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怎麼可能……」
  当立体投影显示了一把巨大无比的红色半透明刀锋,自萤幕中穿出似乎贯穿了他的身体,主萤幕因為判定被摧毁,而副萤幕正在计算机体的损失状况,而萤幕下方驾驶员原本正跳动的生命线瞬间拉平代表阵亡的那一刻,这位高中生驾驶员维持著才刚要输入下一条指令的手势,愣住了。
  在霍谷城的网域,他的战绩能排得上城域排行榜前五名,偶尔教训一下不知死活的狂妄玩家是他的兴趣,就一个高中三年级生的业餘玩家来说,他的实力算得上是顶尖了,但他怎麼也没想到会在决斗将要开始的这一瞬间,被对手以快攻击杀,这过程前前后后不超过十秒!
  「居然可以用NSP使出狄诺丘驾驶DD02才能做出的招式……难道他有职业队玩家的实力?」在短暂的错愕之后,这位高中生露出了一个兴奋的笑容。
  第二回合开始的那一刻,安克亚德驾驶的NSP仍然在数字消失的那一瞬间,便爆发出惊人的速度,脚底下的轮轴加速装置啟动的那一刻,便如鬼魅一样迅速位移,利用建筑物和走位来抵挡步枪的点射。
  很显然这次安克亚德并没有冒险使用超频运转,高中生驾驶员的手指在键盘上弹跳著,将手中的步枪切换成半自动瞄準射击,迅速的操控机体构造独特的腿跃上了大楼,和NSP保持安全距离远远点射。
  从弹匣被送入枪管的子弹被迅速推入电磁加速轨道中,子弹随著轨道高速旋转,几乎快要紧贴在一块的三发子弹冲出枪口的那一刻,穿过了正在坠落的大楼碎片下方,在NSP转向的那一刻笔直地打入它的肩膀之中,一连串的火星冒出都表明了这枪已经得手,但还不知道造成了什麼样的破坏。
  当这精準的三连射击命中NSP肩膀,那强悍的冲击力量让整架机体的位移差点失控的时候,观战室的人们纷纷发出了惊呼,在两人穿越在都市丛林中的那一刻,大楼的碎片四处横飞,很多人甚至没看清楚那位高中生的高手是怎麼瞄準的,竟然可以在几乎没有视野的情况下命中对手。
  一个看起来已经出社会的男生,带著一身菸味走入关战室,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摇头道:「竟然和NCR-02打巷战,这傢伙不知道我们国家的这架制式机型,是為了应对城市的特殊地形而设计的吗?」
  皮耶尔也无奈地摇头,NCR系列有个俗名就是「都市游侠」,它的四条腿虽然修长却前后弯起,让它看起来就像是个几乎匍匐在地面的虫子,而小腿的位置都有著宽厚的装甲来挡住大腿、身体、背心,这种机体翻跃地形的能力很强,它甚至可以轻易行走於大楼墙面作战,或者摺迭关节缩小体积来方便穿梭。
  用NSP这样容易过热的机体,和NCR-02这样成熟的巷战机体战斗,这本来就是一件很不明智的事情,NSP在高速移动的时候开枪的準确度就和小儿麻痺患者没什麼两样,而NCR-02却可以一面在墙上跳跃一面做出精準射击。
  性能的差异性带来的优劣可想而知。
  不过皮耶尔却不是很担心这场比赛的胜负,因為安克亚德不是一个能用常理度之的人,这一点从他那邋遢的非主流打扮以及校内的各种行径就能够知道。
  比如二年级的时候,他曾為了帮一个一年级的学弟把妹,特别把自己打扮得相当帅气还约那名学妹出去吃饭,各种绅士行径、温柔以及一堆皮耶尔现在想起来都想吐的甜言蜜语,都让那位学妹无法自拔地喜欢上他,而在学妹和安克亚德告白的那一天却被无情地拒绝了。
  而拒绝的理由如下:
  「因為我太帅了,我怕妳承受不了这样的罪过,原谅我吧!」他说完之后便甩了一下自己的瀏海,拍了拍呆愣住的学妹的肩膀,和班上交情不错的异性同学勾肩搭背地走了,而那学妹望著自己掉在地上的情书,忍不住哭了出来。
