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东背着重剑亦步亦趋地跟在秦玲儿身后,甚至能够闻到少女身上淡淡的幽香,两人好似近得只要往前踏上一步就能够紧挨着,但张晓东心里却是明白,自己和这个女人之间隔着比沧州城到团山坳还要远的距离,足够远到他连幻想和奢望的勇气都没有。
  这就像是他弄不懂秦玲儿身上华丽的衣裳究竟值多少钱,永远也不会明白为什么有人会愿意修上一座奢华至极的大房子,只用来让城里那些修道世家的公子哥互相切磋玩耍。而从小娇生惯养的秦玲儿也想象不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会为了区区百十个铜板和人以命相搏,还会有人为了一颗灵丹不惜对多年好友痛下杀手。
  两个人的世界远到甚至连脑海中一丝可怜的幻想都会被生生浇灭。
  张晓东一路跟着秦玲儿来到堂皇奢华的较技场门前,脏兮兮的麻布鞋子踩在能映出人影的大理石地砖上,显得十分的格格不入。然而秦玲儿却没有功夫理睬那么多,小手抓着一块牌子朝着门口的护卫晃了晃,便招呼张晓东进入了较技场。
  沧州城的较技场是由三大世家合资兴建的,其作用便是用来让各修道世家的青年子弟相互切磋,用以提升实力。张晓东对此嗤之以鼻。
  “快快快,别让王荣华那个混蛋给跑了。”秦玲儿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好像深怕别人不知道她要去找人麻烦一样。张晓东一脸无奈地跟了上去,一个巨大的大理石广场出现在了眼前,广场中有一个巨大的石台,此时不少身着华服的年轻男女正围着石台,不时高声呐喊着什么。
  “咦?怎么变得这么热闹了?”秦玲儿踮着脚尖往里面望了望,然后扯着张晓东嘱咐道,“等下你给我好好把王荣华那家伙揍上一顿,只准赢,不准输,知道没有?”
  张晓东皱了皱眉头,却是没有一口答应:“我尽力而为。”
  像是很不满意张晓东的回答,秦玲儿有些不悦地皱了皱鼻子,但是如今她还指望张晓东能替自己出气,也不好多说什么,直接拉着张晓东往人群里钻。沿途若是有人挡道,秦玲儿便是毫不犹豫的一脚踢过去,等那些恼怒万分的公子哥回过头来,发现来人是秦家大小姐后,一个个都只能捏着鼻子让开路。
  张晓东跟在秦玲儿身后心中一阵恶寒,心道这大家小姐的骄横脾气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日子要是哪个倒霉蛋娶了这丫头,只怕是有罪受了。
  正这么胡思乱想着,二人已经来到了擂台边缘,只听到人群中猛然爆发出一声惊呼,一道人影便是从擂台上倒飞了出来,轰隆一声撞在不远处的柱子上,发出低沉的呻吟。
  抬眼望去,那人全身衣衫焦黑,整个人就像是一块从火炉中掏出来的黑炭一样,看样子伤得不轻。
  张晓东眉头一皱,只见擂台之上站着一个浑身缠满黑色绷带的高瘦男子,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略显阴鹜的眼睛。他笔挺地站在擂台上,目光扫过底下一众世家公子,嘴角像是勾起一抹嘲讽,手中一簇妖冶的火苗还不断的跳跃着。
  那人迎着一众世家公子喷火的目光,忽然冷声道:“这就是你们中土青年修士的水平吗?哼,不过浪得虚名!”
  “异域小贼,中土九州地大物博,藏龙卧虎,哪里是你这等蛮夷能出言小觑的?”
  “我操你大爷的,嚣张个屁啊,刚才王家大少在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跳出来嚣张?”
  “这蛮子就是欺负今天沧州的青年高手都不在这里,才跑来砸场子的···”
  这些世家子弟一个个虽然修为稀松平常,但是脾气却都不小,听到这种略带侮辱性的言辞,当下不少人便破口大骂起来。擂台上人也不恼怒,只是冷声哼道:“既然中土藏龙卧虎,那你们就给我叫一头虎,唤一条龙来。今天只要有一个中土修士能够在这擂台上打败我,我南疆巫族日后见到中土修士就退避三舍!”
