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长的气动式军刀划开了固定在大楼墙面的招牌,在半空中带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直到淡蓝色锋芒遭遇到另外一道锋芒,激烈的冲突擦出耀眼的火光,而另外一把气动式军刀也趁著这个机会突刺,相较之下有两倍以上宽度的双刃军刀在一次抵挡之后,一个巧妙的错位让突刺的军刀偏移,身子一扭闪开了攻击。
  就在翠纳丝和保罗正处於快节奏的正面交锋时,没有对手的多萝多娜在保罗的命令之下,提著两把军刀往皮耶尔和芙萝妮所在的方向冲去,皮耶尔发现之后有些紧张地说道:「我们这裡需要点帮忙。」
  而翠纳丝很难得在百忙之中开了个玩笑:「没问题,等我学会分身术。」
  「芙萝妮,好了吗?」皮耶尔当然知道翠纳丝抽不开身,虽然看起来翠纳丝占据上风,但实际上是因為保罗现在正採取保守的打法缠住她,只要多萝多娜可以抄掉NCR-T和NMCV的话,这场比赛就没有悬念了。
  「好了是好了,可是……你确定吗?」芙萝妮完成了最后一个銲接程序,望著看起来已经成了大型垃圾的NCR-T,忽然感到非常担忧。
  「不试试看怎麼知道?如果我拖不住它,我们就会输。」皮耶尔现在比以前要有勇气多了,他已经知道既然要输不如输得痛快一点这个道理,他确认NCR-T的系统正常之后,便让机体离开维修平台好让工程车可以转换型态,只不过他的机体因為重量失衡而往一边倾斜。
  刚才他的NCR-T因為右臂、右肩被砍掉,所以整个机体往左边倾斜,而这一次他的机体却是往右边倾斜,而更诡异的是机体残破的领口下方并没有脑袋。
  多萝多娜完全无视天空上那正盯著她看的无人侦察机,因為除了翠纳丝的NCR-04之外这支队伍只剩下侦察型机甲和工程车,只要冲上去就是两个击杀数,没意外的话他们应该才刚完成机体维修,根本没机会架设防御设施来牵制她。
  当她的TN103过转角的那一刻,她才意识到想像往往比现实美好。
  她的机体传来被敌人锁定的警告,接著还来不及听见重机枪的枪管转动的声响,大量火红色的弹道便扑面而来,她只来得及让机体用左手挡住驾驶舱,驾驶舱内剧烈的震动让她差一点碰不到键盘。
  躲回大楼墙壁后方马上检察机体状况,不看没事一看便冷汗直流,因為TN103的左手装甲已经完全被打烂了,如果她刚才反应慢一点现在烂的就是驾驶舱了,而机体全身装甲的损坏程度高达百分之七十。
  ──他们已经架设好重机枪了?这怎麼可能!
  这样可怕的火力显然只有重机枪能办到,但问题是在陈柏恩阵亡之前,传回来的情报明明指出对方没有架设任何防御武器,除非在那时候工程车就暂停维修开始架设重机枪,但问题来了,没有机甲操控的重机枪,就算让它自动攻击精準度应该也不会这麼高。
  她开始猜想也许这是巧合,重机枪没办法在短时间内转移位置,如果从另外一个角度进攻的话情况可能会好些,所以她马上让机体绕到另外一条街上,打算从陈柏恩和杰克战斗的那条道路进攻。
  但是她的机体才刚探出身体打算冲锋,大量的子弹便扑面而来,她吓得赶紧往前翻滚,找掩体让机体躲好,她开始意识到这似乎不是巧合,这种笨拙的武器竟然可以如此精準和聪明,这是怎麼一回事?
  她想要确认重机枪的位置,所以让机体探出头去,但是头一探出去她便傻了。
  ──那是什麼鬼?!
  不止是她有这样的反应,现场无论是观眾、主持人、解说员都因為眼前出现的画面而傻住了,无论这场比赛的结果如何,他们相信自己绝对不会忘记眼前的景象。
  那是NCR-T,不……正确来说那是改装过的NCR-T,左手的外侧銲接了一片沉重的防爆墙,让它彷彿就像古代的重装甲骑士一样扛著盾牌,而被保罗的DD02整个砍去的右手则是一门才刚刚咆哮过,正在冒烟并缓缓旋转的重机枪,而残破领口上没有脑袋的模样,让它此时此刻更显狰狞。
  不仅仅是位重装甲骑士,还是个无头骑士!
