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开完一个冗长的会议,男人缓步走进办公室时,司皓已经端着冰水递给他,他骨节分明的手接过冰水,一饮而尽,喉咙耸动,说不出的魅惑,即便是已经和他认识多年的同为男人的司皓看了都会慌神,可见他多么性感魅惑。
  司皓眨了眨眼睛,接过空杯子,见男人扯了扯领带,略带烦躁的坐下,他便把手里的名片递给他:“霍大少给你推荐的医生,已经预约了,今天下午2点钟。”
  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男人抬眸看了眼,蹙着眉,扯了扯嘴角说:“那就准备一下吧。”
  即便他很久不在意那些问题,也从不药物治疗,但到底是大哥的吩咐,他只管去见一见。
  乔美心理咨询。
  “念初,别太自责了,这跟你无关,是病人自己的选择。今天先回去休息吧,等你调整好再回来工作。”乔美轻柔的拍着林念初的背,安抚着她刚刚哭过还有些激动的情绪。
  林念初揉了揉哭红的双眼,满脸带着可惜和遗憾:“为什么要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获得解脱呢,明明……明明可以治好的,明明可以药物治疗就能治好的。”
  就在一个小时以前,那个因为抑郁症已经治疗两年之久的一个女孩选择自杀来缓解自己的痛苦,得到解脱。林念初两年前加入乔美心理咨询,作为乔美的助手,负责的第一个病人,这个打击,对她来说太大了,她不能理解,无法理解。
  林念初本就白皙的脸蛋此刻被哭的红扑扑,加上已经红红的眼睛,看起来就是一只受了伤害的小白兔,林念初是什么人,她的母亲曾经这样说她:“不要让我们家念念哭,只要她哭了,就不要指望这一天有清闲的时候,她是很有可能把黄河哭决堤的人。”
  从小到大,她很少哭,因为知道她哭的厉害,认识的人从不招惹她,她也自认是个冷静的人,看感人电影不会哭,听感动的歌不会哭,见到感人的事也只是酸酸鼻子,也许是因为不曾亲身经历,所以不会感同身受。
  可她是她的第一个病人,她们甚至年纪相仿,爱好一样,应该也算是好朋友吧。
  林念初吸了吸鼻子,拿纸巾擦了擦眼泪,却还是挡不住泪腺发达,索性不顾了,整理好病房里哭花的床单,她背着包,准备回家。
  下了楼,她接到乔美打来的电话,哽咽着接起,原来是病人的病例还放在她这里,她翻出了病例,找到那个名字叫霍敬卿的,按下电梯。
  ――
  霍敬卿到达乔美心理咨询时,晚了些,他一向准时,今天却因为司皓的失误,耽误了几分钟,脚步便有些快的走向电梯口。
  却看到一个女孩子,正对着自己的病例哭的稀里哗啦,他瞥眼瞧了瞧,女孩只露着侧脸,看得出是个眉眼很好看的姑娘,只是自己并不认识,这是闹得哪一出?
  许是看不惯她对着自己的病例哭的稀里哗啦,感觉像是在悼念,所以他顿了顿,走过去想抬手拍她的肩膀,末了却只说了句话:“不要哭了。”
  他真的不会安慰人,生硬的说了一句,林念初睁着红肿的眼睛看他,愣了愣,抽抽搭搭的说:“你…你谁啊?”
  她哭的伤心呢,电梯也迟迟不下来,心情一点也不好,根本没有注意有谁在看她,更不知道这个劝她别哭的男人是谁,不过不管是谁,自己总要懂礼貌的谢谢人家的安慰:“谢谢你……,我没事。”
  霍敬卿挑眉,目光落向她手里的病例,薄唇轻启:“你是乔美的助手?”
  林念初诧异:“你怎么知道的?”
