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东自然是不知道青城派这次几乎派出了门中能够调动的所有金丹高手,由三名元婴高手带队,主要任务是突袭围攻沧州的邪道妖人,击杀张晓东夺回青龙眼只不过是顺带的任务。青木老祖清楚的知道夺走自己成名宝贝的红袍离缺此时正在莲花峰上喝茶下棋琢磨着找机会收拾自己,自己门下弟子对付一个修为不高的后辈自然是手到擒来的事。
  然而让青木老祖和所有青城派高手都意外的是,这个在沧州城小有名气的张晓东竟然如此难缠,连连追杀无果,竟然还折损了许多人手。这消息要是传出去,青城派可真是没脸见人了。当初他们听说瀚海门被一个张晓东闹了个灰头土脸的时候还幸灾乐祸,如今轮到自己,才明白这个张晓东不是那么容易收拾。
  一连耽误了十多天,数十名金丹修士散落在莽莽丛林中就只为了追杀一个无名小辈。别说是远在青城山的青木老祖了,就是在场的这些金丹高手都觉得老脸没地方放。接连耽误的时间已经给了邪道妖人太多的喘息时间,若是再耽误下去,恐怕这次突袭就要因为张晓东一个人而告吹了。
  最终青城派的人只能兵分两路,让大部队穿过云州边境,直扑邪道大军后方,和瀚海门形成内外夹击之势,只留下五名金丹高手继续往丛林深处追击。
  夕阳西沉,夜幕即将降临。
  从小在山里面抓山跳猎山猪的张晓东在丛林中可谓是如鱼得水,凭着与生俱来一般的敏锐和经验,每每总能避开那些特别不好惹的凶猛妖兽,遇到实力并不强出自己太多的妖兽就顺手解决,妖丹已经装了一大堆,要是全部炼成丹药的话,足够让绝大多数玄门巨派都为之疯狂。
  在丛林中一路穿行,越深入丛林深处,遇到的妖兽也越来越密集,实力更是强大了许多。开始的时候还大多都只是中阶低级的妖兽,后来渐渐的多出了许多中阶顶尖的强大妖兽,甚至还有几只媲美金丹后期修士的高阶妖兽,也幸好张晓东机灵,否则真要落得个葬身兽腹的下场。
  不知道是不是妖兽出没得越来越频繁,走着走着,张晓东渐渐感觉到了一阵不安的心悸。这云天峰的丛林似乎透着一股子诡异,但究竟诡异在哪里,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终于,当又一只浑身雪白的金眼猿猴出现在视线之中的时候,张晓东猛然惊醒,难怪他自从进入丛林之后就觉得奇怪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自己遇到的所有妖兽都变成了白色,白色的赤纹鬼,白色的长嘴狼,白色的金眼猿猴···所有的妖兽都忽然变成了统一而苍白的颜色!
  诡异。
  张晓东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看着对面那只对自己怒吼连连的金眼猿猴,当下施展出雷遁逼近,七步斩当头劈下,很快就将这只并不太强的低阶妖兽斩杀。用赤色小剑掏出猴脑中的妖丹,抹净血迹,竟连内丹都是骇人的苍白颜色。
  打开储物戒指,今天得到的所有的妖丹都同样是白色,白茫茫一大堆,透着一股子诡异的阴冷气息。
  “这是怎么回事?”张晓东眉头大皱,不敢多在这里停留也不敢继续深入,连忙折转了方向。没过多久,郁郁葱葱的树林忽然戛然而止,一条急涌奔流的河流横亘在前方。
  河流并不算宽,但距离对岸也足有数十丈的距离,河水急涌。张晓东站在河边扭头一望,这条并不平静的河流竟是望不到源头,看样子是别想绕过去了。
  就在张晓东考虑究竟是要想办法过河还是再次折转方向的时候,下游的地方有一缕淡淡的烟柱缭绕升起,像是有人在生火。
  “难道这里还有人?”张晓东微微诧异,在这丛林中流窜了半月,可还从来没有见到其他人呢。稍稍犹豫了一下,便沿着河岸悄悄朝着炊烟升起的方向靠近。
  在河流的下方,数以千计的树木漂浮在河面上,不论河流如何急涌,这些树木就像是被施展了法术一般牢牢地停在原地,就像一条长长的木堤。枯木落叶间偶见森森白骨,平添几分恐怖气息。
