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之前都在装死就对了?」当安克亚德拿下四连杀,他伤痕累累的机体站在燃烧的敌阵中央回身的时刻,约克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恢復冷静之后才这麼质疑。
「别说得这麼难听嘛!这叫做『隐藏实力』是一种战术,虽然我告诉你们观看对手资料、掌握情报的重要性,但事实上能过滤情报,不被现有的情报蒙蔽双眼才是真正的优秀,这样懂了吗?同学们?」安克亚德的NCR-04手中举著的步枪,就像老师手中的藤条或长尺一样指著身后那不存在的黑板。
在两分鐘之前,包括他们队伍裡除了翠纳丝之外的所有人,都没有想过这个傢伙能拥有每秒二十一有效指令的操作实力,更可怕的是NCR-04在他的操作之下彷彿武打巨星一般,任何的动作都只有流畅没有累赘。
他总是可以比对手早一步做出相对应的操作,利用手速的优势让机体穿梭在砲火之中,只要有任何一个误差就是阵亡的结果。
「你刚刚是认真的吗?安克亚德学长,你说翠纳丝学姐是你的学生?」即使刚才安克亚德已经用行动证明了他的强悍,但芙萝妮对此还是难以置信,而且她也根本看不出来翠纳丝的战斗方式和他有何相似之处。
「这是事实,我对机甲操作没有天分,会有今天的实力是安克亚德的功劳。」这时翠纳丝已经离开电子遮罩范围,正好听见芙萝妮的疑问,她知道安克亚德肯定已经完成了他最后的猎杀。
「这……难以置信。」
「看样子芙萝妮学妹很小看我啊!」安克亚德看见芙萝妮的反应,虽然给人印象不好是他自己造成的,但他还是忍不住摇头苦笑。
「学长,厉害!」这是杰克的评价,他用那没什麼表情的脸扬起嘴角,学安克亚德比了一个大拇指。
「怎麼大家都在聊天?」这时才刚刚因為电磁脉冲弹的效果消失而恢復通讯的皮耶尔,一进入队伍的通讯频道就发现每个人都轻鬆閒聊,一时之间他根本搞不清楚发生了些什麼事,他疑惑道:「敌人呢?」
「你不用在意这麼多,反正你只要执行我给的最后一个命令就行了。」
皮耶尔看了一下指令表上的命令,发现这命令不是任何语言,而是机甲的操作快捷命令,他直觉性的输入完毕之后,他机甲的悬浮球体围绕著机体就像八隻萤火虫,在夕阳的金黄色光辉之下,随著机甲高举的右手缓缓升空。
一行人早已经来到皮耶尔所在的区域,远远就看见站在屋顶上的WQ用手指著天空,悬浮球体环绕在头顶就像光环一样神圣,安克亚德满意地点点头,笑道:「现在,我们真正的世界冠军了!」
驾驶舱开啟的那一刻,他们在一瞬间就被观眾的欢呼声,以及主持人和解说员激动的声音给淹没,娜莉班导甩落那高贵的高跟鞋,含著感动而满溢的泪水冲上舞台,张开双手想要将每个孩子都抱入怀裡,安克亚德拉推著每个人和她抱成了一团,沐浴在这胜利的兴奋和喜悦之中。
最后,安克亚德推著皮耶尔鼓励他走上前,从主持人元哥的手中接过那沉重的冠军奖杯,他望著在聚光灯下闪闪发光的奖杯,要不是手中的这份重量,他甚至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作梦。
「举起来!」
当皮耶尔回头投以求救眼神的时候,约克以唇语这麼说道同时也做了一个高举的手势,皮耶尔才兴奋地将手中的奖盃高高举起!