  那模样让皮耶尔看了都感到可怜。
  而安克亚德离去之前,对在转角等候已久的学弟比了一个大拇指,露出了无比猥褻和得意的笑容,而学弟看著安克亚德的眼神就像看到爸一样,只差没跪下来而已,而那位学弟和学妹后来怎麼样,皮耶尔就不太清楚了。
  还有一次,他不断用高倍望远镜观察班导的一举一动,在班导刚走入校门的时候、班导走入厕所的时候、班导在办公室的时候……甚至是班导上课的时候,这傢伙就拿著望远镜待在教室最角落的座位偷偷观察,而班上的同学在这两年来已经见惯了他诡异的行径,也见怪不怪了。
  当期末考的考试结果出来的那一刻,他一大清早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用期末考的成绩单搧风,当班导公佈所有人的期末成绩之后,包括皮耶尔在内的所有人才终於明白他在得意些什麼。
  因為他那从没及格过的「驱动与平衡系统架构」终於及格了,而且是以六十一点五分这样的成绩低空飞过,只要考卷上有任何一个数字错了他就是被当的命,他声称自己那几乎被以為是变态的跟踪观察行动,就是从「心理学」的角度去观察和分析对象,从而判断出他各项精神状况,藉此来推测可能会出的考题。
  皮耶尔还记得自己当时只说了一句话:「你為什麼不乾脆专心上课……」
  「你不懂!这是男人為了生死而背水一战的热血,能在绝境之中突破自身极限,才是身為一个男人该有的特质!」看他当时脸上的黑眼圈大概就知道,他花在研究「心理学」的时间可能比上课、复习和準备报告的时间还多。
  反正,这傢伙就是一个莫名其妙的人,他总是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主意,皮耶尔在考上大学,除了刚认识他的第一天之外,就再也没有逃过他的毒手。
  比如去年的圣诞节,他不知道从哪裡去找了一辆手工的拖车,硬是将皮耶尔打扮成娇小麋鹿的模样,而自己则弄得像圣诞老人,只不过是得了厌食症外加中风过的圣诞老人,那年圣诞节皮耶尔就像看护一样推著安克亚德到处跑,看他将袋子裡那便宜又不好吃的糖果一一发给遇到的任何人。
  而现在,皮耶尔除了手脚不会痠之外,现在的心情就和当年扮成麋鹿,不断被各年级的女生指指点点以及拍照,那种似乎被人当作动物园猴子的心情差不多。
  画面上,似乎是意识到远攻打不赢NCR-02,毕竟只要这机体的脚没有离开墙面或地板,它的射击準确度是非常惊人的,所以安克亚德抓準了机会似乎想要贴近进行近战,只不过他的对手很聪明,总是待在高处让他自己上去,这种仰攻对NSP来说更加不利。
  NSP将腰部左侧登山爪射向大楼顶端,同时它也开枪吓阻NCR-02趁这机会拔刀将软合金绳砍断,NSP抓到了机会打开身上的装甲散热的那一刻,他不等装甲重新闔上,强迫机体拔腿就往墙上冲。
  一脚将马路踩出了蜘蛛网般的龟裂,机体的手指插破玻璃扣住了窗户,同时腰上的软合金绳迅速收缩,它用一种类似地板动作的诡异方式冲向屋顶。
  NCR-02似乎认定了在此就可以了结,它动也不动地用手中的步枪瞄準对手,同时喷射背包上的一门左肩炮也在短短零点五秒内架设完成,肩膀上的炮管和手中的步枪同时开火。
  皮耶尔瞪大了双眼,他知道在NCR-02开火的这一刻,安克亚德以经赢定了。
  就在这个时候,NSP忽然鬆开了固定在屋顶上的登山爪,爪子失去拉扯力量如鞭子一般甩动著被拖回发射闸之中,而NSP的机体并没有因此坠落,因為它的右边登山爪不知何时已经射出,早已经固定在NCR-02脚边并收紧了!
