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谢山静看见杨诺言的举动,大惊喊道:「不要去啊!」
  谢山静此时只害怕杨诺言有危险,什麼规矩、原则全部拋诸脑后,不顾一切要随他奔进火场。几名站在她身边的神知者吃了一惊,幸好有一、两个反应较快的及时拉住首领的手臂,阻止她做傻事。
  「放开我!」谢山静一边挣扎,一边怒道:「我要去救……」
  眾人还没听到「杨诺言」三个字,突然有一个人影「霍」一声离开谢山静身边,纵身扑进火势渐渐猛烈的女子宿舍。不少神知者失声叫道:「金寧!你做什麼?」
  谢山静看著金寧魁梧的背影,惊得呆了,喃喃地道:「他…金寧他……」
  司徒夜行目睹杨诺言和金寧先后跑进火场,心中一震,陡地想:「金寧竟然為了谢山静那臭丫头,不惜冒生命危险拯救杨诺言。我真是老糊涂了,香小姐吩咐我们合作完成这项工作,无论出了什麼紕漏,我们也没有一个可以独善其身。眼下最重要的事是把杨诺言和金寧平平安安地带回来!」
  司徒夜行终於明白这一点,大喝道:「所有追踪者听住!立刻跟我到火场救人,重点搜索预言者和金寧!千万不可单独行动,任何时候优先确保自身安全!」
  在场的追踪者一跃而起,士气甚高地随著司徒夜行匆匆进入起火的女子宿舍。神知者们没有接到指令,心急得不得了,纷纷问道:「山静,我们也要救人吗?」「山静,怎麼办?怎麼办?」
  谢山静本来就是想到火场寻找杨诺言,当她準备率领部下进入建筑物,眼角却瞥见有一个东西从女子宿舍其中一个窗户飘出来。
  谢山静抬头一看,那是一件著了火的衣服,也可能是一块床单或任何布料,只见它一边燃烧,一边飘啊飘,在夜空中十分夺目,上面的火焰迎风而烧得更旺,最后飘落在一棵位於女子宿舍和医学研究院中央的大树上。
  谢山静呆呆地看著大树迅速被波及,烧成一棵火树,心中隐隐觉得不妥,她的部下不知道她在等什麼,著急地叫她的名字。
  「我们不可以到火场去。」谢山静突然开口叫道:「我知道了!香小姐的解读没有出错,火头在女子宿舍开始,很快便会蔓延到旁边的医学研究院!」
  大家听见了不禁悚然一惊,夜风一吹过,几片焚烧的叶子从大树被吹走,落到附近的草丛,火燄就这样经由植物蔓延,不消数秒果然烧到医学研究院来。
  谢山静一想起杨诺言和金寧,恨不得立即扑到火势最猛烈的地方,可是她除了是别人的爱人,也是心镜会香氏集团的首席神知者,她深深吸一口气,强忍冲动,高声道:「我们要抢救那些昏迷的人,把他们带到远离建筑物的空地!」
  一眾神知者听见谢山静的号令,立即合力把那些吃了「睡美人」药丸而昏睡的人搬走,因為那些人本来被他们放置在离研究院非常接近的草丛,只要有其中一条小草著火,那些人就势必活活烧死。
  谢山静没有再说话,加入部下们一起努力救人,她选择了坚守职责,看著失火的女子宿舍开始有不少黑烟夹杂著白烟冒出,惨然地心想:「天啊,求求你保佑他们,不要让他们有事!」
  当金寧毅然跑进女子宿舍后,看见很多女学生又惊慌,又狼狈地走楼梯下来逃命,几乎全部都哭成泪人。金寧不理会她们,用手掩著口鼻,在一片混乱的宿舍中寻找杨诺言。
  在发生大火的女子宿舍中,即使见多识广如金寧,也是第一次亲身深入火场,他看著火舌沿著墙壁和天花板像一条条毒蛇般恐怖地延伸,火灾现场除了「铃铃」大响的火警鐘声和人们的尖叫声外,四方八面都传出非常巨大而复杂的声音,根本无法分辨由什麼事物发出,空气异常混浊,令人难以看清环境。
  金寧有那麼一剎以為自己下了地狱,肉跳心惊,可是他想到自己「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走」的初衷,咬紧牙关继续深入火场,寻找大敌杨诺言的踪影。
  有几个受了点轻伤的女学生哭哭啼啼地从一道楼梯跑出来,金寧心念忽动,伸手拉住其中一个,沉声问道:「有没有见过一个穿天蓝色衬衣的男人?」
  那个女学生脸蛋儿在流血,哭著道:「是…是不是长得挺帅那个?他在那边…就是他救我们的!」
  金寧二话不说,马上随那女学生所的指的方向跑去,果然在楼梯间发现了杨诺言。杨诺言正在协助一些在逃生时跌倒,走路一拐一拐的女学生下楼梯,金寧大喝:「走!」
  杨诺言从头到脚都沾了烟灰,大声地道:「还有人在裡面!我不会走的!」
  金寧握紧拳头,认真考虑要不要直接把杨诺言打晕带走,杨诺言不再理会他,继续扶著一个女学生逃走。
  在火灾中最致命的浓烟渐渐攻佔整个楼梯间,杨诺言感到呼吸开始困难,连连咳嗽,他抬头看了一看,似乎暂时没有人再从上面跑下来,知道此时还不走的话,只怕真会送了性命,於是就和金寧一起离开。