当皮耶尔接过麦克风的那一刻,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两行泪水顺著脸颊滑落,他哽咽吶喊道:「我们是世界冠军!爸、妈!我们赢了!赢了──!」
宇航252年10月20日,「承锋造疾」队拿下了星际装甲驾驶大赛大学组第三赛季冠军,在同年的11月1日他们带著奖杯和高额奖金光荣回国,才刚踏上学校為他们準备的红地毯,热情的大学生们便一拥而上。
包括娜莉班导在内的七个人几乎是被抬入校园,最后还是安克亚德带头逃跑他们才想办法分开行动,唯独娜莉班导因為头髮雪白太过显眼根本没办法抽身。
学校决定将队伍名以及六名成员永久纪录在校史之中,当日他们几人和校长、科主任的合影便高掛在学院广场上的投影萤幕上,几乎是刚回到校园的第一天他们就感受到了成為名人的困扰,无论是学长、学姐还是学弟、学妹一有空就是去「观心」他们。
让全校的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是「承锋造疾」的队长──安克亚德,在回归校园不到一週的时间就完成了转学手续,而他转去的学校竟然是位於新崛螺联邦首都星的星际海军军校──群辰星海官校。
而这件事情除了翠纳丝之外的所有人也是在事后才知道,他们第一时间想要打电话联络关心,然而安克亚德在此之后就失去了音讯,无论他们怎麼想办法就是联络不上,而翠纳丝对此也只是苦笑摇头。
最让人感觉到不可思议的是,所有人都不知道他是怎麼转进去的。
「你就这样离开了好吗?」吸了最后一口菸,将烧到快见底的菸屁股扔在垃圾桶之中,穿著科学家白袍的张倪齐站在安克亚德身边,一起望著在机场起降的班机,他们正在等待组织成员来接送他们。
安克亚德凝望著飞向天际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的客机,回应道:「没什麼好不好的,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男孩了,身為男人就应该去做应该做的事情不是吗?」
「是没错,虽然我一直很希望得到你的协助,但我还是為你感到可惜,你可要想清楚,加入我们的『大家庭』之后就不能回头了,知道吗?也许你该想想还有什麼事情得趁年轻的时候该做完的。」
张倪齐望著安克亚德就像起自己年轻的时候,当时的自己也像他一样的神情,在知道自己有能力改变这个无药可救的世界之后,便毅然决然地拋弃了以往的生活和身分加入了这个名為「爱国者们」的组织奋斗至今。
安克亚德摇头笑道:「我不是三岁小孩,打从十一岁那一年我就知道了自己的使命,家族兴盛时我生為忠臣,家族殞落时我化為幽灵……心理準备什麼的根本不需要,你只要给我该做的目标和任务就行了。」
张倪齐不解道:「可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的任务是守护翠纳丝不是吗?」
「有时候保护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她再也不去接触任何能伤害到她的事,如果不是如此的话最后累死的只会是我而已,我的选择能完成父亲死前交代给我的使命,也能完成翠纳丝的心愿,这样对大家都好不是吗?」一辆车靠近他们停了下来,从车上走下来的是长相性感的大姐和年轻小伙子,他微笑挥手算是对他们打过招呼了。
「我算是服了你了……上车吧!你明天还得去军校报到,我先带你去认识一下新环境,还有一些必须注意的事项。」张倪齐很欣赏安克亚德的个性,他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请他上车,一车四人往首都据点的方向前进。
──「我的孩子……今后的路得靠你自己走了,看样子……我是没有那个福气看见你娶妻养子了……答应爸爸一件事好吗?」
望著窗外不断飞退的景色,那曾经发生过战斗的街道上,满目疮痍的大楼墙面以及人行道似乎还近在眼前,回忆不断在脑海裡上演著,十几年的时间他终於又回到了这个地方……继熟悉又陌生的故乡。
──「答应我……保护好大小姐,完成我们家族的使命……只要这样我就没有遗憾了,对不起……爸爸没办法再陪伴你了……对不起……」
当父亲的脸消失之后,安克亚德想起了伊卡奇列克家族的老头子,他还记得这位爷爷笑起来总是那样的慈祥,和任何人说话都是一副温柔客气的姿态,而现在回想起来这位长辈的面容只会让他感到可憎而且噁心,就是这个人出卖了普林斯顿和琼贝瑞斯两家,让整个家族走向灭亡!
──老头子,在我爬到你头上之前,可别轻易就往生了,我会让你亲眼目睹你用背叛得来的权势,在家族亡灵的手中灰飞烟灭!
宇航253年10月1日,霍谷大学长达两个多月的暑假结束,皮耶尔正式成為了四年级生,他的身边开始出现许多女性追求者,然而他都把自己投入在科目研究以及职业队比赛之中。
在暑假之前他就已经加入了名為「霍谷战甲犀」的职业队伍,参加例行的职业队联赛,而每一场比赛也都是使用WQ这架机体出战,顺利成為了整支队伍之中的核心人物,也因此他在网路上也获得了「虎头蜂女皇」的称号,只不过称号再响亮也无济於事,队伍的胜率低是事实。
「别气馁,要相信我们一定可以变强,然后打赢他们的。」
