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肌肤滑腻如膏,淡淡的幽香钻入鼻孔之中,张晓东只觉得一阵神醉意动,抬头看向那张苍白如纸的绝色面容,竟是第一次有了自惭形秽的感觉。
  在张晓东的眼里,能称之为的天鹅的女人一定是那种不需要彰显魅惑就能让所有男人三条腿一起软的存在。美丽动人的杜月儿不算,含羞待放就惊艳万分的秦玲儿也还差一点。
  但是这个看上去似乎浑身都长满扎人冰刺儿的女人,却是第一次让他产生了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
  那是一种仰望,就像是井底的蛤蟆,仰望偶然掠过他方圆寸许天空的高贵天鹅。
  乱石如雨,一道青色的人影冲天而起,就似一只高贵美丽的天鹅,而那个死死抓住她脚踝的家伙就像一只死皮赖脸的癞蛤蟆。
  青袍女子本就受了重伤,一个人凌空飞行已经是极限了,如今被张晓东一拖,当下两人齐齐栽了下去。
  不过幸好此时龙躯已经完全坍塌,摔下去倒不至于被其他石块落下来砸死活埋。
  砰砰两声,张晓东和青衣女子同时跌落了下来,张晓东被摔到一块大石头上,顿时痛得仰天大嚎。而那青衣女子落地则优雅许多,仅仅只是面色苍白地半跪了下来,雪腻的脚掌踩在青褐色的石头上,透着一丝别样的诱惑。
  痛得吱牙咧嘴的张晓东还来不及站起来,便听到身后忽然一声冷哼,背脊一寒,连忙一个野驴打滚,紫色的剑光险险擦着脸颊激射而过,顿时就将身侧一块巨大的石块斩成了两截!
  张晓东惊魂未定,手中重剑横在胸前怒骂道:“你这娘们是疯子吗?”
  回答他的依旧是一声冷哼以及激射而来的紫色剑光!
  张晓东怒吼一声,一剑迎了上去,兵器相交,顿时被震得倒退了数步。
  金丹境修士即便重伤之下一击,也不是他能够正面抗衡的!
  “看来我真是救错你了。”张晓东甩了甩微麻的手臂,怒容满面地看着对面那个摇摇欲坠但依旧散发着强悍气息的青衣女子。
  那青衣女子听到他这话之后眉头一皱,随即单手抚胸,像是在暗自探察自己身体的情况。半晌后,她终于冷冷的开口道:“不过区区一枚化淤丹罢了,我还你十枚就是。但是你出手轻薄于我,必死无疑。”
  张晓东闻言顿时为之气结:“好大的口气啊,可是若不是这区区一枚化淤丹,你能这么快苏醒过来?没有这枚化淤丹,你就是修为通天,也只能被乱石埋葬!”
  张晓东没想到对方竟然这般蛮不讲理,顿时心头后悔不已,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她死了干净。心中含怒,此时这一番话说出来也怒意盎然,嘲讽味十足。
  那青衣女子似是常年身居高位,举手投足间就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威严,再配上此时俏脸寒霜,更是让人觉得冷艳无比。
  “算你说得对,我就不杀你,咱们两清了。”
  她皱眉狠狠地剜了张晓东一眼,却是缓缓收起了紫色长剑,冷哼转声,但却因为伤势过重,闷哼着跌倒了下去。
  张晓东眼睁睁看着她忽然跌倒,但却根本没有上前扶一把的意思,迎着青衣女子愤怒的目光道:“我若是过来扶你,你定然又要说我轻薄你了。到时候你要杀我,我可再没有什么救命之恩来要挟你。”
  他这番话说得不愠不火,但却是夹枪带棒,暗指青衣女子的荒谬理论。
  老子好歹也算救了你,你老人家大发善心不杀我,就算是报了救命之恩?
  张晓东虽然没有指望过人家报答他什么,但是也不能这么理所当然吧?
  青衣女子闻言一愣,却是倔强地用紫色长剑支撑着身子爬了起来,她回过头来,一双眸子中不夹杂着任何神色,没有愤怒也没鄙夷,只有冰冷如霜的漠然。
  张晓东看着那双淡漠的眼睛,心里竟然生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他甚至宁愿这个女人愤怒地破口大骂,或是高高在上地不屑一顾,那样的话,至少还能在她面前找到一丝存在的感觉。
  可是这种漠然到极致的目光,张晓东觉得在对方的眼里连一只蝼蚁都算不上。
  视若无物,好像连似蝼蚁一般去践踏鄙夷都懒得浪费情绪。
  是何等的显赫,才能拥有这般目空一切的淡然?