  在木堤不远处,有一堆篝火正在熊熊燃烧,火堆上架着一只油亮金脆的山跳,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在篝火堆不远的地方,有一个长发女子半卧在草地上,手里举着一个银白色的精致酒壶。
  这个女子也不过二十来岁的样子,一张并不算美艳的脸上尚还带着些许青涩青春的气息,难得的是其间又夹杂着几分成熟妩媚的风韵,点到即止的豪迈巾帼英气,两者竟然并不互相冲突,甚至还有点相得益彰的意味。女人有着一般女子难以企及的妖娆身段,肉峰高耸,纤腰如柳蛇,特别是那一双修长圆润的腿,裹在十分男性化的长靴中更是一种另类的诱惑。
  老实说,这个女人光凭脸蛋的话了不起只能算是中等偏上,比杜月儿都稍有不及,更别说惊艳的小猫咪秦玲儿和女神沐萱瑶相提并论,不过若是加上她这副能够让天底下所有男人都脑袋充血的完美身段,完全有资格被列入天鹅行列。
  夕阳下沉,长发女子举着酒壶鲸吞牛饮,没有丝毫女性的阴柔之美,但也不至于阳刚粗鲁,完美地把握好了两者之间的尺度,喝酒的她简直美得不可方物,英姿勃发,俨然一副女中豪杰的姿态。
  劲装,长发,篝火,美酒,夕阳···
  张晓东愣了半晌,从来没见过如此另类的女人,一时间竟是忘记了隐藏身形,直到长发女子将略带冰冷的目光投过来的时候他才恍然大悟,小心翼翼地走出丛林,警惕地迎着对方的视线。
  “咕噜——”被诱人的香味勾引着,肚子很不争气地咕噜一声,打破了场中剑拔弩张的气氛。
  那女子眼中闪过一抹惊讶,轻笑了一声,仰头又灌了一口酒,伸手朝着篝火上已经熟了的山跳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之后便不再搭理他。
  张晓东疑惑地看了对方一眼,所幸一屁股坐到篝火边,一边释放出神识探察周围的动静,一边麻利地用赤色小剑割开山跳烤的金黄的皮,然后狼吞虎咽。
  那长发女子显然没有想到这个家伙竟然当真敢随便就吃陌生人的东西,他难道不知道,在丛林中,陌生人永远比凶残的妖兽更危险吗?她疑惑地打量着像个野人一样狼吞虎咽的张晓东,单薄的身形,蓬头垢面,身上衣衫破碎得就像叫花子一样,上面还带着浓浓的血腥味,显然是经历了连番恶战才走到这里。不过让她有些想不通的是,这个只有筑基境修为的家伙是怎么活着走到这里来的?
  张晓东还是在埋头狂吃,压根就没有功夫理睬旁边的长发女子。这十多天为了躲避青城派的追杀,他已经好久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食物了,就算用茹毛饮血来形容也不过分。他敢这么不动声色地就吃一个陌生人的食物,并不是他张晓东傻,也不是有多么过人的单胆色,不过就是仗着自己身上有一抓一大把的解毒丹,就是有毒也不怕。
  “你不怕有毒?”长发女子忍不住好奇地问,她的声音是那种很婉转的清脆,和她身上的气质显得有点不一样。
  嘴里塞着油香满溢的山跳肉,张晓东答非所问:“手艺不错,要是有口酒就不错了。”
  长发女子闻言一愣,随即哑然失笑,美目一转,将手中的酒壶丢了过来,随即坐到张晓东旁边,带着一股不亚于美食诱惑的幽香,不醉人也不刺鼻,淡淡的清爽。
  她一把抢过张晓东手中的山跳,皱着眉头将他还没动过的那一边切了下来,然后切成小块,一点点放进口中细嚼慢咽。一边吃还一边不满地道:“你这人还真是没礼貌,也不知道给我这个主人留点。”
  “可是你自己请我吃的。哪有请客还不许客人吃饱的主人家?”张晓东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从小就和人骂仗打架长大的他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不好意思。嚼着细腻的山跳肉,张晓东举着酒壶往嘴里灌了一口,满足地道,“香!”
