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命依旧顶着他那狂放不羁的鸡窝头,扛着天命在我的金字招牌,屁股后面跟着数十名筑基高手,这可谓是秦家如今所有的家底了,阵容不可谓不豪华,可惜走在前面俨然一副带头大哥摸样的秦无命着实没有什么大将之风,更别说什么王霸之气了。
  “等等。”
   王荣华面色难看地看着惨不忍睹的战场,摇了摇头道:“张晓东,别把事情做绝了,这样只会让邪道中人幸灾乐祸。”
   秦无命慢悠悠地走到满身是血是张晓东面前,非但没痛心疾首,反而有些幸灾乐祸,道:“行啊小子,最近是越来越本事见长啊,每次不把自己玩个半死你都不甘心。啧啧,一个人单挑一个金丹强者再加上十几号筑基高手,这战绩说出拉风啊,再加上你最近的光辉事迹,恐怕如今这沧州不管正道还是邪道,张晓东这三个字真是如雷贯耳了。”
  张晓东咬着牙拉着秦玲儿的手,不理会没个正经的秦无命,瞥了一眼王荣华,吐了一口水,干脆利落道:“砍死。”
  “张晓东,你要是杀了我,我爹出关之后你们秦家也别想好过,大不了大家玉石俱焚。”王荣华气急败坏吼道。
   “草你祖宗,老子连瀚海门都敢招惹,别说你老子王龙象了,我让你威胁!”咬牙切齿的张晓东朝秦无命嚷道:“把这群杂种全乱刀剁死!”
  王荣华傻眼了,他这个时候自然猜得出来是张晓东给他下了个套,故意拉着秦玲儿自投罗网是假,做饵是真。他甚至都没力气跳脚骂张晓东阴险,因为他自己就是玩阴谋玩伎俩的高手。这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把戏其实不高明,但往往没有几个人肯真的不要命去单独涉险,反正王荣华自己是绝对不会这么干的,这种傻瓜式计策风险太大,要是没本事拖得住对方,一个不小心就是玩火自焚。
  这天底下,也就只有张晓东这种不要命的疯子才能干得出来。
  如果只是被对方阴了,这也就算了,可是这家伙就像是天生就生了百八十个熊心豹子胆一样,根本不管你什么狗屁威胁,就算是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能硬着脖子跟你来个玉石俱焚。
  王荣华第一次心乱如麻,看到秦家的高手气势如虹,一刀一个像砍白菜一样瞬间就把自己带来的人砍了个精光,王荣华欲哭无泪,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人生最苦闷的事情莫过于此,他有太多的计划和资源没有动用,雄霸沧州乃至挤进玄门圈子的霸业尚未成就,就在阴沟里翻了船,他不甘心。
  可是再怎么不甘心王荣华也改变不了今晚的结局,他不是张晓东也不是王不归,没有以一敌十的魄力和势力,秦家周密的部署甚至让他逃遁的机会都没有,除了拼死一搏根本别无选择。
  王荣华很明白自己和张晓东之间根本没有任何调和的余地,当下把心一横,即便是拼着一死也要拉上几个人垫背。正当他这么想着准备突然发难的时候,忽然间感觉自己呼吸一紧,忽然间像是被什么东西莫名其妙地束缚住了。低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脚下竟然多出了一团黑乎乎的影子,在月光下显得极为刺目骇人。
  十余把长剑架在了王荣华脖子上,与此同时秦无命掏出几根布满符篆的钢钉打进了他胸口,暂时封住了王荣华的真气。
  张晓东早就知道王荣华不会乖乖就范,所以在秦无命等人出现的时候就悄悄施展了魂影之术,将王荣华生擒。
  这个时候的王荣华已然成了砧板上的鱼肉,连拼死反扑的机会都没有,当下气得双目血红,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张晓东生吞活剥。
  秦无命拍了拍王荣华苍白的小脸,哈哈大笑着把一把精致的小匕首丢给旁边的张晓东道:“归你了。”
  张晓东接过匕首,吐了一口血痰,二话不说就大步朝着王荣华走去。
  旁边的秦玲儿看着半跪在地上的王荣华,眼中闪过一抹不忍。她毕竟是对王荣华有过好感的,实在不忍心看到他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只是她想起王荣华的所做所为,以及张晓东受到的委屈和苦难,她终究是没有那个脸出言相求,只能默默地闭上眼,不敢去看。
  张晓东甚至跟王荣华废话显摆两句的心情都没有,只要一看到对方那张阴柔的脸,他就会想起嫂嫂惨死那晚的情形,若不是这个王八犊子,嫂嫂此时还应该在团山坳的小木屋里给自己做晚饭,然后再灯下摸着自己的脑袋说,晓东张大了一定会有大出息的,到时候嫂嫂也能跟着享福咯。
  抬手,精致的匕首在月光下闪烁着摄人的寒光!