  张晓东只觉得被这女人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正想要开口说话,却听到青衣女子淡淡地开口了。
  “你想怎么样?”
  “什么?”
  “你觉得我怎么样才算是报了你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吗?”青衣女子的声音好似不带丝毫烟火气息,她的目光明明就停留在自己身上,可是张晓东却总是觉得,在那双明眸的深处,倒影着的只是一片虚无,连尘埃都没有。
  张晓东自小在团山坳长大,各种各样鄙夷厌恶的白眼不知道看了多少,可他从来没有在意过,也没有因此而生气。即便是如同蝼蚁一样卑贱低微但他依旧努力地咬牙挣扎,拼了命地去证明自己的存在。
  可是在这个女人的目光中,张晓东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了愤慨,那是一种歇斯底里的自卑与不甘,自己好像不管怎么去拼杀挣扎最终也只能换来一声嘲讽。
  她从来没有轻视过你,也从来没有看不起你,因为她从来就没有用正眼看过你。
  就像是根本不存在的事物,无论你怎么去努力,也永远证明不了自己的价值。
  这样的感觉,即便是在名噪天下的红袍离缺面前,张晓东也从来没有感觉到过。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地平复心情,然后抬起头来,仰望着头顶上那片黑色泥浆道:“像你这种修为通玄的绝色佳人,我不配。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我救你,其实也是私心作祟,所以你完全不用记在心里,我也不想和你攀上什么关系。带我离开这里,从这里出去之后,我们就互不相欠。”
  青衣女子微微惊讶,她原本以为眼前这个不过区区炼气境的家伙即使不会狂妄地提出一些过分的要求,也会趁机索要一些功法或者法宝,她甚至都已经准备好了一些不用的东西准备用来打发他。
  然而,眼前这个卑微的少年却是有着他自己深深掩埋着的骄傲,他的确有求于人,但却不是乞求施舍。
  青衣女子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被一层无形壁障托起的泥浆,秀眉一皱,依旧声音清冷地道:“以我现在的状态,脱困很难。除非等我恢复三成以上的修为···”
  张晓东闻言皱了皱眉头:“要多久?”
  “至少半月。”
  “半个月,我早就饿死了,我只有炼气修为,比不得你,一顿不吃就会饿个半死。”张晓东摇了摇头,陷入了沉默中。那青衣女子斜眼瞥了他一眼,不再理睬,取出一枚青色小旗插在身前,便闭目调息起来。
  张晓东冷笑着看了那青色小旗一眼,随即转身朝着不远处一个角落走去,回头又打量了青衣女子一阵,然后搬来几块大石遮挡,盘膝而坐,从储物戒指中将炼制归元丹的材料一一拿了出来。
  “但愿不会被看到。”张晓东轻叹了一声,蓝色火焰从手中蒸腾而起,各色各样的材料轻车熟路地投入火焰中,而眼角的余光却始终注视着闭目调息的青衣女子。
  这归元丹张晓东在沧海尽头的时候不知道炼制了多少次,如今御火之术又大有长进,炼制起这一品丹药来还算轻松。只是他要防备着不被青衣女子发现,所以依旧失败了三次,直到第四次才勉强炼制出了两枚圆滚滚的淡黄色丹药。
  灵丹一凝成型,淡淡的药香便充斥在整个石剑之中,那青衣女子诧异地睁开美目,便看到一颗淡黄色的丹药正放在自己面前不远处。
  “以你的见识应该认识这个东西,吃了它,你多久能恢复?”张晓东盘膝坐在对面的一块石头上问。
  青衣女子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归元丹,迟疑地道:“你哪里来的归元丹?”
  “这个和你没关系,你只需要告诉我,什么时候能恢复一些实力,带我离开这里。”张晓东的话不冷不热,他不是不想和这个修为高深的绝色美女好好相处,即便不攀上什么关系也不至于冷言冷语,只是这个女人身上的气质太过超然,那种目空一切的姿态让张晓东连靠近都觉得呼吸不顺。
  你既然当老子不存在,我又何必要给你好脸色看?
  那青衣女子似乎对张晓东的态度极为不悦,但也远远谈不上恼怒。这些年她见识过太多的世家纨绔、天之骄子,不论是大献殷勤的,还是故意装作冷漠来搏她好奇的都领教过太多,所以张晓东的不冷不热并不能太过吸引她的眼球,那丁点儿吸引力甚至不如眼前那颗淡黄色的药丸。
  他难道还是一个炼丹师?
