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神知者谢山静被掌摑事件如此轰动,在香氏集团却反常地没有人谈论,人人都忌讳不提,想来是香小姐下了禁令,不许他们再说一些伤害谢山静自尊心的话。
  唯一仍然努力钻研各种方法,务求再令谢山静多难堪一点点也是好的,似乎就只司徒夜行的助手招敏娇。不过她能够做的,最多也只是在和谢山静打招呼时,目光刻意地停留在谢山静已经消肿的脸颊上,嘴角的笑意除了嘲讽外,还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欢悦。
  即使是司徒夜行和周民之,心裡对谢山静的表现都暗暗佩服。如果这次被打的是他们其中一个,他们可绝对不会像谢山静一样吞声忍气,逆来顺受,任由甘馨如欺负。
  晚上,杨诺言相约了谢山静和王申雪,还有谢山静的附属品金寧到附近的一间酒吧「热带雨林」喝东西。
  四人叫了自己惯喝的饮品,王申雪笑问:「山静,怎麼今天晚饭后竟然不回神知者总部?」
  谢山静幽幽地嘆气道:「唉,这阵子他们看到我,表情就如看见鬼魅,和我说话的时候,比平常更战战兢兢,我不想有事没事待在总部,令他们走路也如履薄冰。」
  王申雪安慰道:「这也难怪他们,过一段时间,大家就会回復正常了。」
  「恐怕没想像中快,他们连备忘录也製作了。」金寧道。
  「哈哈哈哈,不是吧?」王申雪忍不住好笑,道:「上面都写了什麼?」
  「就是什麼能说,什麼不能说之类。」金寧道:「有些还蛮有创意的。」
  王申雪笑得喘不过气,道:「我想看啊,赶快上缴一份来,我好拿给香小姐。」
  他们的饮品来了,「一杯柠檬三重奏,一杯紫色心情,两杯威士忌加冰,其中一个双份的。」酒保说。
  「宝哥,要一碟乾酪。」谢山静对已经相当熟络的酒保说。
  「没问题,美人儿。」酒保「宝哥」挤眉弄眼地回应。
  王申雪继续之前的话题,道:「你应该没听见有人说三道四吧?香小姐吩咐过大家别再提的。」
  「说倒是没有说,有胆子来暗示的就只有招敏娇。」谢山静道。
  「那个女人就算了吧,她什麼时候错过挑衅的机会?」王申雪反一反眼睛道:「不过这次你和司徒夜行结怨真不小,可得提防一下他们。」
  金寧马上代表回答:「一直都有提防。」
  王申雪笑瞇瞇地道:「有你替她注意安全,我就放心了。」
  王申雪这样说其实没有什麼特别意思,不是讽刺金寧过份紧张山静,更加不是故意挑起他们的三角关係,可是金寧听著却觉得刺耳,忍不住冷冷地道:「这个是助手的份内事,不劳你掛心。」
  王申雪睁大眼睛道:「什麼嘛,我也是关心山静啊。」
  金寧继续代表谢山静说话,淡淡地道:「是吗,我第一次知道你那麼好心。」
  谢山静再度发挥她听著别人為自己口角,自己却仿若不闻的本事,拿起一小片乾酪,漫不经心地看著酒吧中的眾生相:数个还穿著西服、似乎刚下班的中年人,一副不愿回家的样子,围在一起互诉苦水,一个大概是失恋的女孩,掩著脸痛哭,安慰她的姐妹淘伴坐满一桌……
  王申雪瞪著金寧道:「你真是……」
  杨诺言这次约这几个人到来,其实是有原因的,他制止王申雪和金寧道:「两位,你们不要一言不合又吵起来好吗?我有事情想问你们。」
  谢山静回过神来看著杨诺言,王申雪和金寧则互瞪对方一眼,才把注意到转移到杨诺言身上。
  杨诺言清清喉咙道:「你们还记得,带我来心镜会时的事吧?」
  谢山静、金寧和王申雪同时停下了喝东西的动作,极快地交换一个眼色。他们几乎静止不动,过了两、三秒,谢山静开口道:「当然记得。怎麼啦?」
  「呃……我想知道多一点关於「齐恩会」的事。」杨诺言顿了一顿,道:「因為那天我听蔡斌说齐恩会的作风,就是会…会把新人的家人害死……」
  当初由谢山静在背后策划,王申雪及金寧出面,及时把杨诺言和他的表妹程可思从齐恩会的追杀中救走,惊险万分地带到心镜会来。虽然杨诺言的舅舅、舅母被杀,程可思也受不了刺激而进了精神病疗养院,可是他们却成功保障了预言者的平安。王申雪心想:「原来他约我们三个来,是想问这件事。」