  NCR-T正吃力地活动六条腿,将枪口对準敌机的方向掩护工程车后撤,同时皮耶尔也趁这个机会打开机体的装甲散热,散热口马上喷出大量的水蒸气。
  多萝多娜咬紧牙根趁这机会追击,她知道把重机枪装在机甲上,那兇猛的转速和射速只会让机体更容易过热,尤其是NCR-T这样不善散热的机体,现在那挺重机枪的攻击频率根本没办法和架设在地面上的时候相比。
  散热完毕,不等装甲闔上皮耶尔让机体自动瞄準对手,而双手不断操控天空上的三颗无人侦察机从各个角度观察TN103,大量的资料透过无人侦察机被回传到皮耶尔的机体裡,接著皮耶尔利用资讯背包的计算增幅,将这些资料进行快速计算来推测对手的下一步操作可能。
  多萝多娜让机体从背上拿下步枪,在奔驰的过程中将步枪靠在左手持刺刀的小臂上,对著NCR-T不断点射,而这样的射击绝大多数只能在防爆墙上打出一片火星和弹孔,并没有办法真正伤害到NCR-T本体。
  当NCR-T开火的那一刻她便开啟喷射背包,加速机体往一旁翻滚规避,她的反应已经是非常快,但没想到的是脚上的装甲还是被击落,更糟的是腰上的登山爪和发射器也被打坏了一个。
  她想不明白為何这傢伙的枪法忽然变得这麼準!
  她不知道的是,皮耶尔可以透过让多个无人侦察机侦查同一个目标,透过系统运算来增强自己开枪的命中率,而一开始没办法这样则是因為当时战场需要他去监控,监控的目标多范围也大,当然没办法这样玩。
  不过还好的是,现在距离敌机的距离已经不远,只要再冲锋一次就可以贴近它,她不相信这架胡乱改装的机体如此笨重,还可以像刚才一样和保罗缠斗这麼久。
  「出来吧!我们一对一决斗,有事情针对我来就好,对一个女孩子刀剑相向太卑鄙了!」这时忽然出现皮耶尔逞强的声音,他学著翠纳丝一样让机体对著前方招了招手指,同时还扬了扬手中的机枪,看起来非常嘲唪。
  多萝多娜也打开扩音器说道:「小傢伙,告诉你一件事,我也是女孩子。」
  皮耶尔愣了一下之后,非常尷尬地红著脸说道:「呃……反正就是,如果妳想过去的话,就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反正我觉得妳没有这个能耐,想从这裡通过得仔细思考下场,打不过侦察型机体是很丢脸的,知道吗?」
  「等一下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麼叫做能耐!」虽然语气平静,但皮耶尔也能感受到隐藏在她言语之中的怒意,她说完这话之后便马上让TN103发动冲锋。
  「学姊,这样可以吧?」皮耶尔此刻就像是一个希望得到母亲讚扬的孩子,语气之中充满了满满的期待,也许是因為第一次和敌人正面缠斗这麼久,他大大的眼睛当中透露出的是兴奋。
  而翠纳丝可是一点都不兴奋,刚才那些话她当然都有听见,她有些无奈地说道:「虽然我叫你想办法吸引敌人注意力,但没想到你是用这种方式吸引……」
  前一秒还在為皮耶尔的成长感到欣慰的阿尔森克亚,忽然摀住自己的额头一副头疼的模样,而一张老脸泛红,刚才皮耶尔的发言让他感觉非常丢脸,他没办法像孩子的妈妈一样这麼兴奋,甚至不太想承认那是他儿子。
  皮耶尔像刚才一样对著TN103扫射,而这一次多萝多娜显然被他的话激怒了,因此在机体的走位上比刚才更迅速,在这种距离中已经来不及运算的情况下,皮耶尔几乎是对準了方向就乱扫一通,向后方射出的登山爪已经收紧扯著整架沉重的机体加速往后方移动,但也许是因為过於沉重,发射器已经开始发出让人听了头皮发麻的「哀嚎」。
  「别想逃!」
  多萝多娜怒喊一声,开啟机体的喷射背包让机甲加速推进,马上就贴到了NCR-T面前,左手的刺刀一挥便将防爆墙砍去一大片,右手的步枪近距离扫射,却被先反应过来的皮耶尔在校正防爆墙的位置之后给挡下。
  原本皮耶尔也想学她一样,在散热完毕之后进行近距离扫射,但是多萝多娜反应迅速地一刀砍断了枪管,TN103一脚踢在防爆墙上,让它的机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就在她趁这个时候让机体跨到倒地的NCR-T身上想要一刀干掉这该死的矮子的时候,却听见了保罗的警告。
  「多萝多娜,快闪开!」
  多萝多娜还来不及搞清楚是怎麼一回事,驾驶舱便是剧烈的震动,她望向机体的安全状态显示表,发现机体的下半身全都成了一片通红,这代表著她无论是平衡系统还是下半身的驱动系统全都损毁了!