  NSP就像盪鞦韆一样闪出了NCR-02的火力覆盖范围,双脚用力将墙面一蹬,大楼的墙壁就像被海浪冲击的沙堡一样粉碎崩塌,NSP手持刺刀的身躯迅速上升来到了才刚转向完成的NCR-02面前。
  NCR-02的高中生驾驶员咬紧牙根,在这一瞬间他的萤幕上只有NSP闪烁著妖异光芒的鲜红色一字形眼睛,它彷彿死神的凝视般几乎判定了他的阵亡。
  他甚至不明白,NSP到底是怎麼闪开他的攻击,并出现在他的眼前的,那是因為系统并不会去侦测对方的登山爪,它只会对有热源和能量讯号的东西做出反应……NSP的左手无力地垂下,左肩膀的破口处正冒著电弧,很显然刚才那三枪已经将它的左手打残了,不过没关係,它还有右手可以持刀。
  NSP的刺刀再次贯穿了驾驶舱,而NCR-02手上的枪也在这瞬间开火,两架机体几乎同时后仰倒地,但都没有发生爆炸,眾人屏气凝神静静等待著这场对决的结果。
  「第二回合结束,恭喜NCR-02拿下胜利。」
  萤幕上这串字样让皮耶尔都傻眼了,他马上转过头去看NCR-02的机体损伤图,他发现那把刺刀只要再往下偏移十几公分,驾驶员就死定了!
  这时安克亚德忽然要求暂停,他带著笑容从打开的模拟器裡走了出来,在观战室外对著皮耶尔招了招手,皮耶尔虽然不解但也马上走了出去,皮耶尔知道如果那最后一刀没有失手的话,安克亚德会赢,所以便说道:「刚才可惜了!」
  安克亚德看了一下系统的战后分析,点点头说道:「是很可惜,刚才那一刀很不小心的砍偏了,希望下次不会再犯了,要不然你可能就得穿上女装和那位小弟约会了,身為同学我於心不忍阿!」
  皮耶尔忍不住骂道:「於心不忍个屁!还不是你造成的!」
  「小心喔!听说现在有很多奇怪的病,无论你们谁攻谁防,都要记得上一层『保险』才不会老年时悔年少轻狂……」
  「滚回去!」安克亚德话还没说完,就被皮耶尔一脚踢回驾驶舱裡去了,观战室裡的人见到他脸颊通红气呼呼地坐回原本的位置,都不知道发生什麼事。
  第三回合。
  安克亚德发挥了NSP强悍的速度优势,几乎是贴著NCR-02追击,完全不让对手有任何登上大楼的机会,在NCR-02向斜后方墙面射出登山爪的瞬间,他甚至马上超频运转外加喷射背包推进,硬是超过NCR-02将这条登山爪的软合金绳砍断,再马上和NCR-02拉开距离闪避他的反击。
  这一场安克亚德打得很兇猛,但结束的速度却比上一场更快,眼看NSP就要跳起身来对弹匣扫空的NCR-02发动致命砍击的那一刻,脚下莫名其妙拌到了大楼倒塌的碎片,整架机体就像搞笑片情节一样五点著地,发出了「碰」一声的巨响。
  NCR-02呆愣在原地,一时片刻还没反应过来,观战室裡原本到处都有的小声讨论的声音全都消失,NSP原本要从地上爬起来,但是才刚要站起身来就倒向一旁,只见一把刺刀早已经贯穿了NSP的左腿膝盖关节。
  那是它自己的刺刀,这把刺刀到底是怎麼误伤自身的,在场没有人看清楚……
  NCR-02站起身来,就像在处刑一样给步枪换上弹匣,当步枪重新发出电磁加速装置运转的声响时,它单手对著地板上的NSP开火击毙。
  安克亚德从驾驶舱裡走了出来,若无其事地走入观战室,笑道:「哎呀!我真是太不小心啦!没想到地板上居然会有埋伏啊!那位小哥太强了,他肯定早就看出我会做出这样的操作,所以提前将大楼的柱子给打崩了,你们看……那的确是他打垮的,我没骗你们吧?」