  “住手!”突如其来的声音让秦玲儿睁开了眼睛,秦无命随之侧目,然而张晓东却并没有因此而住手,匕首依旧势不可挡地刺向王荣华的心脏。
  “哧——”
  鲜血飚飞,然而却是在距离王荣华胸口半寸的地方停了下来,一只鲜血淋漓的手死死地抓住了锋利的匕首。张晓东恼怒又惊讶地抬起头来,看着面前这个有着一张娃娃脸的少年。
  小四,那个从小就在南疆经商的少年,自从吴家大院救人之后就一直跟着自己,俨然一副以张晓东手下第二号狗腿自居的家伙。此时,他却是一脸坚定地阻止张晓东复仇。
  “小四,你干什么?”说话的不是张晓东,是秦无命。
  小四满怀歉意地看了秦无命一眼,又看了一眼张晓东,松开匕首,挥了挥手,一众秦家高手竟然当真听从他的命令,将被制服的王荣华押着退开。
  张晓东和秦无命都不是蠢人,齐齐眉头一皱。
  “东哥,对不住了。我奉夫人的命令,一定要保王荣华不死。”
  “你他大爷的混账犊子,你说什么屁话呢?”秦无命当下破口大骂,“郑若虹算是哪根葱?老子在这里,哪里轮得到她来指手画脚?给老子赶紧滚开,别挡着我兄弟报仇。”
  “这天上的网,恐怕不仅仅是给王荣华准备的吧?”张晓东低沉道,声音沙哑,像一头受伤的豺狼。
  小四面色不变,只是歉疚地看着张晓东道:“对不起。”
  “哈哈,张晓东,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聪明。谁都在算计,都在打牌。你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捅我一刀,还没把我捅死,结果你自己被人背后轻轻一刀,直中心扉啊,痛快!你以为郑若虹那娘们当真那么有魄力吗?她不是你,她不敢杀了老子,她不敢面对我父亲的怒火,也没胆子得罪瀚海门。”王荣华癫狂大笑,丝毫不介意自己已经身陷囹圄。
  张晓东的脸色出奇地平静,他静静地看着小四,目光一一扫过在场众人,又看了看站在房顶上张着巨网的秦家高手,熟悉的或者陌生的,只觉得心中一阵前所未有的冰寒。
  “我要是猜的不错的话,夫人只是想挟持王荣华,让王家暂时没有人统率,秦家趁机壮大,但又不肯把仇结死了,免得以后遭王龙象的报复。至于我,抛弃我这么个小角色换取瀚海门的信任和宽恕,的确比冒险对抗玄门要安全得多。说实话,我挺理解她的,她毕竟是一家之主,得为整个家族考虑,不想我孤家寡人的,说豁出去就能豁出去。”
  张晓东声音平淡,没有想象中的怨毒也没有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只是眼中那一抹哀伤却是让所有在场的秦家高手都羞愧得无地自容。卸磨杀驴过河拆桥这种事,不是谁都能问心无愧地做。张晓东在秦家的时间不是很长,但为秦家流的血不比谁少,是他一个人撑起了秦家原本会胎死腹中的坊市,是他一个人冒着生命危险在所有人还在争权夺利的时候抢回了家主的尸身,也是他和他的兄弟豁出性命在栖霞谷救了所有人的性命,秦家的声望才因此水涨船高···
  要说没有愧疚那是不可能的,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
  张晓东并不觉得有多悲哀,他只是觉得很无力,也许曾经自己在那个愿意给自己铺路出头的男人面前立下的誓言永远也没有实现的机会了。
  像护着张家一样护着秦家,可是秦家不要我护啊!
  张晓东只觉得自己的心越沉越冷,就在这个时候,一双柔嫩颤抖着的小手忽然搂住了自己的腰,淡淡的温暖。
  秦玲儿含着泪,把苍白的小脸贴在张晓东背上,柔声道:“娘真傻,一个王龙象,一个瀚海门,哪有你来得重要?”
  “我一个没有根基的小角色,哪里能和这些庞然大物相比?”
  “你比他们可怕多了,就算现在不是,以后也会是。我以前一直都很蠢很笨,还好你一直没有嫌弃我,总会在我需要你的时候出现。其实我就是个很普通的女孩子,会做梦,觉得自己就应该是公主,所有人都要理所当然地把自己捧在手心,可是到头来真的会保护我呵护我的人并不多,我爹算一个,另一个就是你。张晓东,你说过等我不是秦家小姐的时候会养我的,不准食言,不然我就跳河给你看。一哭二闹三上吊,这可是女人的特权。”
  张晓东下意识地伸手握住环在自己身前的小手,笑道:“一个大家闺秀一张嘴就说要去跳河,你不觉得丢脸啊?”说完,也不管背后的秦玲儿有什么反应,他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依旧一副吊儿郎当但站在自己身边纹丝未动的秦无命,咧嘴一笑。
  “最不济也还有你这个神棍在。你算算看,咱们今晚是不是真的要葬身于此?”
  秦无命白眼一翻:“常言道祸害遗千年,老子这一辈就没干过一件好事,不活一千年也能活个八百年,长寿得跟乌龟一样。你信不信我现在大喝一声就能降下一百八十道雷劫,天雷滚滚把这些孽障轰个外焦里嫩?”
  “我信,你喊吧,我等着看。”张晓东好整以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