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刚才在许洁儿家发现的情况告诉了崔然,崔然一下子就想通了。
  “对了,最近你去过停尸间吗?”我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崔然不解的看着我,说:“那个地方谁愿意去啊,我们虽然在受训的时候学过一些尸体方面的知识,但那些检验的活还是养验尸官去做的好,他们比我们专业多了。”
  我看着崔然的样子不像再说谎,而且上次他也是请那个叫李强的朋友来帮忙。
  忽然我觉得还是应该先去一趟停尸间,也许那个看守的老大爷知道些什么,再说现在戴一斌的手机卡也没检验出来。
  “我离开一会,有事打电话。”我对崔然说。
  崔然见我要离开,急忙说:“别走啊,也许报告一会就出来了。”
  我笑了笑说:“我就在警局里转转,电话联系。”
  “好吧。”崔然放弃了。
  走廊尽头的拐角折过来之后,我立刻就感到了一股阴冷的气息,心想这个鬼地方什么时候来都这么冷,那个老大爷常年在这里也能受得了?
  我的视线立刻就落在坐在门口的那个人身上,有些驼着背,身上只披了一件雨衣。
  “老大爷,刚才下那么大雨您一直坐在这?”我看着脚下的积水,惊讶的问。
  老大爷缓缓抬起头,又冲我点了点头,两只手缩在雨衣里,可以看见露出来的保温杯还在怀里。
  “老大爷,你怎么不去走廊里避避雨呢?这里多冷啊。”说着我就伸手要搀扶他起来,可他却挣脱开我的手。
  老大爷看了一眼停尸间,说:“里面更冷。”
  我无奈的笑着说:“老大爷,我没说让你去里面躲雨啊,我是说去走廊。”
  “没事,雨都停了,我不冷了。”老大爷说着喝了一口热水。
  见老大爷这么固执我也就不再劝了,就说问他这两天有没有什么人来过这间停尸房。
  老大爷抬头一直看着我,直到我感觉有些不自然,老大爷才说:“你来过。”
  “我,我是来过,我说的是其他人,除了我之外的。”我尴尬的笑了笑。
  “那没有了。”老大爷摇了摇头,又继续低下头,就那么坐着。
  我试探着问:“会不会在您打瞌睡的时候,有人溜进去也说不定呢?”
  “不可能!”老大爷噌的一下站起来,嗓门提高了很多。
  我被他这一举动吓得后退了一步,然后尴尬的笑了笑,说这都是自己随便说的,让他别担心。
  老大爷冷哼了一声,脱掉雨衣放在一边。
  “老大爷,那我能不能看看进出登记的记录啊?”
  “看它做什么?”
  “我想看看最近有哪具尸体进出,我正在破一个案子。”我如是说。
  老大爷看着我的目光忽然变了,迟疑了一会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笔记本递给我,我接过去的时候发现他的手有些颤抖。
  我疑惑的看着他一眼,然后翻看了笔记本的第一页。
  这个笔记本保存的比较完好,外面是崭新的塑料皮,看样子已经换过很多次了,因为里面的纸张已经有些发黄。
  让我惊讶的是,这个笔记本记录的第一页竟然是十六年前,一具叫聂爽的女尸的记录。
  想不到这个老大爷在这里看守停尸间已经整整十六年了,于是我一页一页的向后翻,从十六年前一直翻到了今年。
  从最近的记录上看,只有白若和马正方两具尸体的记录,而那天李强对黄子强尸体的临时尸检也没有记录,那次尸体是隔天就送走了,所以看守老大爷没有记录。
  然后本子后面都是空白页,没有写任何东西。
  我把本子递还给老大爷,老大爷视如珍宝的收起来,这让我不禁有些好奇。
  “老大爷,您一直在这里干了16年?我刚刚看本子上的第一页……”我好奇的问。
  老大爷看着我点了点头,然后坐在椅子上,没有说话。
  “您的孩子呢?”
