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京城遭「风云会」的中原武林好手入侵后,席哈姆和科齐不敢再掉以轻心,除了将宁嫣的住所保护得更严密外,还加派更多人手巡守城防,苏嵐也派人到三神官那裡送礼,感谢他们出手相助,不过宁嫣却听说水神官紫央把所有东西都退回来了。
苏嵐似乎也不怎麼在意这件事。
「我们火罗族的神官不喜欢跟掌权者太过亲近,他们是属於神諭的传递者,所以他们是绝对中立的一方,像地神官那种把自己势力延伸到政治斗争裡面的叛神者,是会被其他神官所唾弃和孤立的,这也就是為什麼四大神官会只剩下三个的缘故。」苏嵐说道。
这天午后,宁嫣获得苏嵐同意可以到皇宫的御书房看书,虽然还是有一队的火罗士兵守在门外监视她,不过跟之前苏嵐寸步不离的看守她相比,现在已经很自由了。
能踏入以前父皇不准她进去一步的御书房,她已经觉得很幸福了。
苏嵐等人对她的礼遇,或许是和那天她没有跟「风云会」的武林人士逃走有关吧,宁嫣心想。
看著满满书架上那一本本她梦寐以求想读的经史子集,和无数本名家之作的诗词歌赋罗列眼前,宁嫣感动地都快流泪了。
脚步悠然轻快地巡过几排有若高墙的书架,纤纤玉指轻轻滑过那沾了些许灰尘的书脊,眼光扫过那一整排各代杰出兵家的著作,才正想著要从哪一本先下手才好。
冷不防,一双湛蓝色的锐利眼眸,悄然出现在书架后方。
宁嫣停下要取书的手,隔著书架凝视这双眼睛。
这双邪恶幽玄,又深沉难解的眼睛。
四目交望,眼波流转。
ㄧ阵默然。
房裡悄然寂静地像是发出ㄧ丁点声响都显得罪大恶极。
「妳看来很好。」那双邪气依旧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似乎想从她的眼底找出一点什麼。
宁嫣不知道如何该回答,只能怔怔地看著他,虽然曾经想过如果再见到他,她该怎麼表现。
可是,当他真正出现在自己眼前,她竟然还是感到有些手足无措。
「变哑巴了吗?」格罕移动身形绕过书架,缓步走近她身旁,带著一抹戏謔的邪笑。
「我以為你会去很久。」宁嫣看著他迫人的高挺虎躯越走越近,心裡忽然有种莫名恐惧和害怕,随著他越逼近自己开始泛起微微颤慄的感觉。
她不由自主地慌忙后退几步,微一抬头却发现他眼裡那抹嘲笑冷讽的意味,宁嫣忽然醒觉自己若这一关都踏不过去,那麼更别想自己能挣脱现在这种笼中鸟的困境。
她稳住心神决定不退,站定身子与他毫不相让地对望,努力找回自己以前那意态恬然,神情平静的模样。
格罕心裡冷笑一声,挑著眉看向这娇弱得像一碰就碎的女子,本来想戏弄一下她,欣赏她慌张恐惧的模样,才故意走近她身前,近到两人的身子几乎要贴在一起才罢休。
没想到她才退了三小步,就恢復平静恬淡的神色,毫不畏惧地迎上他挑衅的目光。
这就有点意思了。
「妳怕我吗?」格罕伸手托起她小巧的下巴,有些挑逗地俯身逼她与自己对视。
「你希望我怕你吗?」宁嫣不惊不惧地微笑著反问。
「看来妳不想自杀了。」格罕突然鬆开手,神色冷漠地巡视她平静如水的俏脸,似乎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不相信她竟可以看起来像什麼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用尽各种方式寻死,日日夜夜泪水从未停过,哀伤得不能自己的都是她!
如果她可以表现得如此不寻常,那就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她决定要忍辱偷生,百般讨好以求活命。
二是她有什麼復仇大计正要进行,所以故意装做平静的模样,以鬆懈他的戒心,博取他的信任。
不论是哪一种,他现在就可以断言,她是絶不可能成功的!
「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死,反正我的命是你救的,再死一次也无所谓。」宁嫣忽然觉得跟这满手血腥的魔王心平气和说话,似乎没有想像中困难,只要把他当作以前那个躺在床上装哑巴的病人,她好像什麼话都可以说,什麼事也都敢做。
「我倒要看看妳搞什麼鬼。」格罕仔细想过,那批南蛮贱民将她劫走时,她分明有大好机会可以逃走,可是她竟然选择留下,这其中定有什麼原因。
宁嫣深邃澄明的秀目凝视著他,温婉一笑道:「你大可放心,我不恨你,也不会报仇。」
格罕心裡有些讶然,脸上却还是那副冷漠表情,道:「不可能,我不相信妳。」
宁嫣秀容平静道:「恨是不能解决任何事情的,我恨你又有什麼用呢?」
「妳不想杀我?」格罕显然感到十分意外。
「不,我不会伤害任何人。」
格罕闻言先是一怔,接著哈哈大笑了起来。「可笑!真是可笑!妳该不会想用你们汉人以德报怨那套狗屁道理,妄想感化我,劝我退兵停止杀伐吧?」
宁嫣还是一副温雅俏模样,淡淡道:「正好相反,我希望可以助你统一天下,建立不朽功勋。」
格罕倏然止住笑声,冷哼一声道:「妳到底有什麼目的?」
「我什麼目的都没有。」宁嫣柔柔轻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不信我,可是没关係,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好!」格罕忽然一把拉住她的藕臂。「那就跟我走吧!」
宁嫣无法反抗他的巨力,只能跟著他的步伐走,忍不住疑惑抬脸问道:「你要带我去哪裡?」
「去证明给我看妳撒的漫天大谎!」格罕丝毫不理会闻声赶来的卫兵们,拖著宁嫣就往房外走。
等到席哈姆等人闻讯赶来后,卫兵报说大帝带著那汉人公主已经乘快马出城了。
科齐和席哈姆交换一个莫名奇妙的眼神,苏嵐则是花容黯淡,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