  谢山静换了一个坐姿,把原本在桌子上的双手放到自己的大腿上,点头道:「没错,有时候齐恩会為了让有天赋的人加入,是会杀死人全家的。在这个城市中,同类型的组织就只有我们心镜会和齐恩会两个,你的预言能力是兵家必争之地,所以他们就採取了这个方法。」
  「為什麼他们要这样做?」杨诺言紧握拳头,大惑不解地道:「难道在被人灭门后,反而会乐意加入他们吗?」
  谢山静喝一口饮品,缓缓地道:「齐恩会不是每一次都会杀人,万一做得太过份,引起社会上太多人注意和怀疑,他们也会有麻烦的。所以齐恩会只是遇到一些志在必得的天赋,才会考虑这样做的。关於招揽新人的问题,或者由阿雪解答会比较好。」
  王申雪是一个追踪者,在成為香小姐的助手前,亦曾经在追踪部门工作,对於招揽新人的各种方法,当然知道得一清二楚,她道:「虽然说有天赋的人只有和有天赋的人待在一起,才会觉得满足和快乐,可是如果新人是有家人健在,很多时候会因為捨不得离开家人,而拒绝我们的邀请。」
  「遇到这个情况,我肯定心镜会,包括香氏和甘氏两个集团,都会另觅办法说服人,而不会诉诸暴力。但齐恩会是一个非常不近人情的组织,如果他们有非要得到不可的理由,可能就会直接杀掉新人的家人,就好像除去挡路的障碍物一样。」王申雪清晰地道。
  杨诺言愤然道:「那些人的家人被害死,不会仇恨他们吗?竟然还成為他们的一份子,这是什麼逻辑!」
  王申雪知道杨诺言心中的伤痛,柔声道:「在失去家人的初期,当然很难接受。可是齐恩会的人会强行把已经举目无亲的新人带回去,然后用什麼方法劝服他们,我也不清楚,可能威逼利诱,软硬兼施,又或者是洗脑,甚至催眠也有机会,总之新人既然已经无路可退,在半推半就下,通常在齐恩会内生活一段时间,就会慢慢适应下来。」
  杨诺言觉得喉咙好像被什麼东西哽咽著,艰难地道:「所以,如果在我的舅舅、舅母被齐恩会的人…从天台推下来后,你和金寧没有即时把我带走,我很有可能会变成齐恩会的成员?」
  「是的。」王申雪柔声道:「我事后想起那一晚的惊险,都捏一把冷汗。你应该发觉,报章上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一些灭门惨案,受害的家庭既没有欠债,又没有得罪什麼人,总之就是查不出被害的原因。背后的真兇,其实都是齐恩会。」
  一向甚少和杨诺言说话的金寧,忽然开口道:「你还记得,我们离开旅馆的时候,齐恩会的人跟我打了一架吧?原本齐恩会和我们心镜会虽然敌对,可是始终不轻易伤害有天赋的人,所以才会在多年前订立「井与河契约」。
  虽说「井与河契约」中指出,当双方进行合理竞争的时候,可以对彼此发动必要的攻势,但那次他们带备了尖刀作武器,显然是打算抢夺失败的话,就直接伤杀我和阿雪,再把你绑架回去。由此可见,齐恩会是多麼心狠手辣的一个组织。」
  杨诺言听过金寧有史以来对他说得最长的一番话,只觉对齐恩会这个组织痛恨无比,痛心地道:「我…我真的要谢谢你们把我带来心镜会。如果要我和齐恩会那些兇残冷血的人生活,我寧愿死。」
  这个过於沉重的话题,令四个人也默然了很久。
  打破沉默的人是谢山静,她突然露出一个和气氛殊不相称,但是不失自然的笑容道:「幸好金寧和阿雪了不起,把你安全送到香氏集团,不枉香小姐和我贡献出自己的助手。你不知道,没有助手的数天,我们有多痛苦……」
  杨诺言握著谢山静的手,正色道:「最重要的,是让我有机会认识你,这是我人生最幸运的事。山静,如果我从来没有遇到你,真不敢想像我的人生现在会是什麼样子…」
  王申雪笑著道:「哇,怎麼你的对白好像要求婚?」
  杨诺言假装生气,瞪著王申雪道:「如果我是打算求婚,就给你搞砸了。」
  谢山静笑嘻嘻地道:「就算阿雪没有打岔,你也没门儿。」
  杨诺言回復厚脸皮的模样,笑道:「我认真起来的话,一定把你弄到手。」转头对酒保道:「宝哥,再来一碟小鱼乾。」
  谢山静补一句道:「还要一碟乾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