  杨金二人在逃生的时候,发现了两个倒在一旁,不知道是生是死的女生,他们认识了那麼久,第一次表现出默契,同时上前一人一个地把两个女生抱起。
  杨诺言在百忙中道:「金寧,呃……谢谢你来找我。」
  「我不是為了你。」金寧率直地回答道。
  杨诺言不出声,他当然明白金寧是為了什麼人才冲到火场救他。他们来到接受入口处,便看到不少追踪者都在这裡协助疏散学生,杨诺言心中大感宽慰,知道自己的坚持毕竟影响了本来无动於衷的同伴。
  司徒夜行看见杨诺言和金寧安全回来,声如洪鐘地道:「撤退!撤退!」
  杨诺言退到女子宿舍外面去,把救起的女学生放到一旁的地上,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令他觉得仿如隔世,本来在晚上相当安静的大学校园变得一片混乱,逃出来的女学生都相拥著痛哭,不少来自其他建筑物的人把宿舍围得满满的。
  杨诺言心情仍然紧张不已,他左右张望,想寻找谢山静的身影,随即发现金寧像一支箭似的朝著某个目标快步走去,杨诺言连忙跟著他。金寧总有办法在任何环境第一时间找到谢山静。
  谢山静领著部下移走了所有被他们弄昏的人,她在危难中也没有忘记香小姐订立的原则,不敢和一眾部下们站得太接近火场,怕会过份触目,引人疑心。
  「山静,是金寧啊!」其中一个神知者高呼道。
  谢山静睁大了双眼,定睛看著金寧一步一步回到自己身边,心情突然激动得泪盈於睫,道:「你…你……我没有批准你这样做……」
  金寧在距离谢山静三尺的地方停下脚步,和她对望数秒,虽然他选择沉默,可是眼神却把心意说得再清楚没有。
  谢山静上下打量了金寧一遍,彷彿在检查他有没有受伤,金寧看见她这个神情,想开口说声「我没事」,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杨诺言出现在后方,看到谢山静站在这裡,忍不住扑过去拥抱她。
  由杨诺言跑到火场救人,直到他此时平安回来,整个过程不过短短数分鐘时间,可是他经歷了一场患难,再看见深爱的女人,顿时觉得非常想念她。与此同时,消防车、警车等「呜──呜──」响号声在远处传来,心镜会香氏集团成员听见了,就知道必须即时离去。
  因為万一他们被发现无故聚集在竹园大学、强逼大量研究院的师生和工作人员吃药然后昏睡、旁边的女子宿舍刚好发生火警等等,极有可能会惹上谁也没法摆平的大麻烦,而且也严重违反了香小姐订立的原则。
  谢山静、司徒夜行等人连忙收拾心情,带领部下沿著较偏僻的小路迅速下山,又吩咐大家尽量保持安静,避免引起别人注意。
  杨诺言看见山路又暗又斜,牵著谢山静的手前行。走了一段时间,谢山静忽然悄声问道:「你…你不怪我了吗?」
  杨诺言默然了片刻,其实他冲口而出,说了那番批评谢山静及司徒夜行的激烈发言,现在想来觉得相当后悔。不过他后悔造成他们难受,却不代表他认為自己说得不对。
  杨诺言想了一想,正色地道:「山静,你知道吗,有时我觉得你真像一头野兽。你的团体意识很强,愿意挺身而出保护同伴。可是对於一些不被你视為同伴的人,你就变得…变得……」
  杨诺言本来想说「冷血」,但他迟疑了两秒,始终决定改变用语,继续道:变得很不近人情,好像根本不理会其他人的死活。」
  谢山静听见杨诺言这样说,一颗心沉下来,怎麼他说得像分手的开场白?
  杨诺言对於谢山静突然沉默不语,初时摸不著头脑,当他转念一想,就明白她一定又在猜度别人的言外之意,因而误会了他的意思。
  杨诺言向来十分心软,看著谢山静这个模样,登时不忍心说教,只想说笑逗她高兴,於是笑道:「不过呢,这样正好,我和你一起就是「美男与野兽」了……」
  眾人回到心镜会香氏集团后,杨诺言、谢山静、司徒夜行等人立即到顶层办公室覆命,香小姐听著他们匯报这个跨部门拯救工作的细节,脸容像尊玉像般,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杨诺言完全看不出到底她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杨诺言本来期望神知者和追踪者两个部门,在经过这次合作后能够冰释误会,可是他瞄瞄两位主管,看见他们各有各的报告,简直好像分别执行两项不同的工作,一点合作的成份都欠奉,就知道谢山静和司徒夜行的脾气都一般刚烈,只怕没那麼容易化敌為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