  “南疆巫族?我呸,老子还以为什么了不起的来路呢,原来不过是被青城老祖剿了老窝,还要年年进贡才能换回镇族绝学的窝囊废!”人群中一个黑黑瘦瘦的少年闻言冷笑了起来,一旁众人闻言也均是大笑不止,台上那人则是双目血红,手中火焰蒸腾跳跃着,看样子气得不轻。
  “逞口舌之利有什么用,是男人的就用本事说话!”
  “南疆巫族?是什么来路?”张晓东心中好奇,便扯了扯旁边的秦玲儿问道。从小在山窝里长大的他哪里懂得大户人家那么多礼数,此时也没有觉得任何不妥。
  秦玲儿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但见对方神色如常,也就懒得计较那么许多,只是有些不耐地道:“就是南方一个蛮夷之族,族人都修炼巫术,自认为能和修道正统媲美。前几十年的时候南疆出了个叫什么巫王的家伙,嚣张得不得了,结果被青城派的老祖给打得落花流水,一路追杀到南疆巫庙去了,还把他们的镇族绝学‘极煞烈炎心经’给抢走了。从此以后南疆巫族便收罗各种珍稀材料和法宝,每五年去青城山进贡一次,换回一张绝学残页。具体的事你过段时间就知道了,到时候恰好就是南疆进贡的时候,那才叫一个热闹···”
  张晓东听到青城山的时候下意识地联想起了当日夺丹的青木道人,当下眼角一跳,只是了然地点了点头。
  那南疆巫师一人独自站在擂台之上,轻蔑地看着一众世家子弟,那些世家子弟虽然叫嚣得厉害,但却没有一个人敢真正上去。他们这些豪门公子哥一个个成天游手好闲惯了,未必见得有几人能够安心静下来好好修炼。即便少有几人,也远远不是王家兄弟那种资质卓绝之辈,如今修为大多不过炼气五六重左右,根本对付不了这个蛮夷。
  秦玲儿皱着眉头看了一样擂台上那个玩火的巫师,扯过旁边一个世家公子问道:“这人很厉害吗?”
  那人一愣,随即好似幡然醒悟过来,连忙高兴地道:“秦小姐,这蛮子一连挑了我们沧州二十七个修士,嚣张得不得了啊。您就出手好好教训他一番吧,也替咱沧州城的青年一辈争口气。”
  秦玲儿闻言嘻嘻一笑,却是谦虚地道:“哪里哪里,我不过也才区区炼气八重而已,可不敢代表咱们沧州青年一代出这个头啊。刚才王荣华不是在这里么,他干嘛不出手?”
  “要是王荣华在这里,哪里还轮得到这小子嚣张啊?王荣华前脚一走,这小子后脚就跳出来了。”那人抱怨了一句,随即猛然提高了音量道,“不过王大少爷不在这里,不是还有咱们秦小姐吗?沧州城谁不知道,秦小姐好歹也是天榜四大高手之一啊,实力不比王大少弱,对付这么一个蛮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所谓的“天榜”张晓东倒是听王老虎说起过,好像是沧州城的世家子弟自发编撰的,以较技场胜率排定名次,某种程度上也代表了沧州青年一代的实力高低。
  没有想到秦玲儿这个大家小姐居然还有炼气八重的修为,更是在天榜上排行前四,这确实让张晓东微微惊讶了一番。怎么看,这个有些小孩子气的小丫头,也不像是一个好勇斗狠之辈啊。
  此言一出,顿时场中纷纷响起请秦玲儿出战的声音。小丫头似是颇为喜欢别人说她和王荣华不相上下,当下小手一挥,众人纷纷噤声。
  “好,我就替大家会会这个南疆的蛮子。”秦玲儿一脸意气风华,颇有巾帼不让须眉的架势,在众人的叫好声中,脚下一踏,整个人就像是轻盈的蝴蝶一般落到了擂台之上。
  那南疆巫师抬眼看了秦玲儿一眼,却是摇了摇头道:“我不和女人动手,换个爷们来。”
  “你敢看不起女人?”秦玲儿听到这话顿时勃然大怒,就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顿时抓狂,白皙的手腕一动,一串金色的小铃铛就出现在了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