会来?”我诧异的说。
“基本上可以这么说,毕竟黄子强家里的产业做得极大,几乎不亚于倪子殿她家。”许洁儿叹了口气,有些惋惜。
“怎么倪子殿家里的生意跟黄子强家有来往?”
“不仅有来往,而且两家走得很近,听说双方父母都特别乐意他们俩结婚,这样强强联合,生意能更上一层楼。”
我惊讶的看着许洁儿,说:“那后来呢?”
“后来你也看出来了啊,他们俩跟本没在一起,是倪子殿死活不同意,才把这件事搁置下来,不然现在A市的大富豪一定是这两家的。”许洁儿很肯定的说。
“我的天。”真不敢想如果这两家结为亲家,会是什么样子。
说话的功夫教堂中忽然吵杂起来,几乎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大门口,因为那里正有一男一女走了进来。
男的各自不高,看年纪差不多50多岁了。而旁边的高挑女人正是倪子殿,此刻正挽着旁边的男人。
倪子殿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和议论,在教堂中扫了一圈之后就看向我这里,然后笑了笑,低头对旁边的男人说了些什么就径走了过来。
我和许洁儿都跟倪子殿打招呼,倪子殿漫不经心的点着头。
“怎么你一进来就弄得这么混乱?”我禁不住好奇的问了问,想不到旁边的许洁儿用肘狠狠的撞了我一下。
倪子殿看着我,声音有些阴寒,说:“那是因为我拒绝了黄家。”
我自然知道她说的拒绝黄家是什么意思,但想不通为何会遭来非议,当我还要再开口的时候许洁儿又狠狠撞了我一下。
“好啦,不问了。”我看着许洁儿小声说。
倪子殿咯咯笑了几声,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看我都这么自然,不自然的是他们黄家。”
的确跟她说的一样,我发现不少目光都朝这边看过来,而且大多数眼神都很不善。
“哼,他们就觉得我一副高傲的样子是看不起黄家,可不知道他们越这么小气,我就越看不起。”倪子殿声音很大,几乎完全不在乎黄家亲戚的感受。
就在倪子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发现几乎周围的人都再也忍不住,到达了发怒的边缘,而这个时候台上的牧师也说话了。
“逝者已矣,大家安静。”
简简单单的8个字带着威严传进每个人的耳朵,旁边的倪子殿也患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周围也没有了议论声。
仪式进行期间,李子源、段入风等人都赶了过来,唯有戴一斌没有来。
我低声问旁边的何娇娇:“通知戴一斌了吗?”
“没联系上。”
我疑惑的看着何娇娇,徐徐收回视线,但脑子都在想戴一斌最近是干什么去了,居然几天都没有联系过了。
仪式到了瞻仰逝者的环节,这也是我最关心的一个地方,而就在这个时候,我也发现了崔然,他正不停的低头摆弄着什么,似乎是在用手机发信息联络着什么。
“起立。”牧师洪亮的声音传进每个人的耳朵。
当我看到第一排的队伍走过灵柩的时候,所有人都很从容,似乎一切都如常进行。
很快轮到我们这条队伍,我并没有着急走在前面,因为前面几个队伍都如常进行,我着急也没有用。
黄子强的遗体安静的躺在里面,透过玻璃棺盖可以清楚的看到他。
忽然我发现遗体的嘴唇皱褶很多,这是脱水之后的表现,而一般的尸体应该是浮肿才对!
我迟疑的片刻停顿让身后的倪子殿撞到我身上,埋怨的瞪了我一眼之后并没有说什么,也打断了我的思路。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具尸体一定挪动过,不然尸体的嘴唇上不会出现皱褶,而且即使上了妆也掩盖不掉。
当我回到座位上的时候,手机收到一条短信,竟然是崔然发过来的。
“厕所,有事找你。”
我看了短信以后装作一脸歉意的问何娇娇厕所在哪,她指了一个地方我才绕着走了过去。
厕所门口崔然已经等在那里,见我走过来急切的说:“刚才你也看到尸体了,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吗?”
“你是说嘴唇吗?”我想既然他问了,就说明他也发现了。
“对,你怎么看?”
“尸体被移动过了,至少是被移动到潮湿的地方,或者能让尸体碰到水的地方。”我假装分析道。
崔然重重的点头,看来很同意我的看法。而让我不解的是,难道他不知道尸体就在停尸房?还是在我面前演戏?演戏又为的是什么?
“你说的很对,只有皮肤因为外部脱水才会显出皱褶。”崔然肯定的说,其实意思很好理解,就是在你泡澡之后,你的手指肚会出现不同情况的褶皱一样,这都是水分蒸发的表现,道理通用于嘴唇。
我试探着说:“那可能就是凶手了吧?”
“八成是了,不过还有询问一下牧师和家属,也许他们能知道些什么。”崔然说。
我点着头,心里却想着那个看守停尸间的老大爷,或许他知道些什么,因为尸体的进出都要经过他的登记。
“那就这么办吧,有消息通知我。”我听外面的牧师已经开始进行最后环节了,就转身走了出去。
离开教堂,倪子殿也没有说话就往一个方向走去,那里正等着一个男人,跟他同时进来的那个男人。
“那个人是谁?”我说。
段入风看了一眼,没好气的说:“还能是谁,我的顶头上司她的老爸。”
“看起来有些年轻。”李子源眯起眼睛说道。
“你什么眼神儿。”许洁儿在一旁偷笑。
郝聪脱掉呆板的西装,皱着眉头,说:“这件破衣服真难看,穿起来还这么难受,我都要憋死了。”
说着郝聪就挎着衣服自己走了,我追上去小声说:“我开车来的,我送你啊,反正你家离我家很近。”
“不了,我还要回家睡觉,不能耽误时间。”
“睡觉?我是说送你回家。”
“是啊,回家睡觉。”
我实在理解不了郝聪的话,索性走了回来,发现几个人正在小声议论着什么,然后看着我发笑。
“你们笑什么?”
段入风对许洁儿说:“你输了,说好的10块钱呢?”许洁儿听了无奈的拿出10块钱递给他。
段入风借过钱在我面前扬了扬,说:“我赌你跟郝聪说话肯定碰灰。”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每次郝聪有困意的时候,说话都是语无伦次的。”段入风看了看其他人,眼中满是得意的神色。
我无奈的摇摇头,想不到郝聪还有这么个……‘优点’。
仔细一想好的真的是这样,上次去镇上游玩也是,郝聪睡着的时候说‘心脏’两个字,我确定我当时没有听错,然后紧接着就在何娇娇的被子里发现了羊心,紧接着黄子强也是因为心脏病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