  “香?”长发女子接过酒壶自己也灌了一口,丝毫没有在意这酒壶刚刚还被张晓东这个臭男人糟蹋过。似乎从来没有听人这样赞叹的,大多数人都会吼一声好酒,或者直接喊个爽字。她笑了笑,很婉约的弧度,但偏偏比许多粗鲁汉子仰天狂啸都要来得豪迈,“这是南海最著名的糊涂酿,百年间也不过仅有一百坛而已,很少有人能喝到,自然是香。”
  “糊涂酿?好名字。我这辈子喝过最多的酒就是三个铜板一两的米酒,还真品不出什么门道来。”张晓东笑了笑,接着道,“这酒固然是好酒,最起码比我喝的米酒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但我说香,却不是说这酒···”
  “不是酒香那是什么?”长发女子有些疑惑,扭头却看到张晓东正目光灼灼地盯着酒壶口那一抹淡淡的嫣红唇印,顿时俏脸通红,不过也只是一闪而过,没有怒目相向也没有娇作含羞。
  张晓东暗赞了一声,也没有再继续这个有些调拨意味的玩笑,啃完手中的山跳便站起身来,掏出一枚碧绿的妖丹道:“谢谢你的招待,我这人不喜欢白吃白喝,这枚碧眼狐狸的内丹算不上多珍贵,但能够散发出类似檀香一样的香味,用来驱虫是最好不过的了。就送给你好了。”
  长发女子也没有客气,虽然这驱虫的内丹对她来说并没有太大的作用。她抬眼看着转身就走的张晓东,一直在胸腹中积蓄着的灰白色火焰却是没有立刻喷吐而出。
  “你这么急着走,看样子是有麻烦?”长发女子看了一眼张晓东来时走过的丛林,忽然开口道。
  张晓东犹豫了一下,随即点头。长发女子轻笑了一声:“我这几日见到了不少青城派的高手,想必他们是冲你来的了。看来你不是身份显赫就是干了什么人神共愤的孽畜行径了,否则也不至于让青城派出动数十名金丹高手来追杀你了。”
  “要不你把我抓去青城派,好处肯定少不了。”张晓东半真半假地开了句玩笑,心中却是猛然一沉,“你是说青城派出动了数十名金丹强者?那岂不是相当于精锐尽出?”
  “是啊,要不然怎么说青城派的人看得起你呢?”
  “我一个小胳膊小腿的小人物,还不至于让青城派的人如此兴师动众,这些人估计是另有目的。”张晓东皱着眉头,忽然脸色一变,“我说,他们该不会是冲你来的吧?”
  那长发女子闻言哈哈一笑,道:“小女子可没有你那么大本事,还不敢去招惹正道十三峰之一的玄门巨派。青城派的人来这里是为了你还是为了什么,都跟我没关系。你快走吧,省的等下青城派的人把我当成你的同党,到时候遭了池鱼之灾。”
  张晓东苦笑了一声,心道这女人还真不是一般的有趣,当下学着说书先生口中的豪侠们拱了拱手,说了句后会有期,似模似样,却把长发女子逗得忍不住捧腹大笑。
  “等一等。”青衣女子忽然喊住了正要从木堤上过河的张晓东,摇头道,“这木堤不能走。”
  “为什么?”
  长发女子顺手捡起一根树枝丢到急涌的下游,那树枝竟然逆流而上,聚集在了木堤旁边。
  张晓东眉头一皱,还不等他琢磨出这其中的诡异,只听见长发女子合掌一击,整座木堤瞬间崩碎坍塌陷入了河流之中,原本急涌的河面像是被冰封了一样,瞬间凝滞。
  “这···”
  “我弄的,守株待兔。”长发女子难得露出一个小女孩般调皮的小脸,“快走吧,顺着下游绕过去就能到云州。云州是东华派的势力范围,青城派不敢太过放肆的。”
  张晓东看着被冰封的河面,只觉得一阵背脊发凉,忌惮万分地看了一眼长发女子,干笑了一声。
  “以后有空来找你喝酒。”
  青衣女子闻言失笑道:“我手里的酒都是南海难得一见的贡酒,你就是再傻也该知道我是邪道中人,说不定我今天还是来杀你的呢。你们正道的人不老是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么?你来找我喝酒,这简直就是没天理没王法,大逆不道嘛。”
  “我就是找你喝酒罢了,和那些正道邪道有什么相干。”张晓东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随即转身就走。
  长发女子似乎觉得颇有意思,玩味地盯着张晓东的背影喊道:“那好,你有本事敢来南海,我就请你喝酒。”
  张晓东嘴上答应着好好好,脚下却是不曾停留,一眨眼就跑得没影了。
  长发女子看着张晓东离去的方向,把玩着手中的碧眼狐内丹,忽然哑然失笑:“连我名字都不知道还说来找我喝酒,男人啊男人。李谪仙啊李谪仙,你怎么能因为这么个小内丹就放过这只送上门的笨兔子了呢,他可是杀了你同门的大仇人啊,应该把他抽筋扒皮点天灯才对···”
  说着说着,女子脸上那抹柔和的笑意逐渐消失,她扭头看了一眼莽莽丛林,忽然冷声自语:“青城派,主意打得不错啊,这次就让你们有来无回!”
  在丛林中穿行的张晓东丝毫也没有意识到,因为他和李谪仙的相遇,无形中帮了邪道一个大忙,青城派这次的突袭注定将无功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