  青衣女子好奇地看了一眼张晓东手上的储物戒指,然后拿起归元丹放入口中。
  “半日。”
  张晓东看着她把归元丹吞服了下去,点了点头,然后将另一枚归元丹吞入腹中,闭目凝神,开始修复受损多时的真元。
  淡黄色的丹药一吞入腹中,便在张晓东的化丹手法下瞬间融化成一股淡黄色的液体,冰凉温润,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幽香。
  淡黄色的药液在真气的引导下灌注到略显委顿的冰火灵根上,冰火灵根顿时就像是久逢甘露一般疯狂地吸收起药液来。
  张晓东小心翼翼地牵引着药液,尽量控制着冰火灵根吸收的速度。
  修复真元是一个缓慢的过程,药液不能太猛,否则到时候真元修复不了不说,说不定还会损伤灵根。
  半日之后,张晓东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内视了一下小腹处焕发着勃勃生机的冰火灵根,长舒了一口气。下意识地运转了一下体内的真气,发觉原本如涓涓细流的真气如今竟是壮大了不少,在体内的经脉中来回穿梭,眼看就要架构出一个清晰的真气流转网络。
  真元一修复,果然不出所料地突破到第六重了。
  张晓东原本的修为只有炼气境第五重,气若游丝,这个时候的真气大多储存在灵根附近,不运转的时候,很少有真气会在经脉中流通。而到了第六重的时候,便是如江河汇聚一般,真气开始缓慢冲击身体各处的经脉,形成一定的脉络。
  而到了第七重,体内真气就会汇聚成一张巨大的网络,为日后筑基吸纳天地灵气打下基础。
  感受着体内流转通畅的真气,张晓东只觉得一阵难得的惬意舒爽,正打算站起来伸一个懒腰,却看到对面的青衣女子忽然唤出了青色飞剑。
  “可以走了,上来吧。”
  张晓东微微一愣,露出一个只有自己才明白的微笑,走到青衣女子面前,一脚踏上了飞剑。
  “我还以为你会丢下我一个人独自离开,或者干脆杀了我再走呢。”
  青衣女子头也不回地冷哼一声,澎湃地真气鼓动着,脚下青色长剑闪耀着青光载着二人直冲天际。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归元丹里动了手脚。我劝你还是在这个时候赶紧给我化解了,否则脱困之后,就是你丧命之时。”
  青衣女子的声音不愠不火,却是把背后的张晓东着实吓了一大跳。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手中暗掐一个法决,将原本藏在归元丹中的一个小禁制给散掉了。
  青芒冲天而起,那无形禁制似乎只是阻碍外面的泥浆不能灌入,从内而外几乎没有任何阻力。青衣女子双手打出两个法决,一层柔和的光幕将两人包裹着一路冲出了泥浆!
  张晓东只觉得两眼忽然一黑,然后又是一亮,两人已经冲出了黑色沼泽,一路朝着狂魔谷外飞了过去。
  黑色的沼泽依旧阴沉沉的,那个恐怖的沧海修罗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黑云中依旧有不少黑色闪电时不时地劈下来,不过好在青衣女子的御剑术十分高明,倒也没有遇到太大的麻烦。
  两人这一飞就飞出了狂魔谷,张晓东站在青衣女子身后,那淡淡的幽香扑面而来,柳条一样柔顺的发丝拂过脸颊,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骚动。
  他看着女子淡漠冰寒的侧脸,心底忽然有一股按捺不住的冲动,它柔弱而渺小,却是拼命地撞击着胸口,高声呐喊: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就在这里吧。”青衣女子面无表情地在一处山坡上停下飞剑,神色淡漠。张晓东也没厚着脸皮再留在飞剑上,干脆利落地跳了下来,然后转身就走。
  那青衣女子似是轻蔑似是嘲讽地冷笑了一声,当即也操控着飞剑冲天而起,转眼消失在天际。
  而就在青衣女子消失的瞬间,张晓东忽然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也没有转身,只是低低地看着自己脚下的大地,默然道:“总有一天,没人再敢用那种眼神看我。”
  “有佳人相伴,鬼刃兄何必要急着离开呢?最起码,也该温存几句才是。”
  一个略带嘲弄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身后响起,张晓东闻言一惊,持剑转身,随即愕然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