  “你拿着我的病例。”霍敬卿不置可否,倒是林念初被他这样一问,很快的哭泣变成了呜咽,真是,像极了某种动物。
  林念初顺着霍敬卿的手指看下去,他指的是自己怀里的这份病历,歪了歪头,林念初抽搭一下说:“奥。”
  霍敬卿皱了下眉头,显然不满意她的回答,然后拿着一个手帕,递到她眼前,沉着语气说:“擦一擦,滴到我的病例了。”
  林念初微愣,小心翼翼的拿起那条手帕,在霍敬卿的注视下擦向了自己的脸蛋,可还没触及皮肤,手腕就被抓住,霍敬卿蹙着眉对她说:“麻烦擦下我的病例,脏了。”
  林念初歪了歪身体,顿时僵在原地,风中凌乱。
  过了几秒,林念初反应过来,这人是嫌弃自己的眼泪脏了他的病例,撅着嘴愤怒的反驳:“我的眼泪很干净的。”
  霍敬卿原本蹙着的眉头,舒展开,黑色眼眸看的林念初心颤,只听他说:“你难道没有注意到自己的鼻涕留下来了吗?”
  “你……你……”林念初皱着眉头,你了半天,有种想反驳又十分尴尬的感觉,眼泪竟也识趣的不流了。
  霍敬卿看她一副说不出什么又憋得内伤的样子,不由得勾了勾唇,适逢电梯门开,大步迈了进去,而林念初,还留在原地风中凌乱,他关电梯门之前好像还说了什么?
  林念初锤了下脑袋:“居然让我擦完鼻涕再上楼!啊啊啊!”
  乔美的办公室里,霍敬卿坐在乔美的对面,彼此打过招呼,乔美便问他:“坐电梯上来的吗?”霍敬卿微微点头:“十层以下还可以控制。”乔美知道,这是轻微的表现,层数越高,越难受,只是病例还在林念初那里,乔美有些着急。
  霍敬卿像是看出乔美的着急,淡声说:“你的助手还在下面,应该快上来了。”
  乔美疑惑,但也没有说什么,只好等待林念初上来送病例,没有病例她很难做出判断。
  不一会儿,门口传来短促的敲门声,得到乔美的同意,林念初便推开了门,径直走到霍敬卿面前,翻出病例使了些力气砸在他面前,然后得意洋洋的看着他说:“霍先生,你的病例!”
  “我只是好心提醒你,我并以为我有错。”霍敬卿此刻黑着脸,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林念初,林念初被看的发毛,但还是强装淡定的反驳:“你并不是好心的提醒,你是在看我笑话。”
  霍敬卿抿嘴,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不讲理的女人,伸出手对她说:“既然如此,请把手帕还给我。”
  林念初似乎就等着他这么说,拿出手里的手帕,扔在他的面前,嘴角勾着笑意说:“镶着金边的手帕想必很贵吧,哎哟,我可用不起,谢谢你了啊。”
  然后不等霍敬卿说话,她便礼貌的对乔医生告别。
  留下霍敬卿双眸盯着眼前的一团纸,皱着眉头,还有那条手帕,也稳稳的放在他眼前,仔细看不难看出上面还挂着林念初的鼻涕,这姑娘,胆子好大啊。
  乔美瞧着他不对的脸色,猜想可能是不满意那条手帕,马上抽了几张纸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干净,把被团成团的病例展开,拿到自己面前,勉强看了几眼。
  看着桌上恢复干净,霍敬卿敛了敛眉。
  而林念初不知道,那一眼,终究会让她在日后的日子里,每每想到便哭红双眼。
  乔美是霍敬卿大哥霍敬轩在美国读书时的同学,是个在心理学上非常有研究的前辈,即便如此,依着霍敬卿的性格,也不会多透露半句,他为何得了密室恐惧症,而且他拒绝催眠治疗,就连乔美都拿他没有办法,她给出的建议是药物治疗,甚至要做全面的心理疏导,但霍敬卿拒绝,理由是:“懒得看,这样挺好。”
  乔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喃喃:“密室恐惧症已经到了不得不治疗的地步,这样真的好吗?”
  被霍敬卿成功惹怒的某人,此刻已经恢复了一些活力,虽然眉宇间还是透着淡淡愁云,但好歹不哭了不是,甚至因为戏耍了霍敬卿,心情好了不少。
  林念初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很会用别的事物或者人来转移自己悲伤的情绪,而霍敬卿成为了那个帮助她转移情绪的人,说不定是个事物。
  回家之前,她拿着那位病人的相片,去殡仪馆送给她的父母,并安慰了他们几句,之后又让远在南方的好友宁冉给自己重新投递了一份简历,她要换工作了,她没信心再去当心理医生,她甚至帮助不了病人减轻痛苦,她需要整理心情再出发。有时候,林念初很胆小,但她希望再回来时,自己可以强大到不惧任何东西。