  这个忽然出现的意外让她冷汗直流。
  ──怎麼一回事?!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除了她自己之外每个人都清楚看见,就在刚才有一把气动式军刀远远飞来,从TN103的右大腿处刺入,并且从左侧腰处穿出,整架机体因為无法维持平衡而往一旁倒下。
  挣脱的NCR-T爬起身来走向前,用力抽出了插在TN103身上的气动式军刀,迅速联结完毕之后点火,锋利的能量刀锋一闪而出,皮耶尔让机体对準了驾驶舱的位置一刀刺入,而这一刻无论是双方的队伍通讯频道,还是正在直播的会场全都鸦雀无声,谁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但是比赛还没有结束,就在皮耶尔一刀干掉对手的那一刻,為了支援后方而分神并且手中忽然失去一把武器的翠纳丝,被保罗抓準了机会一拳猛击胸口,NCR-04被震得往后退了一步,而DD02又马上冲上前砍了一刀,被NCR-04用武器挡住的同时,马上出脚将它踹倒在地。
  保罗的作战风格方式是两个极端,大多时候他会用沉稳且保守的攻击方式来应付,但是一旦让他抓到攻击机会便是兇猛攻击,这种一刀、一拳又一脚,接著就像格斗游戏中的接技一样不间断的连续打击,让每个人看了都捏了把冷汗。
  不仅观眾紧张,保罗也感到紧张,因為他知道自己正在和时间竞赛,如果NCR-T从背后砍上一刀,他不见得能躲过翠纳丝的反攻,所以他必须在NCR-T的支援赶到之前先干掉翠纳丝才行!
  「想办法拦住那架NCR-T。」他的队友只剩下机械师,虽然工程车的战斗力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但是用来帮他拖点时间还是可以的。
  「知道了!」
  NMCV越过大楼废墟,用最快的速度接近战场,而这时机械师也已经能够看见正对著DD02背后冲刺的NCR-T,他马上让工程车后方的导弹全数锁定敌机,锁定完成的那一刻马上输入发射指令!
  但就在这个时候眼前的画面忽然一阵模糊,而发射出去的导弹也四处乱窜,他吓得赶紧让车体转弯,才没有撞上自己发射的导弹。
  ──电子遮罩!
  他差一点忘了这架机体是侦察型,骂了一声该死之后让车体恢復速度继续往前冲,这样的距离他有把握可以在NCR-T和保罗接触之前,就先用车头撞在它身上,如果能用这一撞就让它瘫痪的话那是再好不过。
  芙萝妮因為离战场太远什麼也不能做,在工程车前进的同时只能用手按著胸口,和现场的所有观眾一样紧张,屏气凝神地目睹这一切。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工程车会撞上NCR-T,而DD02会一刀砍掉NCT-04的右手,这场比赛将在此落幕的那一刻,两个圆圆的东西忽然飞到工程车前进的路上,工程车在高速状态下忽然这麼碾了上去,原本就因為道路破碎而颠簸的工程车忽然倾斜,不受控制地撞入大楼墙壁之中!
  DD02才刚砍掉NCR-04的右手準备给予最后一击,保罗就因為不得忽视来自后方的危胁而转身,在NCR-T的刺刀砍下来之前他便一刀贯穿了驾驶舱,一刀干掉敌人之后应该快速转身干掉另外一个敌人。
  但是他发现自己的机体居然有转身的困难!
  NCR-T倒下的那一刻,固定在DD02身上的登山爪也扯著它往前走,它身上那沉重的改装让它在倒下的那一刻,带来的拉扯力量非常强悍。
  而翠纳丝则是让机体空出来的左手拔出手枪,迅速开枪将断掉的右手的手指打断,扔掉手枪从地上抄起军刀重新点火,在保罗砍断了牵制住他的登山爪,一个回身斩击打算直接击杀翠纳丝的时候,他发现气动式军刀已经出现在他萤幕的左侧,强悍的推动力带动整架NCR-04往大楼墙壁撞去。
  这时保罗已经知道这是怎麼一回事,刚才那一瞬间翠纳丝释放了动能蓄力池裡的所有能量,让那一刀快到了极点,抢在自己的机体被砍中之前先击毁他的DD02,这一战他输得心服口服。
  ──我好像爱上这个女孩了。
  比赛的最后,翠纳丝的NCR-04狼狈地拖著自己的军刀,来到了深陷在水泥堆之中的敌方工程车后方,简单一刀结束了这场比赛。
  「辛苦了!」驾驶舱打开的那一刻,保罗便被外头的欢呼声给淹没了,他走到沮丧的队友旁边一一拍了他们的肩膀,提高自己的音量这麼笑道,而原本他打算走到对面去和翠纳丝也打个招呼……
  只见翠纳丝很难得脸上露出笑容,抱著娇小的皮耶尔在舞台上旋转,而皮耶尔则因為双脚已经离地,感觉自己随时会被甩出去而发出惨叫。
  望著翠纳丝笑容灿烂迷人,而黑髮飘逸的模样,保罗揉了揉自己发疼的脑袋。
  ──看样子是失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