  不过当所有人看见,另外一边打开的驾驶舱裡,那位高中生也是一脸奇妙莫名的模样时,他们就知道这肯定只是个巧合,而眼前这傢伙搞不好正因為太过丢脸,所以走到这裡想要挽回一点面子。
  安克亚德重新将皮耶尔拉了出去,他还一面对著那沉思中的高中生挥手,露出一个无比热情的笑容,就像一个急著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富豪的穷老爹一样。
  他转过头来便换上严肃的模样,他拍了拍皮耶尔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皮耶尔,我觉得你可以準备洗乾净你的屁股了,那小子是个劲敌我根本就打不赢阿!你也看到了,刚才他那一连串的『操作失误』看起来缺乏经验判断,但其实都是為了一步步引我『上勾』阿!」
  「你是故意的对吧?」要不是皮耶尔长得太可爱,他现在的眼神和表情恐怕都可以杀人了,要不是体能太差,他早就把这个欠扁的傢伙压在地上打了。
  而安克亚德却彷彿没听见似的,继续说道:「我只能帮你到这裡了,谁叫你要提出那样的条件,下一场如果我没有赢的话,就算是兄弟我对不起你了,反正你也交不到女朋友,就试著换换胃口如何?搞不好男人适合你。」
  「提你去死!你也交不到女朋友,要换胃口不会自己换吗?!」皮耶尔气急败坏,而他的模样表现出这种情绪实在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反而有人觉得这「女生」很可爱而忍不住拿微笔记(功能同电脑、手机)拍照。
  「為了你,哥们会加油的!」安克亚德握紧拳头為自己打气,对著皮耶尔比了一个大拇指之后便往驾驶舱走去。
  望著那高中男生热烈的眼神,皮耶尔真的感到怕了,他马上冲上前拦住安克亚德,低声说道:「我同意就是了!让我入队!」
  「你刚才说什麼?我听不见。」安克亚德虽然这麼说,但忍不住偷偷扬起的嘴角却出卖了他,这得寸进尺的模样让皮耶尔咬牙切齿。
  「反正你他妈知道我的意思!哼!」说完之后皮耶尔甩头就走进观战室。
  安克亚德见朋友真的生气了也只是摇摇头笑了一下,没有多说什麼,他十指交叉向上伸展,关节发出「啪啪」的声响,扭了扭脖子自语道:「至少要叫我一声队长嘛!」
  第四回合。
  安克亚德在比赛开始之前,将喷射背包换成支援包,同时也给自己配备了一把步枪,就在每个人都以為他没招可用的时候,比赛一开始他就让机体摆出了起跑姿势,而NCR-02以為他会像刚才那样高速贴近,於是马上拔腿飞退。
  没想到的是,NSP连动都没有动,而是维持著起跑的姿势,用快到了极点的五次点射将NCR-02的前肢给打断,让它失去平衡倒地,身上仅有的十五发子弹百分之百命中。
  NSP丢掉手中的步枪,用跪在地上右手撑地的姿势,让支援背包如翅膀一般向左右展开,露出了发射架上的八枚导弹,这八枚导弹一口气全发射出去,就像八个死亡的流星一样扑向对手。
  爆炸还没结束系统已经宣告NCR-02失去战斗能力,NSP获得第二次击杀。
  第五回合,安克亚德用行动证明了,他最强悍的并非近战操作,在一对一的最后一场决斗中,他选择了狙击步枪做為武器,NCR-02这次只撑了十二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