  “死了。”老大爷低沉的声音很有力量。
  我惊愕的看着他,想不到这个老大爷居然有如此惨的遭遇,心里有些同情。
  “老大爷,我先进去一会。”尴尬的气氛让我不知道说什么,于是我打算先进停尸房看看。
  在里面转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就连停放过黄子强尸体的柜子都没有一点痕迹,好像那里从来就没有停放过尸体一样,干净得要命。
  铃铃铃——
  从停尸间一出来电话就响了,是崔然打来的。
  我见老大爷瞪着我想要说什么,我赶紧按下了接通键,跟他示意我这就离开,老大爷这才没有发火,因为我知道他不让别人在这里打电话。
  “报告出来了?”我问。
  “嗯,你快过来吧,我正在看,东西太多我看不过来了。”崔然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发现我的桌上堆了一摞纸,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而崔然正翘着二郎腿在那里看着。
  崔然见我过来立刻拉过来一把椅子让我坐下,然后说:“这些都是,快看吧。”
  “怎么这么多,这一个月要打多少电话啊?”我惊讶的指着那一摞纸。
  崔然耸了耸肩膀,说:“你不知道啊现在手机的功能很多,各种聊天软件,还有什么网络付费软件,网购软件之类的,总之这些都是从各个软件中提取出来的信息。”
  “我的天呐。”我看到这么一摞资料头都大了。
  我随便拿过几张来看,发现上面是戴一斌用手机浏览过的网页,网页上面的内容都很详细的打印出来了,还有一些图片和付费的物品。
  我跟崔然都找到不少戴一斌浏览关于星座的资料,还有关于那个卡牌的一些网上求助,不过下面的回答参差不一,不过有一个网友说这是一个‘诅咒卡牌’,确没有说‘诅咒卡牌’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咦?”崔然看着资料头意思发出惊叹声。
  “怎么了?”我说。
  “这个号码……”崔然拿着资料指给我看,然后从拿出手机泛红粗一个号码开始比对。
  我看到崔然所指的号码正是周莽的,因为这个号码我看过很多次了,现在已经都记了下来。
  “戴一斌死的前一天……”我看着来电记录的时间,从齿缝间挤出这几个字。
  我再往下一看,资料上显示这通电话是接通的,也就是说戴一斌接到了这个电话,而此时崔然也注意到了。
  “快找下一页!”我立刻反应过来,看了一下刚才的页码,翻着找下一页。
  “这呢。”崔然急忙翻出一页纸,然后表情凝滞住了,最后变成疑惑。
  我抢过来一看,上面记录着:
  “喂?”
  “……”
  “怎么不说话?白若死了!是不是你干的?”
  “……”
  “你是个男人就说话!”
  这么简短的记录,周莽那边完全没有录入信息,从戴一斌说的话上可以判断出那个时候周莽确实没有说话。
  “该死的。”崔然狠狠锤了桌子一下。
  “12:05”我小声嘀咕了一句。
  崔然皱着眉头说:“什么?”
  “我是说通话的时间,是凌晨的12:05。”我重复了一遍。
  “时间很重要吗?”崔然不解的看着我。
  我也不知道这个时间是否跟凶手作案有关,但我想这个时候周莽的电话拨过去,肯定是有什么寓意的,只是这寓意我还没弄明白。
  这个时候我的脑子很乱,很多零碎的信息在脑子里转来转去,就好像不同个形状的拼图一样,不论我怎么努力,都不能把它们拼到一起,因为中间似乎还缺少着什么。
  崔然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说:“这个时候你还能愣神?”
  “我在想事情。”我不满的看了崔然一眼,因为我考虑事情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打断我。
  崔然放下手中资料,说:“该下班了,我去收拾收拾。”
  我一看时间还早,笑着说:“大周末的你心里长草了吧,都呆不住了。”
  崔然伸了个懒腰,说:“大周末在这里用掉不少时间,晚上我可要好好的玩玩,喝点酒尽兴,你去不去?”
  “我可适应不了酒精。”我笑着说。
  我整理了一下桌子上的资料,打算把它们全部都带回去,就算熬夜也要把它们看完。
  “你还真是拼命啊。”崔然看了我一眼。
  “你说对了,我是在拼着把下一个人的命救回来。”脱口而出的时候我都想不到我能说出这么有意思的话,崔然也惊叹的看了我一阵。
  雨虽然停了,可路面还没有干,雨后的风有些异常的凉。
  我看着街道两旁的行人说说笑笑,然后看了一眼放在副驾驶的一摞子资料,自嘲地笑了一下,谁让我是个警察呢。
  记得在受训的时候就听教官说过,既然选择当警察了,那么你生命的大部分时间就要贡献出来,为人民服务。
  现在我算是体会到了这个精神,可我坐在明处,暗处的凶手一直徘徊在周围,我却看不到他,会是周莽吗?
  这个问题我问过自己不少次,周莽的资料也看过不少次,总感觉周莽不应该是那个凶手,可现在周莽像蒸发了一样,他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