今日晚间「霍谷战甲犀」队输给了「依毗莉」队吞下了第十六场连败,每个支持「霍谷战甲犀」队的粉丝几乎都是為了皮耶尔而关注,也许这也是队伍的士气一直低迷的原因,因為根本没有多少人看好他们会赢。
而皮耶尔是这样安慰他的队员们,然而其中一个脾气比较糟的队员,却在离去之前这麼说道:「从你刚加入开始就不断说这句话,我也曾相信自己能打赢任何对手,但事实不是如此,而且你教我们的技巧一点用也没有,我甚至都不知道该怎麼相信你所说的任何一句话,更别说是赢!」
对此皮耶尔只是说了声「抱歉」,其餘的队员也不想多说什麼便走下台阶,反正没有任何观眾会為了他们欢呼,唯一受到关注的也只有皮耶尔而已。
皮耶尔在比赛完之后便匆匆赶到了大学附近的餐厅,他甚至来不及将身上的职业队製服换下,对於认出他的粉丝他只能微笑点头,婉拒了他们想要上来要签名的行為,因為他已经迟到好一阵子了。
「抱歉我迟到了!」在服务生的带领之下,他找到了独自一人坐在两人位上等待的芙萝妮,她今天似乎有稍微打扮过,看起来比平时更加迷人了,而皮耶尔则感觉自己狼狈不堪,实在没有坐在她对面的资格。
「没关係,我也才刚到不久,今天比赛怎麼样?」刚才芙萝妮在心裡是有一点怨言,但看到皮耶尔之后也发不起脾气,她善解人意地温柔笑道。
「又输了一场。」皮耶尔将自己的职业队制服脱下掛在椅子上,回答了芙萝妮的问题之后,两人便和服务生简单点了一些主食和配菜。
「心情不好吗?」她注意到皮耶尔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但他似乎不太想聊这件事,所以芙萝妮只好转移话题,一面使用微笔记说道:「我这裡有几张翠纳丝学姐传回来的照片,你要不要看看?」
「好啊!」皮耶尔接过微笔记,照片大多是翠纳丝带队到了一些著名景点之后拍下的风景照,只有少数几张是她和游客一起拍的,不过这些照片上,她脸上都掛著淡淡的笑容看起来似乎挺愉快的样子。
「自从学姐开始当导游之后,看起来好像愉快很多,太好了!」皮耶尔发自内心為翠纳丝感到高兴。
而芙萝妮虽然知道皮耶尔就是这样的个性,但这话听起来还是让她感觉有些不舒服,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就希望能和皮耶尔多聊聊两人之间的事,而翠纳丝和皮耶尔的感情也好到让她忍不住心裡產生鬱闷的感觉。
当两人把晚餐吃完之后,芙萝妮似乎下定决心了,她的脸颊有些泛红,神情不自然地说道:「皮耶尔学长,最近我一直在想一件事。」
那可口的模样看得皮耶尔一颗心跳个不停,他忍不住盯著看了好一阵子,直到芙萝妮受不了他炙热的目光撇开头,他才回过神来尷尬地问道:「什麼事?」
「你当时的告白……我好像一直都没有给你答覆,你想听我的答案吗?」芙萝妮不太敢正视皮耶尔的双眼,当皮耶尔点点头之后她才招了招手说道:「那你得离我近一点才行。」
皮耶尔万分紧张地把头凑了过来,然而芙萝妮却忽然捧著他的脸颊献上了自己的吻,皮耶尔「呜」了一声之后也跟著闭上双眼,也不管旁边有没有人在看,便专心投入在这个生涩而温热的初吻之中。
从此之后,皮耶尔和芙萝妮成了校园之中令人羡慕的一对情侣,他们只要一有空就会待在一块,大多数的时间是在讨论一些课题。
而娜莉班导对此也献上祝福,在安克亚德离开以及翠纳丝毕业之后,她每天都觉得身边好像少了些什麼,才过了一年的时间,她就感觉那段一起欢乐、陪孩子们奋斗往世界冠军前近的日子好怀念。
那是她当了老师之后,就很难再感受到的青春回忆。
宇航253年11月11日,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娜莉班导才刚上完课回到自己的休息室内,就忽然感觉胸前有东西在震动,她发现是先前安克亚德送她的那支怀錶,她拿出来的时候还以為这支錶坏了。
怀錶内忽然射出一道淡蓝色的光芒吓了她一跳,但很快她就发现这似乎是一道身份认证程序,果然很快就传出机械音:「身份认证完成,地点正确,已达成开啟加密讯息的条件,请问是否听取?」
虽然感到疑惑,但娜莉班导还是说道:「是。」
怀錶中央忽然投影出一个小人,那小人不是别人而正是安克亚德,他对著娜莉班导一个绅士的敬礼之后,说道:「给娜莉.娜萝丝,当妳看见这个讯息的时候想必我已经失去联繫了,今后我将会拥有新的身份过上新的生活,也或许将来会走上战场,不知何时已经是我们最后一次碰面。
「之所以留下这个讯息,也许是因為我不想让我的人生留下遗憾……很高兴能在有生之年认识妳并受妳的教导,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荣幸,如果妳想知道任何关於我的一切,可以到怀錶上写著的地址,这支怀錶是保险箱的钥匙,裡头有我十多年来的笔记。
「如果妳选择了解我,那麼我希望妳可以為我保密,这些留言也将在这一次读取之后就会删除,所以我想我大概没有第二次机会和妳说这句话了,我想说的是:『娜莉.娜萝丝,我爱妳。』最后……希望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安克亚德.琼斯敬上。」
「这傢伙!说爱我什麼的……」娜莉.娜萝丝靠在椅子上,望著安克亚德让人怀念的笑容,虽然很想扁他,但娜莉却莫名感到鼻酸,在怀錶闔上的那一刻她哽咽道:「可恶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